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白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床内缩成一团闷声当锯嘴葫芦的白面团子,心里升起一阵气闷。
她堂堂万年水母老妖怪竟然被这才二十几岁的小年轻给骗了。
真是诡计多端的人类,是她小瞧他了。
居然仗着自己宠着他,反手就肆意妄为伤害自己,恃宠而骄!
他到底怎么想的?不想在兽世呆着所以自绝寻死吗?
可惜,她是不会同意他这么做的,阿附这条命现在由她说了算。
要怪就怪她对他一直太温和了,阿附才会这样蹬鼻子上脸,若是此时不罚,难保他以后不会再犯。
“阿附真的太过分了!我就说为什么平白无故会多那么多伤口,原来是他自己划得!”奚白恨恨朝系统吐槽。
234也义愤填膺,摆动着自己的鱼鳍附和道,[确实过分!宿主你可得好好说说他,怎么可以伤害自己身体呢!]
奚白面色沉沉,她本就极少有表情,此刻肃着脸紧皱着眉头,一双凤眼酝酿着极寒的风暴,仿佛霎那间就要将阿附冻结凌迟。
阿附悄悄咽下滞留在舌根无法回归胃囊的唾液,把自己落到外边的大腿更往里收了收。
奚白好可怕……他不敢面对她。
阿附捂住眼睛假装看不见她的怒容,不自在的扭动团在一起血液不流动的身躯。
……
太久没声音了。
阿附食指与中指悄悄分开,小兽般警惕的目光透过一点点缝隙向外望去,却意外的发现奚白不见了。
?怎么没人了?
他试探着朝外打开双手,半晌,警惕的停下动作竖起耳朵听四周的声音。
什么声音都没有……这太奇怪了。
夜晚寂静,虫鸣声和呼吸声本该如交响曲般在静谧的夜唱响此起彼伏,可是,现在什么都听不见。
阿附没由来的产生危机感,手臂上的浮毛已经炸竖了起来。
他接着打开自己的双腿,试探着在床面平移,却猝不及防被脚下软弹的触感一惊。
!这是什么!阿附大骇忙收回脚。
明明前面没有东西,怎么他就碰到了奇怪的物体?
阿附有些纠结环视自己周围,半晌还是难忍好奇得伸手去触碰。
果不其然手下碰到了手感奇异的物体,摸着像是一长条软弹韧感的圆柱状触足。
这个物体很长,他一手摸不到底。
阿附用手指比划着绕过触足圆径,发现他手底下这根粗细不过婴儿手臂,而且表面光滑有点像橡胶的触感。
手感并不像冰冷的死物,它是有温度的,只是比人体感适宜的温度要低很多,碰上去时就跟手指浸在晾到一半的温开水里一样。
冷得并不刺骨又温得不够彻底,不上不下的卡在半途。
眼前明明空无一物,手底下的触感却是实实在在的,这种次元相撞的怪异感让他有些摸不准。
但出乎意料的,他并不感觉到害怕。
因为他知道,奚白不会离开他的。
他摸了半晌手底下的东西,感觉表面都要被自己摸包浆了依旧没什么变化,索性就把它丢开不再关注。
他只在意一件事,他找不到奚白了。
不会真被自己气到了吧。阿附略微心虚得眼漂移一瞬,但思及自己获得的福利,颇为理直气壮的把心虚抛之脑后。
不管,他认错,但不改。
但是眼下还是得服软,先哄好奚白再说。
“白?你在哪里?”阿附环视一圈,小小的屋子里只听得见他自己的声音。
微弱的火光闪烁,只照到前厅一小块地方,其余均被黑暗笼罩。
坐在光源中的阿附,就像是被一群黑暗环伺,待宰的可怜羔羊,单纯不知危险将近,还一昧的送货上门。
奚白将自己完全融入黑暗,一双琥珀色的眼暮色沉沉,直直得盯着在床内彷徨不知所措的阿附,欣赏他意识到呼之不应后陡然变色的惶恐表情。
对,就应该这样才对。她唇边勾起快意的笑。
惶恐吧,这还只是开始。
[宿主,你不理他吗?]234在旁边悄悄问道。
奚白抱胸站在黑暗里解释说,“小孩子都是越纵容越娇蛮,阿附也一样。就应该让他感受一下冷暴力,他才会明白这次错的彻底。”
系统234似有所悟得点头,把自己身影藏进黑暗,学着奚白的样子也肃着一张脸。
阿附一双柳叶眸清凌凌扫过光源照射的每一处,却根本没有目标的身影,他渐渐意识到奚白沉默的拒绝见面,声音愈发焦急。
随着时间的推移,得不到回应的声音越来越低,他的眼中逐渐漫起热泪。
“白,你在哪里?你别吓我。”阿附挂上僵硬的微笑,勉强柔和下表情软乎乎得嗲着嗓子寻找她。
但是没有,什么回应都没有……
仍是一片死寂,除了他自己的呼吸声,其余什么都听不见。
阿附这才慌慌张张得起身欲下床捡起油灯查看,却被不知名的东西牢牢困守在原地。
他向前是盘踞着密密麻麻的透明腕足,向后是冰冷的石壁,一时行走竟不得寸进。
他被困守在了原地。
白拒绝自己找他,她真的生气了。
后知后觉的慌张犹如成群藏着剧毒的蜂群在他心口戳出大洞,毒液四散隐痛漫袭全身。
阿附只觉得手脚冰凉,所有的底气随着那一排排透露着拒绝的腕足,被挡在有限的空间内随烛火燃尽了。
“白,我错了,你在哪儿?出来好不好?”
