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惩戒(1 / 1)

庄初率先反应过来,揪着香囊道:“四妹妹,你倒是好意思,居然敢攀附谢侍郎。”

庄蘅伸手,趁机将香囊抢了回来,没吭声。

庄安呵斥道:“你的婚事不是你能做主的,莫要以为自己攀附上了谢侍郎便有用了,你同三公子的婚事必定是要定下来的,你莫要肖想。”

最后的结果是庄蘅又被勒令去祠堂罚跪了,尔后又被禁足在房中。

她在祠堂中饿了一日,好不容易回房了,欲哭无泪,一边努力用膳一边思考现下该如何是好。

正如庄安所说,她同谢容止的婚事是两方都想促成的,她一个人势单力薄,就算反抗也没什么用,结果只能像今日一样,被罚跪被禁足。

她还是得去找谢容与。

在这里还是她的官配靠谱。

芙蕖进房,同她说起明日的宫宴,中宫生辰,下帖子给了京城中的几位名门小姐,邀她们去宫中赴宴。

庄初就是其中一位。她作为国公府的嫡女,出席是应当的。

庄蘅暗叹,要是她也能出席便好了,这样兴许能见到谢容与。

但再想,她现在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在房中待着。

庄蘅离开谢府已有好几日。

谢容与并不大能想起她。

他每日要殚精竭虑的事太多,没有一刻是放松的,像她这样同自己只能算萍水相逢之人,并不值得自己牢记。

只是今日又落了雨,他推开房门,一片水汽之中,他忽然便想起那日,庄蘅撑着把伞格外无畏地来找自己,求他施以援手。

她是个可怜人,可怜人要向旁人求的太多。

回了国公府,什么人也求不到时,不知她又会如何。

他倒也不是对她有什么眷念之情,只是除了她,身边人要么对他满是算计处处争锋,要么便是卑微俯首,都没她那么有趣儿。

她仅有的心思都写在了脸上,他一眼便能读懂。

今日是中宫生辰,谢容与自然要出席。

坐上席位,他慢条斯理地用目光四处逡巡,随口问了身边的宫女,“国公府来人了么?”

那宫女恭谨答道:“国公府的来的女眷是庄三小姐。”

他清楚,来的人当然不会是庄蘅,她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庶女,国公府定不会让她出席。

不过转头他便去寻了礼部的几位官员,对他们道:“五日后也要办宫宴,记得单独下帖子给国公府的庄四小姐,让她同三小姐一同出席。”

那几位官员自然是唯唯诺诺地应了。

于是五日后,庄蘅便莫名被放了出来。

她自己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便去问芙蕖,“是爹爹想通了,觉得不该生我的气,才放我出来的吗?”

芙蕖摇头,“那倒不是,是宫中给小姐下帖子了,让小姐陪着三小姐一同赴宴。”

庄蘅哦了声,还是没太想明白为何会让她出席。不过只要能出去便是天大的好事,于是她乖乖坐在镜前,任由芙蕖替她梳妆。

庄初自然是不愿意同她一同赴宴。马车上,她嫌弃地瞥了眼身边装扮清丽的妹妹,偏偏对方呆呆地看着自己,不知在想什么。

她嘁了声,心想这姑娘真是白瞎了这么张脸,庄蘅却很真诚道:“三姐姐,你今日真好看。”

她不大自然地别过头去,哼了声,没说话。

真是个傻子,自己都对她那样了,偏偏还能说出夸自己的话。

下了马车,她对着庄蘅道:“宫中规矩多,好好跟着我,莫要惹出什么乱子,否则我可不替你收场。”

庄蘅点头,亦步亦趋地跟着她进去了。

庄初行为处事落落大方,颇有名门闺秀的风范,一直在同其他几位女眷攀谈。庄蘅无事可做,四处乱看,想知道能不能在此处碰见谢容与。

庄初瞥见她,蹙眉,“乱看什么呢?”

庄蘅立刻收回视线,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块白玉方糕,摇了摇头。

直到宫宴开始,诸位都坐下安安静静地用膳了,庄蘅也没看见谢容与。

这次兴许是她唯一的机会。

他给她戴香囊时说什么来着?保她平平安安地等到下次再见面的时候,她现下是平平安安了,但这次不见,下次再见恐怕就是她同谢容止成婚那日了。

庄蘅叹气,嘴中却仍咀嚼不停。

用完膳,众女眷皆去御花园中赏花,庄蘅没什么心思,便一个人在后头慢慢地走。冷不防刮了一阵大风,吹得落花纷纷,她身上的披帛被吹得高高扬起,险些从臂弯处滑落。

身后却有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披帛。

她回头,身后之人却是谢容与。

她惊喜道:“好巧啊,谢侍郎。”

他挑眉,“巧?若不是我让礼部给你下帖子,你凭什么觉得你能在这里遇见我?”

庄蘅却不以为意,继续道:“那你是挂念我了吗?”

他冷笑,“挂念?若说挂念,四小姐不是更想见到我?方才用膳时左顾右盼的模样,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原来她的一举一动,他还真是了如指掌。

她很诚实地点头,“确实。谢侍郎,你可能不知道吧,国公府一定要让我嫁进谢家,这可如何是好?”

