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忒脑袋痛死了。
她的盔甲被炸坏,在陌生地方独自摸索,这该死的地方到处都是红艳艳的,投影屏几乎亮瞎她的眼——该死!
盔甲提示她管道泄露,阿尔忒怎么知道泄露在什么地方?内部温度急剧升高,这破烂地方热得像个火炉!阿尔忒不得已拿出战斧,用寒冰属性来降温,哦,SHIT,大意了!她真是冲昏头了犯这种低级错误!
通讯仪损坏,信号发射器损坏,阿尔忒被困在这个地方了。在找到能用的小玩意儿之前,她没法离开这个破烂……更甚,这时候居然有东西攻击她。她刚才锄大地砸坏了什么吗?
……鬼知道,阿尔忒心头盛满怒气,必须发泄出来。那个飞来飞去的小东西会一些粘乎乎的招数,阿尔忒被困了一秒,她用这点时间检查了一下盔甲的状况。能量系统已完全失灵……电力噗嗤噗嗤往外漏,耳膜充斥系统嘈杂的警报声,令阿尔忒心情更加暴躁。她粗暴地扯掉漏气的管子,把断口扭曲结扎在一起,期望它们能像血管一样自动长好,但显然,她想多了。
盔甲里爆炸了,在她准备拎斧子解决小家伙的时候。
阿尔忒差点被炸晕过去,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喊:“不——!!”通讯模块虽然失灵,但盔甲里储存着她的星图!失去星图,她要怎样在错综复杂的宇宙中找回自己想去的地点,失去星图,天哪!她彻头彻尾变成个流浪者了!
至于小家伙把自己扔进洞里,阿尔忒一点没管,她沉浸在接连的挫折中无法自拔。命运仿佛开了个巨大的玩笑,阿尔忒满腔怒火,却烧不穿缭绕的迷雾,她现在只想单纯杀回去搅个天翻地覆。谢特,阿尔忒没有时间耗,她还肩负重要的使命呢!
英雄啊,赐我回家的路吧!
盔甲彻底变成一堆废铁,阿尔忒挣脱禁锢,上浮到水面。这里似乎是一片海……冰凉的海水给冲昏的头脑降温,陌生环境多少令她冷静下来。
远处一座笔直大桥凌驾于跨海两岸,上面灯火通明,很多细小的盒子川流不息。背后是一座庞大的城市,无数星光缀满天际线,仿佛一条倒悬的光河。阿尔忒知道银河系,她家乡晴朗的午夜也能看到类似的胜景。
穷尽旅途,她还能找到自己的家乡吗?
阿尔忒怔怔看了一会儿,把情绪甩出脑海,事已至此,无能狂怒于事无补,当务之急是设法离开,期待一切还没凉。此地土著似乎发展出相当的文明,如果有便携虫洞再好不过。
阿尔忒伸手召唤回利维坦,朝海岸泅渡而去。岸边很黑,黑夜藏匿她的身形。失去盔甲后,利维坦的本体对阿尔忒而言太过巨大,非常引人注目。
老旧楼房在海风吹拂下滴着水,阿尔忒一边走一边观察环境,这里的居民长着与她一样的四肢,两足行走,神情天真,语言竟然隐约听得懂。是哪种通用语来着……思索良久未果,阿尔忒放弃了。
此地与她并无瓜葛,一个和平的星球,空气中散发着欢笑的味道。阿尔忒许久未曾闻过这种气味,她踏足的地方,无一不充满爆炸、屠杀和血液。
战争之花在焦土上盛开,结出如蛇涎般狠辣阴毒的野果。那是仇恨之果,咬一口唇齿尽是硝烟的味道。它伴随阿尔忒度过漫长的航行,本以为时光会让它开花结果,然而诞下的只有仇恨而已。阿尔忒压下翻滚的怒意,默默盘算飞上太空如何清算血账,背叛她的,绝不姑息。
快步走进小巷,窗户上投射着幢幢人影。即使对宇宙生物学了解不多,土著生物依然带来强烈的既视感,越看越像……人类?
