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交代郝特助过几天会验收姜断的学习成果,但集团的事务一旦忙起来,沈柠就顾不上新收的小情人了。
一连过去七天,沈柠愣是分身乏术,别说想起还有姜断这么个人在医院里,就是连老宅她都没时间回去一趟。
直到第九天,跨国合作签订。
沈柠结束和几个金发外国人的线上会议,靠坐在老板椅上,在她的董事长办公室从落地窗俯瞰S城全景,总算有了活过来的感觉。
没休息一会儿,手机振铃,拿起来一看发现是江回的来电。
年少相识,两家公司来往密切,沈柠一向很给江回面子,虽然嘴上不说,但内心颇为倚重。
“恭喜啊,谈下一个大单,一整年的营收都快有了,这几天我可没少出谋划策,不请我吃点什么吗,沈总~”江回尾调拖长,听上去像是在撒娇。
沈柠把手机拿远放在红木桌上,打开扩音,支着头懒懒地说:“少来,我刚闲下来,你休想惦记我的闲暇时间。”
“啧,这么无情,抛开交情不谈,好歹我也是你半个生意伙伴,给点面子嘛,光影清吧的老板跟我说,他那边要来几个侍应生,其中一个比明星还漂亮,‘光影’那边地段是稍微偏了些,但这么多年也算做出名堂了,人家老板天天缠着我,问你什么时候来呢。”
沈柠对江回口中的英俊侍应生不以为意,但说起比明星还漂亮,她就不禁想起被安置在医院的姜断,她记得前几天郝特助给她发消息说,姜断明天就能出院,她也该抽个时间验收成熟的果实。
——希望和她想象中一样美味,毕竟她也花了不少钱,如果吃一次就腻了未免不划算。
江回不知道沈柠走神,软磨硬泡并且图穷匕见,“我和光影的萧老板后半年还有个商务合作,求求你了,给个面子,抽时间去看一眼,就一眼!”
沈柠:“……”
沈柠无奈地捏了捏眉心,不得不把‘赏味’的时间延后,“今天我要先回老宅看看有没有出什么幺蛾子,明天白天要出席子公司的珠宝展,可以定明天晚上,正好吃个晚饭。”
“没问题!我这就去安排,保证让你宾至如归!”江回拍着胸脯保证。
沈柠挂断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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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特助穿着笔挺的西装,推了推脸上的金丝眼镜,踩着皮鞋缓步进入姜断所在的病房。
这是一间采光极好的套房,明媚的光线从窗户外照进来,似乎能驱散所有污秽。
郝特助停在姜断的病床边。
经过多日休整,姜断原本苍白的面容逐渐恢复血色,不似一周前消瘦黯淡,本就出挑的容貌更加惹人注目。
郝特助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把手里的文件交给他。
“这是沈总给你的合同,打开看看,没什么问题就签字。”郝特助说。
姜断怔了下,双手接过合同,看见合同的内容,表情有些复杂。
虽然知道姜断从国内排名前三的名校毕业,也有一定的社会阅历,不会看不懂合同,但出于专业素养,郝特助尽职尽责的做注释:
“如你所见,沈总一向开明,做沈总的‘贴身助理’也就是情人,上六休一,除却休息的那一日,全天尤其是晚上你必须做到随叫随到,任沈总差遣,鉴于你工作内容的特殊性质,面馆的工作我已经帮你辞掉了。”
见姜断微微蹙眉,郝特助的金丝眼镜微微逆光,平静的补充,“辞掉面馆工作是沈总的意思,我今日只是告知,不与您商榷。”
“面馆缺少人手,老板对我一向不错——”姜断习惯性攥紧被单,坐在病床上,身影显得单薄。
“没有你,面馆老板可以继续招人,且这些都不是你我该考虑的,以当下的情况看,对你最好的是沈总。”郝特助平静打断姜断的话。
“从今天开始,你所受到的福利待遇将与沈总集团主公司员工等同,除此之外,合同最后面有张卡,我每个月会定期把集团工资和沈总那边‘赠与’的钱款转给你,每个月的钱不会低于这个数。”郝特助用手比划了一个数字。
他一直观察着姜断神色,见他出神,但并不抗拒,便继续说:“前几天我已经跟您讲过沈总喜好,具体怎么做沈总会在实践时候慢慢教您,沈总手段不算粗鲁,也不会让你们太好受。”
“虽然您当时说可以接受,但出于人道考量,我会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您现在还可以拒绝,拒绝之后,沈总也没有替令尊偿还债务的义务,不过这几天的住院费沈总这边会承担下来,不用您付钱。”
姜断抿唇,艰难地摇了摇头,“我……接受。”