他玩味道:“怪不得要来急着见我,原来是为了这件事。”

“谢侍郎,你有没有什么法子,帮帮我吧。”

“帮?你受我的恩惠也不少,现在又来了件麻烦事,你还真准备白白让我施以援手?”

“那你准备让我做什么?”

“倒也简单。你也知道我一直盯着庄非,只可惜府中之事我也并不能全部掌握,你去帮我看着他,他有何行动,有何异样,待下次见面时一一告诉我。对了,最好能拿到类似的信物给我。”

庄蘅蹙眉,“谢侍郎,他好歹是我兄长……”

两方想斗,必得斗个你死我活。就算庄非同她再没感情,两人好歹也有血缘关系,她若再帮谢容与,便是将庄非推出去受死。

说出玉带之事是逼不得已,她本以为谢容与之前让她帮忙,是想让她看看庄非同谢家有何种来往,但他如今的提议显然没那么简单。

她又加上一句,“更何况,我在府中根本没法随意走动,若是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她并不是在刻意找借口,但在他看来,这是在敷衍他。

谢容与眯眼,眸中是一片墨色,透出隐隐的怒气,“庄四小姐的意思是不帮了?”

庄蘅后退几步,“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侍郎也太强人所难了。”

他捏紧了衣袖,骨节泛白,周身都散发着肃杀之气,“看来你还是不太明白,我留着你,就是因为你还有些用处。我既然已经惦记上庄非了,他最后便不可能好好活着。你现在别无选择,要么乖乖听我的话帮我看着他,要么等着嫁给谢容止做两方的人质。谢家同我都是凶徒,你嫁进谢家绝不会有好下场,若是帮我,我还能保你一时平安。”

她看着他,手心出了汗,还想再斡旋,“可是,谢侍郎,真的没有其他法子了吗,我……”

话未说完,对方却已经伸手紧紧攥住了她的手腕。

他明显是真的动了怒气,没有任何怜香惜玉的意思,用了十足的气力,扯得庄蘅疼得蹙眉。

他带着她往前走,庄蘅想挣脱也挣脱不得,也不知他到底要带自己去哪里,只能道:“你放开我。”

她知道谢容与身份尊贵,但在宫中还敢如此肆意妄为,她倒也是开了眼了。

她之前对谢容与这个人的可怕之处并没有很清晰的认知,即便他当着她的面杀人,她也没从心底感到畏惧。

兴许他说的是对的。

那把匕首没插进她的脖颈,所以她永远也不知道害怕。

现下她却真正体会到他动怒时带来的压迫感。她虽被拉扯得踉跄,却不敢抬眼去看他,心跳如雷,身上一阵阵冷汗如潮水般涌来。

她颤着声道:“你要带我去哪儿?”

她虽没什么力气,但挣扎起来也让谢容与不耐。于是他索性扯下她臂弯上的披帛,一手握住她的两只手腕,一手将披帛缠绕上去,三下两下便用披帛牢牢绑住了她的手,让她再也挣扎不得。

庄蘅更怕了。

之前谢容与其实从来都没有真正对她动怒过,也从没在肢体上对她有过什么强制性动作。

但现下完全不一样了。

于是她立刻装乖求饶道:“谢侍郎,我一定帮你,你别这样。”

他却没有听她的话,直接带着她往宫门处去,转头便让下人牵了匹马来。

宫中外臣不得骑马,但谢容与却可以。满朝文武,也只有他一个人享有这等殊荣。所以现下他便可以直接上马,尔后伸手揽住她的细腰,也将她带上马。

他伸手环住她的腰将她拉上马背时,庄蘅觉得心都漏跳了几拍,吓得面色苍白,偏偏手被束缚住,只能无能为力地坐上了马。

庄蘅穿书前不是没骑过马,但被他带着共乘一骑的感觉还是大为不同。

他带着她骑马,虽是在宫中,但仍算是快马加鞭,疾风掠长空般向前奔驰,一路往宫外去。庄蘅吓得往后靠,冷不防撞进谢容与怀中,便一直往他那处瑟缩。

谢容与只感觉小姑娘柔软的躯体一直压在他身前,发髻蹭着他的下颔,让他莫名有些心烦意乱。他见她被绑了手仍不老实,便冷着脸伸手威胁式地掐了把她的腰,想让她坐好。

庄蘅委屈地挺直了腰,不敢再往后靠,只能闭着眼,不去看面前不断变化的景象,任凭他带着自己往未知之处去,感受着他一直压抑着的怒气。

谢容与确实动了怒。

庄蘅对他的拒绝在他看来是不忠,是背叛。

而他最忍受不了的便是背叛。

他留着她的性命,屡屡施以援手,为的是她那双眼,为的是她这个人。

而她既然已经答应好为他做事,便是他的人了。

她腰上还挂着他当时亲手给她系上的荷包,现在却又拒绝他,早就晚了。对他而言,这是不容忏悔的背叛,他绝不会宽宥。

所以她庄蘅又凭什么觉得,他会留着一个对自己不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