“白,你别吓我,我知道错了?”他快要抑制不住掉落的泪。
“姐姐。阿附知道错了,姐姐惩罚阿附好不好,但是不要不理阿附。”他的声音已经不稳。
“姐姐,阿附害怕,姐姐理理阿附。”说到最后,泪静静流了满面,他一边哽咽着压制自己声音让它听起来不那么难听,一边依赖的靠上腕足轻轻抚摸。
似乎这样就能带给他些许失落的安全感。
……
奚白依旧沉在黑暗中观赏着阿附一个人的独角戏,她承认阿附哭的实在美丽,但她没有丝毫动容。
一时心软只会让阿附得寸进尺,反倒叫他抓住自己的把柄。
今天这个惩罚,就算他不愿,她也会做到底。
“你知错了?”奚白开口迎合他的表演。
阿附听到白的声音惊喜得抬起泪眼婆娑的小脸,他循着声音的来源来回扫视,但他没那么灵敏的耳力,只能茫然得盯着最有可能的一处乖巧等待。
欲坠的泪在他眼尾凝出一颗小珍珠,亮闪闪得藏着红色的火光。
阿附咽下口中咸厚的唾液,喉部的运动带动脖颈处突起微小幅度的波澜,泪便顺着起伏没入低落的衣襟,沿着两边胸膛挤出的沟壑落入月齐下。
“姐姐阿附知道错了。”阿附忙不迭得附和。
“撒谎。”透明的触足在看不见的空间里游动,彼此摩擦发出撕纸样声响传入阿附的耳中。
“姐姐?”
阿附敏感的神经被愈发接近的声音激得逐渐紧绷,后背浮起一层冷汗,面上伪装的柔弱乖巧差点维持不住。
“不乖的兔子应该受到惩罚。”奚白压低嗓音缓缓抬起自己的手,身后游离的触手便犹如闻到鱼腥味的猫朝阿附突进。
连同筑墙的腕足一起将他缠的露不出一丝空隙。
“姐姐?”
阿附全身都缠满了触手,只留出小巧的鼻尖漏出在外可怜的耸动,唇边泄出的求饶声渐渐被盘旋渐近的触足掩盖。
“既然你说你认错了,那你说说,错在哪里?”奚白隐在暗处,一双纤纤素手旋转着握紧。
随着拳头逐渐成型,阿附身上附着的触足渐紧,在玉白的肌肤上勒出道道粉色的红痕。
白与红的对比,在昏暗的室内映出动人的靡丽。
奚白眼底怒火渐起,她手成握爪状开始张弛有度的松紧,连带着触足也开始收缩移动。几根腕臂粗细的生直触足已经自发寻找该适合它们呆的地方,像是一捆捆粗绳高高将他吊起。
水母触足虽不像章鱼分布着大小不一的吸盘,但它有着特殊的神经麻痹功能,攀附在肌肤上蜿蜒蛇行时带起一阵奇异的麻痒。(看清只是神经毒素!设定设定!)
那是伸手抓挠也无法消下的神经症状。
阿附双手被牢牢束缚,只能被动的承受这种恍若被数百只蚊虫叮咬的错觉。
屋内烛火昏暗,暖绒的火光只照亮了方寸之地,方寸之地内的阿附狼狈得平息,或轻或重的喘息悄悄在屋内蔓延,逐渐失了分寸。
屋外月色如醉,清风徐徐,晚夏的天气风中已带了几许清凉,扑面袭来只觉舒适静神,但最适宜这缕风的人却被封印在蜜罐之内,轻易不可得。
透明触足在狭小的空间内散漫的侵蚀光明的领域,一股脑的团在阿附周边伺机而动。
阿附被高高栓起钉在半空,体会过山车般的失重感,几捋极细的触足彼此缠绕合为一股牢牢固定在阿附腰间,保护着他不坠下。(只是捆绑固定!没有隐含!只是固定!)
