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鹅湾的第一个的下午,假如能够将女鬼诅咒等事抛之脑后,单纯从欣赏美的眼光来看待,纯粹将此处当初度假之地也是不错的。
经过一番搜索,各位对天鹅湾这栋房子也增进不少了解,纷纷将找到的东西一字排开放在大厅长矮桌上。
“这东西是谁拿的。”潘达拿起一张针织的圆垫,“怎么尿垫子都拿下来了?”
“这怎么能是尿垫呢!”白絮阳将那织物夺过来,“你们不觉得这张垫子的花纹很特别吗,还有,这个红色的部分好红啊,有没有可能是血染的?”
“血干了以后是黑色的。”
白絮阳:“……”
“一个麻袋?”潘达又指一样东西,“让你们找藏品,这东西是他妈藏品吗?”
“里面不是有东西呢嘛。”李德好看起来烦躁得很,将麻袋里的东西拖出来,竟是一杆生了锈的铁天平。
所有人:“……”
“地下室只有这些。”李德好摊手,“我又没见识,我哪知道什么玩意叫藏品,万一有人收藏这个呢。”
撇开那些杂七杂八,个人主观意愿较强的“古怪藏品”后,桌上还剩下两样造型奇特,所有人一致认为不一般的怪东西。
第一样是两只象牙白的骰子,刻痕不是数字点,而是一些意味不明的图纹,凹陷处呈现血液的黑红色,让人联想到一些不好的东西,是罗子昏从某处展示柜中找到的。
蕾拉将它拿起来抛了两下,评价:“质地坚硬,重量轻,像是什么东西的骨头。”
第二样东西体积庞大,竟是把通体漆黑的鸦头铡刀,刀身宽重,泛着暗哑的金属光泽,尘封多年仍未生锈,像是专门用来切割某种大型动物肢体的。
离奇的是铡刀握柄上那只乌鸦头颅,喙尖锐利,两只眼睛由蓝宝石镶嵌,透出诡异的光,当它被放置在桌上,人走动时,会给人一种乌鸦视线跟随着自己的错觉。
路原乍一眼瞟过去,倍感不适,挪了个位置再看,乌鸦却好像仍然盯着自己,她只好强迫自己不要去看它。
“哎哟喂。”潘达尝试把它搬起来,只支撑了几秒,铡刀便轰地砸回桌面,“谁把杀猪的都搬上来了?这玩意跟诅咒能有关系?
“这是我房间里的。”王演说,“是比较重,我主要是觉得,这个鸟鸟鸟鸟鸟头有些膈应人,不想晚上睡觉的时候看见它。”
“说不定它也不想看见你。”蕾拉说,“死了又活的人,它可能还是头一回见。”
罗子昏:“房间放铡刀,王哥你身份不一般呐。”
“这怎么还有一套码?”潘达注意到角落一只不起眼的浮雕木箱,公文包大小,拎起来有些沉。
“我拿的。”蕾拉说,“三楼休息室找到的东西。”
箱子未上锁,像是等着被人发现和开启,打开以后,数额不一的小圆片整齐摞放,按颜色分类,两幅扑克牌并列放置,还有庄码、桌垫等配件。
“我勒个乖乖。”潘达抓起几张小圆片,分别写着1000、500、100等数字。“全套的啊,还是新的,这几天咱们可有事儿干了。”
“我草!居然有这个!”李德好眼睛一下放光,整个人瞬间激动起来,“这东西好啊,咱们这几天不就有事干了吗?”
“你们都去过赌场?”罗子昏也抓起一把筹码,“我不太会玩这个,电影里倒是看过不少,玩的话必须赌钱吗?”
“我爸在就好了,他喜欢玩□□。”白絮阳淡定地说,“每次去拉斯维加斯,回来都要给我带礼物。”
耳边声音渐渐远去,路原心如乱麻,实在是无心参与这场对话。从看到那张纸条那一刻起,她的心情就再也没法平复。
四楼没能成功上去,一道铁门封住楼梯口,只能看见里面被灰尘和蛛网所侵占的走廊和房间门。生了锈的老式簧片锁,没有钥匙的话,就只能靠暴力手段打开,于是四楼暂时被列为后续探索地,今日作罢。
蕾拉和白絮阳简单探索完回来,敲门许久,路原才整理好心情面对二人。
这才第一天,就被偷走了价值三千万的黄金,且被通知命不久矣。
此时的路原没法不对周围一切都怀抱敌意,她觉得十分恐怖,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有人不仅知道了她的身份,偷进房间,还把她的房间翻了个底朝天——那个暗门,如果不是里里外外搜过,是不会轻易被发现的。
我中毒了?这里谁对自己能有这么大仇恨?毒是什么时候被下的?