阔别故乡太久,眼花了吧。
黑夜是最良好的遮蔽物,对阿尔忒如此,对其他不见光的生物亦如此。背后响起窃窃私语,脚步声越聚越多,犹如荒原上的鬣狗。阿尔忒止住脚步,噪声也随之停止。
一群打扮怪异的男人堵在巷子口,用夸张的金属配件做装饰,裸着上身炫耀肌肉和纹身,不似善类。
见阿尔忒回头,他们不仅不躲,反而大摇大摆走上前,轻浮地吹声口哨:“瞧我发现了什么,一只小宠物!深更半夜跑出来,胆子可真大,你主人没看好你吗?”
阿尔忒左右环顾,发现他们说的是自己。她确实个头不高,但只有战前垃圾话环节才有人敢开这个口,这些家伙是敌人?
活腻歪了?
人墙挡住稀薄的光亮:“瞧瞧这无家可归的可怜样,你一定吓坏了,小甜心~别害怕,主人抛弃你,我们可不嫌弃,来吧,让我看看你热裤下穿了什么,放心,马上让你舒服,宝贝~”
阿尔忒转身就走,没必要跟土著生物打交道。
“嘿,别逃啊,她害怕了哈哈哈……”
混混们发出刺耳的嬉笑,伸手去捉她肩膀,阿尔忒一把擒住,最后一次警告:“滚。”
这群不开眼的家伙居然趁机摸她皮肤:“哟,这口音,你是哪国人?凶起来真带劲,炸毛的小野猫——”
阿尔忒施力,捏碎了他的手。
破碎的骨片迸开,混混呆愣半秒,惨叫:“啊——!!”他跌倒在地打滚,举着爆裂的腕骨:“哇啊啊!我的手!”
一团稀烂的血肉滑到地上,阿尔忒一脚踢中他腹部,惨叫戛然而止,男人高高飞起,像只沙包般砸翻四五个同伙,滚落在地,再无声息。
剩下的纹身混混惊恐地后退,叫道:“你、你是变种人?!”
变种人?土著另一种?阿尔忒懒得理会,踩过鹅卵石小径,她走一步,纹身混混就退一步。战斧巨大的形体投下深邃的影子,笼罩在漆黑中的阿尔忒就像死神。两个混混顶不住压力,跑了,阿尔忒踢起一块水泥,炮弹般甩向他们的背影。
水泥击穿两个人的胸膛,破开两个大洞,血溅了一地,剩下的人挤挨成一团,像群发抖的老鼠。阿尔忒平淡地靠近,他们翻身跪地,疯狂磕起头来:“饶命,饶命,我再也不敢了——”
阿尔忒伸手把一人的头捏成个烂西瓜,随即把血浆往旁边人脸颊一抹,抹掉他半边脸皮。头骨结构越发熟悉,逼真到惊人的地步,阿尔忒用沾满血肉的手指轻点一名皮衣男的脑门:“你们——是人类?”
幸运儿呆若木鸡,脑浆丝丝缕缕,滴落他的鼻梁。空气弥漫一股骚味,水流浸湿衣裤,他结结巴巴地说:“是,是的——”
“这是哪儿?”
“布、布朗士强尼德尔街15号……”
“我没问这个!”
“纽、纽约!这儿是纽约布朗士区……”
“我没问这个!”
阿尔忒有些不耐烦了,食指戳进皮衣男额头,颅骨随之凹陷。
“等、等等!饶我一命吧!这是美国,地球,银河系,上帝啊,你是外星人吗?!”
