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 14 章(1 / 1)

果不其然,不过几日,苏二便很守约的将敏慧郡主做过的那些事交代了出去。如今她早已深知自己是前有狼,后有虎,下不去贼船了。

而冀安城里的贵女们,则无疑又多了个茶余饭后的谈资。

姜雅慧当真是心狠手毒哪,非但毒哑了人将军府的庶女,且连自己的庶姐也不曾放过,逼得人家几近受辱自尽。而最令人胆寒的,则还数她认为一低等官宦的女儿在宴席上打了自己的脸面,便私底下命人收买了好几个纨绔去欺侮人家,如今听闻那可怜的姑娘家已是吓的好几月都不敢再离床一步。

这般比起来,造谣温初窈失身给了平阳王之类的,竟只算是轻的了。

而这几日苏二因着害怕对自家闺蜜哭诉,大家才知了这表面风光的敏慧郡主竟私底做下了这般多的恶事!

这事传到端慧长公主府时,姜雅慧砸了所有茶盏跟花瓶,却还是没能解心头之气,“苏伊这个贱人!”她气极,眼眶发红,又狠狠踢了褥子,“她怎么敢!她以为自己没有把柄在我手上么,竟将我的事情这般编排出去!”

只是愤怒之余,她却又隐隐有些害怕,手指都发颤起来。按照她对苏二的了解,她绝没这个胆量这么背叛她,所以,此事定是有人在背后挑唆的。

可惜她在明,那人在暗,她竟是不知道谁要这般算计自己?

身边的丫头忙跪下,浑身发抖道:“郡主勿恼……这事到底只是流言罢了,而郡主有长公主与驸马撑腰,难道还担心她们不成?”

“啪”的一声,姜雅慧甩了一巴掌在她脸上,冷笑:“我自知没人敢动我!只是我的名声却也不是她便能轻易毁掉的。”

丫头不敢再言语半字,只能瑟瑟发抖的匍匐在地上强忍抽泣。

而这时,屋子外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却是端慧长公主。

“母亲!”仿佛看着了救星一般,姜雅慧快步上前去,抓着长公主的手道:“母亲怎的来了,可是因着外头的那些流言?”

她的母亲是皇上的幼妹,又怎会平息不了这些个三言两语?

谁料端慧长公主一把推开了姜雅慧,抑制不住的怒气,却也心痛,只道:“你怎可这般糊涂?若是想撒气,罚了自家的婢女便是,怎可去招惹这么多的高门大户!”

姜雅慧脸色微变了下,气息有些不稳,“母亲这是何意?”她勉力使自己平静下来,抬头,“……难道还有什么高门大户,能越过母亲头上去么?”

长公主薄唇紧抿,“可你害的是将军府的庶女儿!且你让人欺辱的九品官宦之女,其叔父最近已得皇上看重!老三向皇上上书,建议褫夺你郡主封号,驱逐你出玉碟!雅慧,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了老三,啊?”

她狠狠戳了自家女儿的额头。

姜雅慧一听这声儿,却像是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一般,脑子里嗡嗡的响着。

……母亲所说的老三,难道便是三皇子么?她素日里连见他一面都没个机会,又怎会得罪到他头上去?

姜雅慧冷笑一声,却又忍不住颤栗起来……

只因她忽的却又想到一个人影来,纤纤弱弱的身子白得跟豆腐一般,水光潋滟的桃眼更是往人心尖上钩上一钩便觉骨头都酥了,那样的脸……是温初窈!

姜雅慧的瞳孔惊恐的收缩,不知想起什么,更加笃定自己心中的猜想。

三皇子这般打压自己,是不是正因为她说的,温初窈失身于平阳王的流言?

“母亲。”想至此,姜雅慧便立即膝行到母亲跟前,抓住长公主衣裙,眼泪却像是要流干了一般,不断以头抢地:“这是冤枉的!……女儿不要被贬为庶人,求母亲救女儿!母亲去求求皇上吧!母亲……”

全然不顾自己狼狈的模样。

便是端慧长公主再怎么一心想着自保,眼下却也真正的为女儿心痛了。她那般娇纵着长大的亲女儿,若是被驱逐出玉碟成了庶人,往后的日子又该怎么过啊?

她闭了闭眼,声音颤了颤,还是吩咐道:“今日起便将郡主罚俸禁足在府上,哪儿也不准离开。要等宫里头的贵人消了气,这便是唯一的法子了,你们听懂了么?”

周遭的丫头们忙应“是”。

“母亲!”姜雅慧猛然抬头,膝行上前去拍打着隔扇,只却瞧着母亲的背影很快消失在了抄手游廊下。“母亲……”她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姜雅慧现下脑子里只余下惊恐,却无论如何也没想明白,不过是身份低贱,性子又怯懦的外室女,她为何竟能掀起这么大的波澜来?