路原细细回忆今天放进嘴里过的东西——起床后喝过几口水,都是车上的纯净水,没有经过其他人的手;出门找白絮阳之前啃了两口吐司,也是刚拆袋的;回来以后吃了罗子昏做的面……
对了,罗子昏做的午餐!
罗子昏是厨师,他是最有可能,也最有机会下毒的那个,而且他的房间和自己的房间离得也很近,三楼只有自己和他两个人住……
但将一切计谋都推到罗子昏身上的话,又未免太瞧得起他了。
那么重的一堆黄金,连搬运都成问题,早上是他最后一个下楼,林中也遇到了他,刚才搜查二楼时他和潘达在一起,根本没有作案时间。
真要说起来,这里的每个人都有机会往自己碗中掺上一点粉末,或是趁自己不注意在杯口抹上剧毒的液体。
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把这里所有人都绑起来,拿着鞭子边抽边逼问。
“不是很舒服,我上楼躺一会儿。”
路原突兀离席,场面忽然安静。
“这家伙不对劲啊。”潘达说,“刚才你们上去发生什么了?”
“刚才我们搜三楼和四楼,她说要进屋拿点东西,出来以后就不说话了。”白絮阳说。
“是不是发现什么宝贝了?”李德好紧张地说,“刚才你们翻箱倒柜的在楼上折腾那么久,找到不少好东西吧,地下室什么都没有,早知道我不去地下室了。”
王演沉默不语,手中把玩着从箱子里拿出来的筹码。
蕾拉看着路原上楼的背影,口中以几不可闻的音量喃喃,“可怜的小原。”
……
到了晚餐时间,罗子昏又要做饭了,这一次却有人说想吃点别的。
李德好:“这么多食材,你每次就给我们下碗面?一天一根金条,搁外边都能吃到唐僧肉!”
“李先生,你应该是没下过厨吧,八个人的份量,如果想吃到荤素搭配的正餐,我一个人可做不过来。”
“那你还说你会做饭?每次逢年过节,我老妈一个人就能张罗一大桌子菜。”
罗子昏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我又不是你妈。”
“你……”
路原从楼上下来:“我也能下厨,要不你招两个厨师吧。”
刚才上楼,她将自己的房间翻了个底朝天,再也没找到第二堆那样的金子,又仔仔细细找了每一张画像,也没有发现第二个藏着金子的暗格。
早知道就不把那堆金子拿出来充好人了。
王演迟疑:“有得吃就不错了,怎怎怎怎怎么都想吃好的,七天就出去了,用不着两个厨师吧。”
潘达:“你他妈一天收我们七根金条,喝你瓶可乐还要另外加钱,心是真黑啊,老子要吃火腿,要吃水果,要吃你车厢里的肉。”
蕾拉抱胸道:“你一天收七根金条,厨师收两根,却要做八个人的饭菜,你这不是压榨厨师吗?你每天自己留五根,什么也不做,难道就因为你把那辆偷来的货车开过来了?”
“你你你你你们太不讲道理了,我们说好这么收收收收收费的,当时都没有异议。”王演脸通红,“而且车也不是偷的。”
潘达:“你想开餐馆,想第一天就把所有政策落实,是不可能的,生意不是这么做的。”
李德好:“就是,你拿霍老板给我们订的物资讹钱,我们没跟你算账,你自己倒替我们省上了。”
一个道德绑架,一个人身攻击,还有一个胡搅蛮缠,这群人没一个是好惹的。蕾拉帮自己已经见怪不怪,至于其他人,路原猜想也许只是因为馋。
说了半天,王演终于松口,同意把路原也应聘为厨师,但她是后来的,所以一天的薪酬只有一根金条。
“真小气。”路原叹气,这一根金条根本不够买命,说不定到了明天这时候自己已经一命呜呼了。
路原和罗子昏去王演的冷藏车上挑食材,新鲜蔬菜不多,有也都已经不新鲜了,大多都是肉制品。
“还有龙虾呢。”路原翻着箱子,“做个奶油蘑菇汤,再做道焗龙虾吧,还有肉排,今晚吃西餐。”
说不定这就是自己最后一顿了。
王演:“别别别别别一天把好东西都霍霍完了。”
没人理他,罗子昏说:“蕾拉不能吃海鲜。”
“你很了解她嘛。”路原想到蕾拉透露给自己的那令人瞠目结舌的桃色八卦。
“早上在林子里,她都跟你说什么了?”罗子昏小声问。
“还能说什么,说你们之前就认识呗。”路原语气不善。
“别说出去,不然她会生气的。”
“我能跟谁说,跟女鬼说?”路原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就来气,现在她看谁都不顺眼,“我薪酬比你少,我只负责备菜,其他的你做。”
“哦。”罗子昏将一块肉排拿出来,放进小推车里,瞟了眼外面候着的王演,“其实我很害怕她。”
“怕谁,那个大块头?”