……地球?阿尔忒一愣。她穿过葱绿的品杜斯山脉,跨越阿刻戎河,撕扯鹰身女妖的羽翼制成帆桨,从未料到故乡某天竟以如此突然的姿态降临眼前。
海浪翻腾饱含湿润水汽的风,夹杂似曾相识的咸腥味道,阿尔忒睁大双眼看这一切,形形色色的人口,光怪陆离的习俗,五彩斑斓的城邦……
不,这不是她的家乡,不是她魂牵梦绕的归去之所,阿尔忒狂怒地抓住男人头颅,咆哮:“这不是斯巴达!!”
皮衣男彻底呆滞,阿尔忒没给他再发言的机会,使劲往墙壁一掼,“砰”,砖石迸射。
幸存者被吓疯,他们酒后寻欢,谁承想惹到这样一个怪物?剩下的人尖叫着掏出武器,枪声在寂静的黑夜炸开,阿尔忒随手一挡,几粒变形的黄铜颗粒躺在掌心,这是枪?人类的武器?
人类何时这样菜?
她拇指尖扣住食指,将子弹弹向逃窜的背影,“噗噗噗”三声,子弹依次打穿皮衣男们脑袋,和它从枪膛射出时一样。
骨肉炸开大朵的烟花,一直喷溅到两层楼高度。小巷中血流成河,扫平拦路的东西,阿尔忒转身走人,耳畔忽然划过破风声,一根金色光枪霍然擦过她脸颊,深深钉进地面,嗡嗡震颤。
一个肌肉虬结的钢铁壮汉站在巷口,一个通体黑袍的女人,一个赤|裸上身的金发男子两臂笼罩金黄雷电,光枪就是从他手里发出来的。
一些端持枪械的黑衣人聚集在三人背后,如临大敌,形成圆弧形阵线包围阿尔忒。
他们仿佛凭空出现,阿尔忒竟丝毫没有察觉。
金发男人叫道:“我当是谁这么不守规矩,新来的变种人?第一次到纽约吗?这里跟穷乡僻壤不一样,不能随地杀人,自卫也不行。瞧你孤身一人四处乱撞,我决定破例同意你加入我们俱乐部,有吃有喝有保险,待遇丰厚,一块儿征服这个城市吧!”
阿尔忒勾起一具尸体踢向三人,“刺啦”一声,尸体拦腰横断,闪耀的光枪从中穿透,扎进阿尔忒背后的墙面。
“啧,敬酒不吃吃罚酒。”金发男人道,话音出口刹那,阿尔忒骤然冲向众人,宛如一线疾驰的流星,壮汉叉臂格挡,——“轰!!”
他似乎能把皮肤变成金属,阿尔忒毫不停顿,飓风般的拳头直击面门,借力旋身,“嘭!”她一脚把壮汉踢飞十米远,跨越街道猛地撞进对面的楼房,房屋破碎,砖瓦横飞,遭殃的报亭纸片纷纷飘洒,被断裂的消防栓浇得透湿。
金发男急忙引动雷电,下一秒阿尔忒擒住他手腕,男人脸色剧变,一脚踹中她胸口,阿尔忒踉跄两步,刚欲反攻,眼前突然一片昏暗。
黑衣女召唤大量灰雾,紧紧围绕在阿尔忒四周,浓雾仿佛具有毒性,不一会儿阿尔忒便开始手脚乏力、呼吸困难。金发男看到机会,凝结出一根宛如实质的光枪,直指阿尔忒胸口准备一击刺穿,这雾对己方是无效的,外界人可以清晰看到里面的动静。
阿尔忒伸出手,攥住了男人的全力一击。
“就这点本事?”少女咧开一个令人心寒的微笑,小手捏得大手骨头噼啪作响,枪尖拧转,顷刻划破男人胸膛。金发男色变,千钧一发之际抓紧光枪死命往外推,可惜论角力,他就是一只蝼蚁,阿尔忒松手,在金发男堪堪露出笑容之际用力朝枪尾一拍,枪尖豁然贯穿男人胸腔。
尸体颓然跪倒,一死一残,仅剩的女人战斗力约等于零。不知出于愚鲁还是恐惧,她发疯般朝阿尔忒扑来。后者躲开,女人的躯体却融化在灰雾中,阿尔忒肩膀倏尔一痛,反手一挥扑空,一根针管插在她肩头,半管灰绿色液体缓缓下降。
刺客?!
