这里是角斗场。

主持人语毕，四周掀起震天般的声浪。狂热的情绪在阿尔忒出现时达到高潮，束缚打开，阿尔忒被推进笼子，双膝跪地，聚光灯一时晃得睁不开眼。

她许久没有如此狼狈过，阿尔忒以手遮眼望向看台，一时间还以为自己重返雅典斗兽场。主办方给她换了一身洁白的萝裙，裙摆宽大，蕾丝繁复，行动不便但起身时露出白色丝袜，欢呼声差点把铁笼掀翻。

主持人很满意观众的反应，高声叫道：“和‘天使’对战的是我们的老朋友，有请亲爱的‘深渊魅魔’！”

一团紫火忽然于暗处点燃，一名身材火辣的女人灵巧地跳进场。她衣着暴露，长发披肩，胸前两个半球呼之欲出，一双大长腿令人目眩神迷。

深渊魅魔朝观众抛了个飞吻，道：“今天的对手真有趣。小甜心，你看起来像块布丁一样诱人，有没有人告诉你你很想叫人咬一口？”

她背后探出一条长长的尾巴，妖娆地摇晃在身侧，比性感更引人瞩目：“那么，先吃哪里呢？”

——“脸！”“胸！”“腿！”观众肆意喧哗，有人叫嚣：“把她弄哭！叫她哭着求饶！”

“要求真多，难办呢。”魅魔娇笑，于是大片大片钞票降临，雨点般洒在地上，有颗珠宝甚至掉进她发卷里。魅魔捡起那颗红宝石，用舌尖舔了舔，看台登时炸起一片唿哨，污浊的空气愈发沸腾，魅魔舔舔红唇：“那么开始吧，甜心，介绍一下，我的火焰可以燃烧灵魂，你的能力是什么呢？”

阿尔忒面无表情：“……这玩笑一点都不有趣。”

“还回不过味儿来，”魅魔轻笑，“这不怪你，这种长相，想必前半生过得无忧无虑，可惜生为变种人是我们的原罪，不管被骗来被绑来，站上角斗场那一刻，你已经丧失了‘人’的资格，沦为取乐的货物罢了。你的成色很不错，能卖个好价钱。”

蓬松萝装衬得阿尔忒像个洋娃娃：“我没心情陪你过家家。我要离开。”

魅魔哈哈大笑：“做什么大梦，这地方出去的只有尸体，谁让我们天生就是变种人呢？醒醒吧，这么漂亮的脸蛋，主办方不会只用一次的！”

四周吵吵嚷嚷叫人头疼，阿尔忒懒得理她，扫视偌大的铁笼，铁栏杆散发着一股血腥味，但看起来并非多严密的防御。魅魔看穿她的意图：“这笼子的材料是世界上最坚固的金属，主办方花大价钱才搞到，以前数以百计的变种人想逃跑，都死了！血流成河，尸体就躺在你脚下！”

底下是墓穴？

阿尔忒下意识看向有些粘脚的地板，魅魔说：“想活得体面一点，就打赢我，胜者有三天假期。虽然对你的实力而言天方夜谭，但总归有点希望，放心吧，我一向照顾新手，结束时你还是完整的！”

“……言灵是你的超能力？”阿尔忒莫名其妙，为什么我要玩你的游戏啊。

魅魔一愣，捧腹大笑起来：“多天真的女孩啊，到现在都没弄明白处境，算了，你的幼稚马上就会离开你，享受最后的时光吧。”

她抬起尾巴，尖端点燃一团紫火，魅魔未动，阿尔忒神经却拉响警报，快速闪向旁边，疾风猛然扫过她刚才的位置，火焰如同幻象拉出一溜残影。魅魔挑高眉梢：“哦？速度还挺快。”

“我不是变种人。”阿尔忒说，“也不会跟你动手，如果你不满这里的处境，可以和我联手离开。”

魅魔“哈”一声：“谁不满？话可不能乱说，让主办方听见就完了，不切实际的幻想只会让你更悲惨！”

疾风再次突袭，魅魔尾巴竟能自由变化长度，长长的弧线与阿尔忒擦身而过。一击不中，魅魔大腿紧随其后，变种人似乎都有一副六边形战士的身板，高跟鞋将水泥磕出一个白印。魅魔脚踩恨天高左跑右跳，平衡性展现得淋漓尽致，阿尔忒抽身躲避，并不与之交锋。

角斗一方只守不攻，看台渐渐响起嘘声，魅魔急了：“动手啊，非逼得主办方下场吗？你的变种能力呢，装什么柔弱？”

……第一次收到这种评价。

阿尔忒退避三舍，见她油盐不进，魅魔啧一声：“我可不陪你一块倒霉。”她猛地提高速度，锐利的抽击封堵视野，同时尾巴一晃，凭空延长三英尺，卷上阿尔忒手臂，把她高高抛向空中，接着用力一拽！

海潮般的欢呼中，阿尔忒如断了线的风筝，重重摔在地上。

雪白裙摆散开，宛如绽放的花朵，魅魔举起尾巴，吊着阿尔忒的手臂把她提离地面：“你的人生已经结束了，这里汇聚了全纽约的人渣，瞧这些嘴脸，”她示意阿尔忒看向观众，“最下流的欲望，最肮脏的猪猡，他们汇聚在这里观赏我们自相残杀，把你的身体和灵魂一同踩烂！”

