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熄灭的情景迅速落入魅魔瞳仁，让她惊诧不已：“你——”

地狱之火本该永恒燃烧。然而话音未落，阿尔忒便冲了过去，她速度快得像一次叹息，蜉蝣尚未诞生便已陨落，风超出眼眶，只在视网膜上留下一丝残影。魅魔顷刻丢失她的身影，明明之前女孩的速度并没这么快，自己还“表扬”过她狼狈逃窜的功力，居然能比自己快一线——

阿尔忒欺身上前，魅魔仍旧直直看着前方，眼球刚有转动的趋势。变种人身体坚韧，这样也不能打破牢笼吗？“世界上最坚固的金属”，有多金？阿尔忒抄起魅魔的尾巴，顺手甩向笼壁，让大批角斗者血洒当场，笼子八成有什么特殊设施。

手感轻飘飘的，不知是否因为阿尔忒抢在魅魔神经反射前，尾巴居然轻松延长，溜溜球一样撞上笼壁，顿时焦糊味腾空而起，爆出大片火花。这东西伸缩竟然是自发的，阿尔忒望着噼里啪啦作响的高压电，庆幸这种手段侧面证明雷电系变种人并不多，否则角斗场很难开下去。

倒霉的魅魔跌落在地浑身抽搐，散发出烤肉的香气，阿尔忒转动手腕，尾巴绕场画出巨大的弧面，细密的金属条切割□□，瞬间喷射大片鲜红。

场景很像跨年夜空挥洒的烟花，前排VIP被呲了满脸，“轰”一声炸锅，发生甚么事了？

普通人类的视力并跟不上阿尔忒的动作，逆转在他们眼里发生在瞬息间，上一秒阿尔忒还左支右绌，下一秒魅魔就消失在台上，自己灌一嘴不明液体。不连贯的场景仿佛抽帧，惊叫四起，阿尔忒看得莫名，不是找乐子么，这点就受不了？

重伤的魅魔只剩一口气，吃一堑长一智，阿尔忒不敢留着她和激光男一样复活，捏着尾梢用力旋转，力大砖飞，笼子把尸体削得粉碎，两圈下来当事人只剩半截盆骨。

血液犹如从天而降的雨露，观众席前排抱头鼠窜，后排一时半会儿闹不明白情况，伸长脖子往前挤，看台陷入混乱，开始踩踏。服务员吃力地维持秩序，毫无作用，阿尔忒望着大喊大叫的工作人员举起枪口，枪里装的什么，绿药吗？

宇宙茫茫，对阿尔忒生效的药物屈指可数，因此不能掉以轻心，有机会她一定搞点样本看看。角斗场没让她猜多久，“铮——嗡！”伴随沉重的轰鸣声，后墙双重铁闸门开启，荷枪实弹的安保冲进来：“住手！放下武器，马上举手投降！”

阿尔忒瞟了眼残尸，霎时间枪声大作，上百发呼啸的子弹背靠火光朝她冲来。阿尔忒一一扫过弹头，没有绿药。那没事儿了，说时迟那时快，她一把扯下魅魔尾巴，迅疾在空中挥舞出一条绚丽的火龙，“嘭嘭嘭嘭”把子弹原路打了回去。

倒飞的子弹沾染灵魂火焰，快速在士兵中燃起一片火海，这东西对付阿尔忒没多大用，对付普通人倒效果非凡，魅魔还真没说谎。

阿尔忒握了握尾巴，意外发现居然挺趁手，安保指挥官高声叫道：“不是给她注射肌肉松弛剂了吗？！天杀的怎么还活蹦乱跳的！快把审判之枪和术士叫来！！”

术士，那个空间系能力者？

指挥官判断没错，阿尔忒至今手脚发软，没有恢复。然而她虚弱状态下打出的伤害，依然远超人类想象。抠住地面裂缝，阿尔忒硬生生揭起一块汽车大的水泥，用力砸向囚笼，安保队员目瞪口呆，巨响中大厅都在发抖，烟尘蒸腾，冲击波和混凝土块瞬间扫平一批人。

笼子整个变了形，从端正规整的四方体变成一根蜡笔，头部极限弯曲，然而即使如此，栅栏依旧□□。最坚固的金属名不虚传，阿尔忒掀起另一块地面，被这骇人的威力所慑，灰尘中不知谁大叫道：“怪物，她是怪物！！”

一道橙红烈焰霍然绽放，混乱中谁的炮管走火，指挥官跳起来踹翻失控的队员：“谁叫你发射RPG的！嫌死得不够快吗？！”

火|箭弹在铁笼里爆开，山摇地动，在场人纷纷屏息，连指挥官都忘了责骂安保队员。烟雾慢慢消散……预测中的反击并未到来，栏杆完好无损，笼内却一片狼藉，空空如也。

跑了？！

指挥官咬牙凑近，只见被炸得坑坑洼洼的地底有一个大洞，里面黑乎乎的看不清。

目标利用RPG炸碎角斗场的地板，挖地跑了。

指挥官只觉一股腥甜涌上咽喉，这时二楼大门推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急匆匆赶来：“怎么回事？！”

“登特先生！”指挥官眼前一亮，犹如抓住主心骨，哈维·登特飞快一扫场面，立刻明白情况，厉声喝道：“术士！”