接到奚白的询问,贪婪的触手终于不甘心得退开,
阿附口中终于得闲,他如脱水的鱼浮出水面大口呼吸,磕磕绊绊的回答说:“我不该瞒着姐姐伤害自己。”
奚白点点头表示接受他的解释,怜悯得松一点手劲,触手便乖顺的又退开一些。
固定在腰间的支撑力道立刻松了几分,阿附不可抑制的下沉,身下腕足顺势缠紧,他就是一只被蟒蛇围捕的可怜猎物,浑身紧绷只能失神的大口呼吸缓解如影随形的窒息感。(惩罚惩罚,没有性幻想!)
“还有哪里错了?”奚白继续问道。
阿附窒息混沌的脑袋瓜里,转不动清明的思绪,他只胡乱的回答,“不该勾……引姐姐。”
“……还有呢?”奚白轻皱眉,这什么跟什么。
“不该承受不住姐姐的攻击。”阿附被搅扰得躁动不安,他满口胡言,可怜兮兮的求饶道,“姐姐我看不见你,我真的知道错了,别罚我了。”
“还是撒谎。”奚白闭眼压下心头的不悦,阿附根本没有知错,他只是被逼无奈的服软而已。
这般轻松地惩罚看来是不能让他回心转意了,敬酒不吃吃罚酒。
奚白懒得再听他的解释,死不悔改的兔子不值得她一丝一毫的怜悯。
再睁眼时,房内游离的触手瞬间收回至奚白体内,只余固定的腕足依旧在空中轻轻晃动。
奚白挥动着几根细小的触足,上面散乱分布着几根针状软刺,刺上自发分泌着神经毒素,能够刺激神经阈值骤降,极轻的抚摸都能带起强烈的痛感。
这是是她狩猎时的攻击武器,没想到现在用在阿附身上了。
哗啦!触足毫不顾忌的挥打在胸膛,玉白的皮肤上一道深红的疤痕瞬间加深。
阿附痛的像虾米一样蜷起身子,眼泪疯狂流下,嗷嗷嚎叫不已。
但痛过之后,是莫名的爽感顺着接触处席卷全身。
“知错了吗?”
阿附已经无法支撑,他虚虚的悬在半空,全靠着触手的支撑才不坠下,听到奚白的询问也只是身躯痉挛,痛得失声根本说不出话来。
“看来你还不知错。”奚白挥动触手又是一鞭。
阿附被巨大的力道甩的虚晃一枪差点落地,又立马被腰间的触足禁锢。
他开不了口,只强撑着身体望向那处黑暗无声落泪。
朦胧的眼迷离无法聚焦,却固执的盯着奚白藏身处一瞬不离。
他双唇开闭呢喃,说出许许多多的气音,听不清也猜不透。
奚白挑出一道触手送到他唇边听他的声音,只是没什么意义的“姐姐”而已。
奚白见状无趣的将阿附放下,看来自己今天是要不到阿附的真心悔过了。
真是浪费时间。
他浑身汗津津得说不出话又站不住脚,落地时更是直接腿软耷拉在地面,在地上晕出一摊稀里糊涂的污渍。(汗,是虚汗!审核看清楚!)
奚白将他摔进床榻,用触手粗暴的将被子拉上,“睡吧。”
说完便隐匿在黑暗,是不打算再理他了。
没想到阿附摸着身边冰凉的床垫,眼间的泪一颗又一颗流的汹涌,无声又炙热,他哆嗦着身子勉强撑起自己,“姐姐不跟我一起吗?”
“……”奚白还气着呢,并不是很想理他。
“姐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阿附沉默的低下头,眼泪一滴滴落在兽毛垫子上,他开始号啕大哭,“姐姐不要我了吗?姐姐都不陪我睡觉……”
“姐姐讨厌阿附……阿附真的知道错了,呃。”哭着哭着他开始岔气的打嗝。
脸上眼泪混着鼻涕,稀里糊涂的卷的到处都是,丑的不忍直视。
跟个落水的小兔似的,肮脏的皮毛沾在一处,看着脏乱又可怜的紧。
奚白在暗处无声叹气,罢了罢了,是自己捡回来的祖宗,好好养着就是了。
这兔子人小鬼大,以后有错处再好好教就是了,眼下不提了吧。
谁叫她嘴硬心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