“……如果你不喜欢，跑路不就行了。”阿尔忒终于开口，“如果你愿意带路，我的条件依然有效。”

主办方把她头发挽成很典雅的发式，活动间散落一半，遮住半边眼睛。本应狼狈的模样，却因阿尔忒平静的表情莫名变成一种挑衅，魅魔怒了：“你以为自己很特殊？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我见多了，你猜为什么最后活下来的是我？”

她把阿尔忒掷向地面：“好心帮你了解状况，不识好歹就算了，休想拖累我，这是你自找的。”

如她所言，攻势陡然变得凌厉，尾巴蛇信般直取咽喉，犹如呼啸的疾风紧追不舍。魅魔使出真实实力，她很擅长尾巴和腿组合攻击，气势汹汹，变种人体质赋予她超凡的体力，攻击如浪潮般咄咄逼人。

嘈杂环境里破风声清晰可闻，眨眼间两人过了几十招，看台上人声鼓噪，为激烈的战斗喝彩。魅魔步步紧逼，在风声中问：“你的变种能力是什么，超级速度，神经强化，还是这张脸？”

“再不用可就没机会了。”她冷笑，“再伪装你都是个怪胎，和我一样！”

她左右开弓，阿尔忒晃开锋利的鞋跟，肆意伸缩的尾巴却迂回袭击背后，阿尔忒空手接尾巴，掌心却忽而一痛，紫色的火焰黏在手上猎猎燃烧。

颜色妖异，阿尔忒试图拍灭，火焰却立刻引燃另一只手，魅魔露出得胜的笑容：“绝望的滋味如何，我的地狱火焰无法扑灭，除非灵魂燃尽！”

这就是她所说的杀手锏，无论对手多么强悍，沾上灵魂火焰都逃无可逃，她据此赢得一场场战斗，成为角斗场炙手可热的红人。

焚烧灵魂万分痛苦，魅魔迫切地注视阿尔忒，期待从她脸上捕捉痛楚与哀嚎。她看见新人就不爽，尤其阿尔忒这种一脸理所当然的，世界不欢迎变种人，想苟活就得和她一样学会乞伏，被欲望塑造成驯服的形状，像阿尔忒这样独善其身？做梦！

新来的女孩会死得很惨，可惜她再如何后悔，也改变不了铁一般的命运了！

魅魔诅咒一般期待着，结果却令人大失所望，阿尔忒至始至终面色平淡，仿佛身陷囹圄和魅魔的恐吓都是些微不足道的琐事。

身穿白色蕾丝lo裙的女孩像个旁观者，冷漠地注视这世界。战斗直觉弥漫出隐隐约约的不安，魅魔反复打量她，纤瘦的身板怎么看都不像强者。如果她很强，怎么会被抓进来，她不知道孤身被囚禁有多危险吗？

区区一个被捕获的囚犯，凭什么摆出这幅态度，魅魔重复：“你究竟是哪一派系的变种人，物理、魔法、精神？回答我！”

“我对你们的恩怨不感兴趣，”阿尔忒说，“你不用再脑补你们那一套。”

魅魔气笑了，惶惶然的新人见多了，头一次碰到这么勇的。行，我成全你，她抛弃微薄的犹疑，尾尖像箭一样朝阿尔忒扎去：“千万别后悔！”

尾鞭砰然刺穿地面，尘土蒸腾，水泥裂开一道细长的裂纹。阿尔忒闪到一边，念叨：“第五次重复……你还有新招数吗？”

魅魔一怔：“你……虚张声势？”

阿尔忒语气冷淡：“速度迟缓，反应滞后，力量薄弱，判断力约等于零……唯一的超能力徒有其表，亏我以为你是筛选出来的勇士，原来只是规则下瑟瑟发抖的懦夫而已……你让我的谨慎像个笑话。所谓对决真是灾难，这不叫战斗，只是婴儿撒泼打滚罢了。”

魅魔瞪大眼睛：“你胡说什么？我看你是吓疯了，看观众席做什么，难道指望他们救你吗？”

“看看你，都快吓死了。”阿尔忒摇头，“之前的空间系应该不会和你这种小角色打配合，那么，就没必要留着你了。”

昨天的激光男组合属实给阿尔忒上了一课，她都多久没吃过亏了。仙达尔战役后还没人破她的防，这次属实阴沟里翻车，她最好谨慎一点，别只盯着遥远的星空，那地方在找回星图前跟她都没关系，再摔到土著的坑里就搞笑了。

空间系，和飞行系，是阿尔忒最讨厌的两大超能力，对物理系是绝对的短板，最好别掉以轻心。阿尔忒环顾四周，昨晚搞偷袭的光枪男和灰雾女并未出现，似乎他们是一个小组，所以空间系也没来？

人不会踩到同一坨粑粑两次，空间系不除便是隐患，阿尔忒决定去找他们算账。

至于眼前充当打手的魅魔，就没有继续磨蹭的价值，玩笑总有限度，确定敌人水平不过尔尔，就没必要浪费时间了。

主办方拿走了利维坦战斧，阿尔忒能感觉到斧头静静躺在某处，厚重坚韧，像一块冰。她捏熄紫火，用不着召唤战斧，这点程度，空手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