角斗俱乐部创建以来，首次出现如此大规模的恶性暴力事件。哈维·登特头痛无比，听到召唤，一男一女凭空出现在他身后，正是之前围攻阿尔忒的金发男和迷雾女变种人。

金发男落地就骂：“FUCK！不是给她注射绿药了吗？怎么搞成这幅鬼样子！”

安保队长喏喏：“肌肉松弛剂好像对她没用。”这是俱乐部老板搞来专门对付变种人的特效药，但少女单手举起巨石，丝毫不受影响。

“难道她不是变种人？不对，当时她确实晕倒了。”金发男嘀咕，他尝过绿药的厉害。哈维只想尽快结束混乱：“术士？抓住她！”

笼子中央忽而出现一阵波动，空间撕裂，一个人影掉在原地，正是阿尔忒。她洁白的萝裙沾满灰尘，视线四处一扫，锁定二楼。哈维·登特命令道：“控制住她的动作，电击弹准备，审判之枪，用你的雷电把麻烦解决掉！”

“明白。”金发男手臂电光转作冰蓝，不料阿尔忒陡然出手，魅魔尾巴穿越栏杆缝隙闪电般裹住他脖颈。阿尔忒用力一抽，金发男径直被拉下二楼，重重撞到铁笼上。

魅魔尾巴自由延展的功能不错，现在是阿尔忒的了。若非偷袭，变种人休想从她这儿讨得半分便宜。没空理睬他，“再见。”男人的眼球刚刚在阿尔忒身上聚焦，栅栏猛然卡爆他脑袋。

片刻间痛失主战力，在场人齐刷刷往后退了一步。阿尔忒慢慢甩掉血液，她困在原地不假，但笼子外的是猎物，笼子内的才是猎手。这里没人能躲开她的出手速度，魅魔尾巴大可以一个个勾过来吊死，犹如钓鱼的休闲游戏。

空间陷阱自此不再奏效，迷雾女化作灰雾拦在哈维·登特身前，被魅魔尾巴一鞭抽得形态四散，阿尔忒无趣地撇撇嘴，尾梢点燃紫色火焰，迅速把灰雾女烧成一抔残渣。

一时只剩哈维·登特孤零零站在二楼，属下灰飞烟灭，沾染哈维左半脸裸|露的肌肉，偌大的空间，竟无一人护得住他，死神正触摸他的咽喉。一刹那哈维感到无比孤独，仿佛空旷大厅只剩下他和死神两人，死神遥遥望着他，乏味地挥起皮鞭。

幻象倏尔破灭，电击部队在千钧一发之际赶到，铁塔般的重甲兵提起加特林，朝笼子正中扫射，“轰隆隆隆！”

阿尔忒站位被锁定，躲无可躲，撬起混凝土瞬间被打成碎末，电击弹像虫群一样泼洒在周身，麻痹不已。她怒了，右腿发力，直接把地面踩出个大坑，地基层层龟裂，阿尔忒落进缝隙里。哈维·登特立刻扑到护栏大喊：“术士！”一块黑光包裹阿尔忒艰难升起，像一片闪烁不停的布。

阿尔忒嗤笑：“我还当你多有本事。”这次她径直伸手探进黑洞，大厅某处传出一声凄厉的尖叫，一个年轻人七窍流血，紧闭双眼逃出房间。

找到你了。

正当她挥舞鞭子，准备把这个空间系能力者送上西天，哈维·登特猛然一声喊：“够了！”

“你喜欢杀戮？好，来吧。”他不知在想什么，竟然舍弃防御，张开双臂从旋转楼梯走下来，仿佛置生死于度外，“但杀光我们之后，你什么也别想得到。你为什么而战？杰出的战士绝非被本能驱使着杀戮，沦落到和乡村屠夫一样的水准，你想要什么？要多少我们给多少，对你这样的天才，我们愿意奉上世界！”

他打个响指，把头凑到笼子跟前：“你的水平我看到了，杀光我们像洗手一样简单，但我们身上也有你感兴趣的东西。生存或毁灭，都在你的一念之间。”

阿尔忒意外地盯着这个高个男人，他右半边脸很英俊，左半边脸却是个丑陋的怪物。眼睛微眯，瞳孔在灯光下折射湛蓝的光泽，写满疯狂、暴戾和蔓延的阴暗，仿佛令人堕落的深海。这个男人脆弱如蝼蚁，却并不害怕。

阿尔忒指指栏杆，指尖距哈维·登特的鼻尖只有半英寸。“如果我选毁灭呢？”

哈维·登特一把抓住她的手，狂笑起来：“我很乐意下地狱，哈哈哈，这世界惟有地狱是我安息之所。可惜美好的事物总要慢慢品味，所以我们还苟活在这野蛮的人间，不对吗？”他竖起两指，“看见这枚硬币了吗？她叫‘命运’，让命运决定一切吧，也许你就是午夜偷偷塞给我圣诞礼物的路西法！”

硬币“铮”一声弹起，光彩熠熠，哈维·登特伸手接住，神秘地眨眨眼：“反面我死，正面我活。”

他开不了奖了，阿尔忒抬手，指间夹着一枚硬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