郝特助垂眼,掩下眼底的遗憾:“识时务者为俊杰,互利互惠,这并不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情。”
“签下合同之后,合约正式生效,姜先生,我还是要提醒你,这段关系,沈总有随时叫停的机会,但你没有,除非你能还上欠沈总的债务,以及如果你敢耍花招,危害沈总或者集团的利益——”郝特助对上姜断看过来的视线,温和地扯起唇角,“沈总有外界口中的最强法务部,恕我直言,沈总曾拉您出深渊,同时她也有一万种办法把您推回绝境。”
姜断蹙起眉头,同他对视半晌,沉声说:“她救了我,我不会动歪心思的,钱我也会努力还给她。”
郝特助不置可否,将西装兜里的钢笔递给他,“再提醒一遍,合约生效后,会由我代为联系姜先生您的父亲,沈总不喜欢不确定的因素,届时我会支付一笔养老钱给姜老先生,让他和您断绝父子关系,当然,姜老先生欠下的债务,我们也会在断绝关系后替他还清。”
姜断慢慢收紧攥着被子的手,低垂着头,涩声说:“我知道了,谢谢。”
“如果你还有什么问题,可以提出来。”尘埃落定,郝特助想到姜断的过往,处于怜悯,好心提示,“沈总对她的人一向大方。”
“你们不需要每月给我打钱,也不用给我什么员工福利。”姜断说。
“什么意思?”郝特助愣了下,以为自己听错了。
姜断看向郝特助,语气干涩疏离,“让沈总帮我爸还债,我已经欠了天大的恩情,她还救了我,那笔额外的钱我受之有愧,爸爸的债务我会想办法筹到,尽早还给沈总。”
饶是郝特助见多识广,此时也不由眉心一跳,他推了推金丝眼镜,表情有些沉,“姜先生,你是否误会了,合约一旦生效,可就不是简简单单的债务问题了,沈总有过很多位情人,对每一任都出手大方,你并不是例外,沈总给你的对她而言也只是举手之劳,你和沈总之间是交易关系,与其想着怎么还钱,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才能让沈总在床上玩得开心。”
姜断微微蹙眉,并不赞同郝特助的话,“不是这样……”
“好了,”郝特助微笑着打断姜断剩余的话,“有什么事情您自己跟沈总去说便好,我的任务只是看着您把合同签了,然后回去交差。”
姜断张了张嘴,无法,低垂下头,头顶的呆毛不自觉耷拉下来,看上去了无生气,攥着被子的手越来越紧,兀自压抑着。
郝特助把合同放入文件袋,临走时又忍不住拧着眉审视姜断片刻,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姜断和沈柠那些主动贴过来的前任们不太一样。
他看着冷漠疏离,内里却太纯、太善良,像是一张以执着为底色、任由作画的纸。
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宝剑名琴若遇明主,自是一段佳话,但沈柠不是‘明主’,她给了足够的钱,不会在意日后姜断如何。
等这张纸上画满了凌乱的笔划,沈柠失去兴趣,就会将它扔掉。
郝特助不在乎姜断是否会被毁掉,也不关心毁掉后他是否会疯,却有些担心,姜断疯了之后会噬主,又或者像狗皮膏药一样黏上沈柠。
郝特助扶了扶眼镜,站在门外思索半晌,心事重重离开。
病房中除却姜断空无一人。
病房洁净整齐,墙壁白得刺目。
面色苍白但难掩美貌的青年蜷缩在被子里,只露出半张脸。
双手无意识反复摩梭按键式手机,即便独处也难掩紧张。
郝特助在离开之前,把沈柠的私人联系方式给了他,让他主动联系。
姜断的睫毛微微颤抖,眉眼低沉,拇指指腹落在拨号键,久久没有按下去。
虽然答应做情人,但他毕竟是第一次同人上床,且郝特助告知他,在床上沈柠会主导他的全部,他不知道将被怎么对待,未知带来的恐惧和隐秘的好奇占据他的心神。
姜断咬了咬唇,正当他准备按下按键时,手机忽地开始震动。
来电显示是未知。
姜断接听电话,“哪位。”
“姜断姜先生对吧,”那边的人直说来意,“我是光影清吧的部门主管,半个多月前您来我们这里应聘过侍应生,恭喜您,您面试通过了,请您明天早上过来培训,顺利的话,晚上就可以正式工作。”
姜断垂目,正要拒绝。
“老板说考虑到您的困难,可以给您日结,并且保证每天保底五百。”
姜断怔了下,心跳微微加速,肉眼可见地心动,但他又想起郝特助临走之前的叮嘱,迟疑了一下,“这两天我可能抽不开身。”
——郝特助说沈柠闲下来了,这一两天随时会找他。
“姜先生,老板知道你急着用钱,明晚贵客莅临,如果你走运,一晚上拿三十万不是难事。”
姜断再次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