“不是……我是说蕾拉。”
“那你还跟她搞在一起?”路原翻了个白眼。
“唉……我也不想的,如果不是她主动来找我,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跟她有联系了。”
“你说什么?”路原猛地抬头,什么叫她主动来找他?这好像和蕾拉说的版本不一样。
罗子昏继续说:“没办法,她太强势了,又总是那么随心所欲,说起来也是我自己的问题……”
“你们商商商商商量什么呢,快一点。”王演在外面催促,“车门不能久开,冷气会跑光的,再再再再再不出来,把你们关里面。”
“哦,来了。”罗子昏停止抱怨,直起身。
路原听得一头雾水,还想再问些什么,但已经没机会开口了。直觉告诉她,蕾拉和罗子昏之间的关系,肯定没有蕾拉说的那么简单。
没有网络手机和奶茶的第一天,白絮阳坐如针毡,天鹅湾的七天显然比她想的要难捱得多,路原做饭的时候她凑过来,声称也会烹饪,王演听到立马警惕起来,说无无无无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招三个厨师,白絮阳叫她别紧张,说自己只是帮帮忙。
结果越帮越忙,肉排切好裹上调料腌制,时间没到就被她放进烤炉,切小番茄的时候边切边吃,到最后剩的都不够摆盘。
最糟糕的是她在这里,路原根本没有机会找罗子昏询问蕾拉的事,假如蕾拉只是不想告诉自己真相,那她大可什么都不说,为什么要编造一套谎言?
最后一顿像模像样的大餐上桌,烤鸡、芦笋肉排、蘑菇汤,味道其实一般般,但总算是让人感受到了一丝“晚宴”的氛围。
在没有人注意到的地方,落地钟指针默默转动到七点五十九,餐厅桌上餐盘堆积如山,终于还是有人忍不住了,“你们真的没人收拾?”潘达剔着牙,腿翘起,隆起的肚子像小山。
“我要是帮忙收拾了,能不能再给一根金条。”路原没想到自己一个富翁嘴里能说出这种话。
“你算盘打得挺响嘛。”李德好斜眼。
就在这时,一串激昂且突兀的钢琴音符声响起,声音似乎从一层的另一边传来,路原回想了一下,下午在会客厅旁的图书馆翻阅书籍时,似乎见过一架钢琴。
心脏一下猛烈跳动起来,会是谁?霍先生终于出现了吗?她起身飞奔过去,却在路过大厅时,被眼角掠过那一抹艳丽的红勾引得无法再挪动脚步。
落地钟指向八点整,女鬼穿着一袭红色的洛可可长裙站在阶梯上,清丽的面容苍白如雪,眼神空洞,像傀儡国王守着她城墙之上的王座。与此同时,一阵更加优雅的小提琴声加入,像是有一只交响乐队藏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为这场即将开幕的晚宴演奏。
在女鬼的身后,舞台幕帘拉起,上面的陈设变了,八只木偶人围坐在一张大的圆桌边上,每人手中都有两张扑克牌,面前摆放一堆数额不一的小圆片筹码。圆桌中间放着一把大的铡刀,一对白色的骰子,一杆铁天平。
路原瞠目结舌,她望向此刻还摆在长桌上的,下午大家搜集出来的那些诡异藏品,铡刀、骨骰、天平、扑克牌套装。
这些都是经过大家下午一起讨论过后留下的,为什么会和舞台上的东西完全相似?
她感受到一丝令人背脊发凉的被操控感,揉揉眼睛,想知道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很好,还是八个脑袋,一个也没少。”满月夫人的声音再度在此处响起。
“舞会开始前,我们先进行今天的清算环节,别告诉我一天过去,你们什么也没得到,我看见有些人的房间和口袋都已经堆放着数不清的战利品了,被我叫到名字的朋友,请跟随我来地下一层的审讯室,准备好你们的金子,还有理智,来吧,第一天的事情,需要在第一天得到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