脚下被光枪插得悬空的男人忽然爆发强烈的光线,脱离凶器凝聚成一个金色的透明人形:“居然敢杀我?!去死吧!”
他抓起一团闪电扔到地面,瞬间噼啪大作,男人右手转作冰蓝,击中阿尔忒:“叫你尝尝我的厉害!”
雷电一瞬间把小巷照得通亮,阿尔忒倒飞出灰雾,女人随即恢复人形,脸色苍白虚弱。一条电蛇爬上阿尔忒手臂,又酸又麻,金发男大喜:“她怕电!”数百条电蛇连窜,编成密密麻麻的光海,吐血的金属壮汉也挣扎出废墟,加入战局。
阿尔忒半边身体动弹不得,仰头眺望高空。一团不断扭曲伸缩的黑洞悬挂在天上,空间裂缝,正是它偷袭自己。金发男从腰肌拔下一根针管:“抓住她!看你这次往哪儿逃!”
——我从未逃跑过。
阿尔忒边想边踩裂地面,踢起一大块水泥飞向众人,金发男发射电枪,阿尔忒紧随其后,凭借水泥的遮掩抓向金发男面门。眼前猝然一花,阿尔忒站在原地,电枪戳中她左膝。
空间陷阱?!
无论阿尔忒往哪儿走,都会被立刻传送到这个位置,金发男哈哈大笑:“术士!干得漂亮!”
装束统一的士兵被传送进巷子,这下阿尔忒知道金发男三人组是怎么无声无息出现的。她望着包围圈,目光沉静。持枪士兵换上电击弹,铺天盖地的电网扑来,金发男走近,踢她一脚:“谁他妈生出这种凶人。”一名士兵把枪口抵到阿尔忒额头,“砰”,视野陷入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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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混沌中苏醒,睁眼一片黑暗。四肢都被绑缚,牢牢固定在某个容器里,略一挣扎,立刻发出“嘎吱”的金属摩擦声。
“你醒了?”
旁边一声话语,一个年轻男孩说:“别动,这是特制束缚床,警报会响的。”
“……我的力气消失了。”阿尔忒嗓音嘶哑,浑身虚弱无力,好像从冥河里走了一遭。
“他们给你注射了肌肉松弛剂……你一定是个十分强大的变种人,他们只对VIP采取这种措施。”男孩声音有点艳羡,又充满酸楚,“对不起,我救不了你……待会儿上场请一定好好保护自己,哪怕认输也别死扛,好吗?真的会死的,他们是群无法无天的暴徒……”
前方突然传来机械声,卷闸门掀开,一个男人逆光而站:“蓝虫子,你哪来这么多屁话?再啰嗦我砍了你舌头喂狗!”
容器自动运转,把阿尔忒推到前方,强光令她眯起眼睛。男人直勾勾盯着她,近乎痴迷地抚摸她的脸,赞叹道:“真是上帝的杰作,你一定会让所有人痴狂的,亲爱的小美人……”他恋恋不舍地移开手,把一枚项圈炸弹套在阿尔忒脖子上:“让我看看你能走到哪一步吧,祝你好运,我的‘狂野天使’——”
大门开启,炫目的白光胀满视野。这是个高耸的大厅,似乎在地下,头顶管线纷杂,八盏大功率泛光灯分布四角。中央一座宽阔的大笼子,里面血迹斑斑,外围一圈阶梯状的看台,黑压压坐满人。污秽的空气中每个人都在嚎叫,“杀死他!杀死他!”观众激动得眼睛赤红,汗水和唾沫宣泄兽性与野蛮。
现场气氛火热到高点,紫色西装的主持人站在舞台上喊道:“下面,欢迎‘狂野天使’对战‘深渊魅魔’,请两位选手入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