现在闹成这个样子,即便她真能苟活下来,往后在冀安城里又有何颜面!

……

而至于平阳王,他却是后知后觉的,才知晓了温初窈早已被安平伯府送入三皇子府的消息。他捏着剑鞘的手指便微微发抖,神情发冷,当即便往外大步走去。

贴身侍婢秋菊素来知晓殿下心思,当即便长跪在地上哭诉,“求殿下三思!那可是三皇子,便是太子爷也要避让三分的!殿下如今贸然闯去,难道竟是去掳人的么……”

祁闵却拿剑指着她,低吼:“起来。”

秋菊却岿然不动,眼泪一串一串往外冒。

祁闵下颌咬紧,紧抓着缰绳,飞奔上马而去。

而在另一边上,宫城内。如今这红墙黛瓦一片,宫人们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无一处不勾勒着帝王家的尊贵。

而太极殿内,皇帝正倚在椅子上,听着祁珩回报南疆水患的事儿。

如今他年岁渐长,这些个儿子却是一个比一个厉害了。便是这殿内什么香都没点,却也搅得他打瞌睡。

听着祁珩止了声儿,皇帝才冷淡睁了眼,迎上了祁珩那张清隽俊逸的脸。

“救灾之事,儿臣都已安排妥当了。万事都不如百姓的性命重要,还请父皇过目。”祁珩的声音里毫无温度。

皇帝却是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才道:“老三,朝堂上的事镇就不与你多说了,今日朕找你来,只是为的过问你后宅里的事儿。”

祁珩垂眸,面无表情的跪了下去。

皇帝见他这副模样,当即拧了眉,冷冰冰道:“——朕听闻,最近那安平伯府将他那外室女儿送了你府上,这些可都是真的?”

祁珩指尖微动,喉结上下滚了下,毫无温度应了一声。

“荒唐!”“啪” 的一声,皇帝将扇子仍在了桌案上,站起身,指着他怒道:“你既是皇子,便是万民之表率,怎可这样行事无度?不过一模样稍好些的女子,你要临幸倒也罢。只一点,朕绝不准你留在身边。”

祁珩的薄唇冷冷抿成了一条直线。

说到底,这也只是他的后宅之事而已,而父皇之所以如此介意,也不过是因为担心他在安平伯府的助力下,势力更进一步罢了。

祁珩不急不缓地抬眸,脊背直挺,却冷淡的道:“父皇难道忘了,儿臣从南芜回来后,您答应过会赏赐儿臣一件东西。”

皇帝的表情当即有些凝滞。

前段时日南芜有流寇作乱,且烟瘴四起,自从忠勇侯府倒下以后,朝中几乎无人敢前去。当初让祁珩领兵前往,便答应他会行赏赐。

而祁珩如今安然返回来,都已是出乎他的意料的了。

皇帝的气势僵了些,直勾勾盯着他,这才哑声问道:“怎么,你已想好要什么了么?”

祁珩唇角若有若无的勾起,慢慢道:“还请父皇放心,儿臣并非行事荒淫无度之人。”

皇帝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

老三是什么性子的人,自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便是因为这点,他才最忌惮这个儿子,早晚绝非池中之物。

“……罢了。”半晌后,皇帝语气才沉了下去,低沉道:“你若执意如此,朕也不拦你。只是冀安城里边,朕听闻,还有些她与老五的流言。老三,你最好不要因这个与老五兄弟阋墙。”

祁珩自然淡淡的道“是”。

他心底十分清楚,父皇心底担心的,还是他有朝一日会对付老五。

毕竟,老五与太子便是制衡他的最好的人选。只未来如何发展,却谁也说不准的。

而皇帝却更是清楚,这温家女的容色,他也是听说过的,任谁瞧着都想抱入房中肆意怜爱的尤物,又怎会叫老五那糊涂的止了心思。

哪怕,这也是他兄长的女人……

“行了,你退下吧。”皇帝移开视线,漠然道。他近日一看到这肖像其母的三子,便只会觉得胸闷气短。

祁珩俯身,声音沙哑,“儿臣告退。”

而待着祁珩从那道太极殿门出来时,外头纷纷扬扬的下起了小雪。素净的雪白将宫道铺得满了,远目望过去,竟似空无一物一般。

祁珩唇角微挑,唇边的讽意近乎藏不住。

行走在宫道上,没走几步,却见祁闵站立在廊檐下边等着他,细雪覆上了他深色的大氅,愈发显得老五高挺俊美,风流肆意。

“老三,好久不见啊。”祁闵紧紧捏着拳,似是隐忍着什么,唇色却先已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