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幽血秘境(1 / 1)

自那日沐灵忱放声大哭之后,他感到心里那股委屈和不安渐渐消散。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安慰,他这几日看剑谱时觉得先前的顿悟感又回来了,往常那股迷雾感完全然消失不见了。

这几日沐灵忱下了课后就埋头苦练,停滞的修为也神奇的从炼气七层突破到了练气九层。

他默默算了算,按照这样的修炼进度,他很快就能突破练气,跨入筑基期。

他暗自掰扯着自己何时能一步步到达金丹、元婴、化神、合体、渡劫、大乘期。心中的信心越涌越多,每天也像打了鸡血般精神抖擞,天还未俩就练起剑来,虽然用的还是之前的木剑。

他看了眼冰床上的云纹断剑,有些失落,楚寂自那日后就一直未醒。他去问过师父,师父只说前辈九千年前受的伤还未好全,沉睡是经常的事,让他习惯就好,甚至还劝他换把灵剑。

可是,他不想换……

沐灵忱收起心底的想法,他用储物袋中的灵泉水擦拭一遍剑身,将断剑和冰床一并收入储物袋,这才离开了木兮院。

他存了些私心,按理说今日的课程并不需要带上灵剑,但他不想让前辈离开他的视线,他怕一眨眼,楚寂就消失了,眼前的一切也如梦醒时分消散,他还是一无所有。

内门弟子有专门的传送阵可用,没花多少时间就到了讲堂。教课夫子还未来,他默默走到角落找个了位置坐下。

内门和外门弟子不在一个地方上课,他本来也没有朋友,所以这两天他都是一个人坐在角落,听着周围人议论纷纷。

又来了……

沐灵忱埋起头小憩起来,不去理会同门的议论,可那些刺耳的声音还是传进耳中,想忽略都难。

“真是好命,这年头连小偷也能当上亲传弟子了。”

“就是,清风师弟肯定要伤心死了。”

“是啊是啊,昨日我还见清风师弟一脸愁容,我问他他也不说,只是落泪,肯定是某人自觉山鸡变了凤凰就欺负人。”

“应该不会吧,他才练气期,清风师弟已经快步入金丹了,怎么会被这个废物欺负。”

“怎么不会,我和你讲啊。”

眼见那些人又要开始空口造谣,沐灵忱抬起头,正要反驳她们,却见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咚咚。”几人面前的桌面被敲响,一个面容清冷的女子将剑身拍在桌子上,语气冷漠地说道:“背后乱嚼人舌根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啊。”

那女子轻轻一笑,围在一起的几名女子顿时如鸟兽般散开。

“荆问言,你还站在那干嘛。”夫子紧随其后进了门,见还有弟子站在过道,不禁皱起眉。

荆问言见状,给了那几名女修一个警告的眼神,这才收回剑身,走到了最后一排,坐到了距离沐灵忱空一人的位置。

她向沐灵忱点头示意“师叔好。”

沐灵忱见过她几面,荆问言是流溪的大弟子,也是他现在的师姐——春兰的徒弟。

沐灵忱没想到今日还能在课堂上遇见她。虽然他已经不太在乎其他人的言论,但他还是对荆问言很感激,连忙向她点头回礼。

他早就听说过自己的大师姐,也就是现今落霞峰的长老春兰,修习剑术学到一半自废修为转学了术法,没想到收了个弟子反而不想学术法只想练剑术,两人的事迹在各个宗门传得沸沸扬扬,直言天玄宗奇才辈出。

没想到他大师姐那么不近人情的人,还能养出来如此热心肠的徒弟。

与荆问言寒暄了几句,沐灵忱正要低声谢过荆问言。这时,一道熟悉的男声响起,将他未说出口的话碾碎。

“夫子,我来晚了。”

这道声音对沐灵忱来说像极了噩梦,在听到那道声音响起的一瞬间沐灵忱便控制不住地僵直了身体。被推下深坑的阴影还未退散,以至于他只要听到云清风的名字就有些发怵,脊背发凉。

沐灵忱尽量稳住心底的怵意,低下了头,想要降低他的存在感,可还是被刚进门的云清风盯上了。

被允许进入讲堂的云清风直奔最后一排而来,可是最后一排被荆问言堵得严严实实,他只能轻声请求荆问言让路。

“师姐,我想和灵忱师弟坐在一起,你看……”

荆问言没有多看他一眼,摆了摆手,“没位了。”

她正常大小的声音在安静的讲堂中很是突兀,很快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云清风不禁有些尴尬,却还是执着的与荆问言较起劲,大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气势。

“师姐,我看那边还有空啊。”

荆问言皱眉瞥了他一眼,“我说没空就没空。”

“可是……”

“你听不懂我说话吗?”

二人僵持起来,空气中似乎飘起了火药味,识趣的众人谁也不敢上前搭话。

青云峰与落霞峰的渊源颇深,不是她们这种小弟子能掺和的。

“清风师弟,这里有空位。”见云清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坐在沐灵忱前方的女修开了口,打破了这尴尬的氛围。

云清风最后不甘地坐到了沐灵忱前面,他给了沐灵忱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沐灵忱攥紧了腰边的储物袋,暗自舒了口气。

没有什么好怕的,是的,前辈肯定不会喜欢自己懦弱的样子。

低头深思的沐灵忱未曾注意到自己似乎又陷入了自我怀疑中,也没有注意到腰间的储物袋中飘出一抹绿光驱散了他身旁围绕的黑气,他很快就又平复了心情,松了口气,也抬起了头。

坐在沐灵忱前方的云清风面容一僵,似乎遇见了什么难以相信的事情。

怎么会……一直以来都没有出过差错的……怎么会……

台上的夫子清咳几声,翻开了她带来的卷轴。卷轴上的书画瞬间就活了过来,被投影在了整个讲堂种,将好奇的弟子们团团围住,仿若踏入了画卷之中。

“今日,我们来讲幽血秘境。”话落,沐灵忱仿佛处在了一片古战场之上,漫天遍地的血色,厮杀的修士胸口开出一株株曼珠沙华。

他的视线很快便锁到了正前方的一名黑衣女子。

血河的尽头站着一袭黑衣红绣云纹的女子,那女子的面容仿若隔着一层帘布,让人窥探不出她的真容,煞气自她周身萦绕,撕碎了想要靠近她的修士。

恍惚中,沐灵忱似乎从她身前的血雾中看到了一根根藤曼划过。这投影的远方有些模糊,沐灵忱不太确定他的所见。

夫子继续讲道:“我们之前讲过了魔族老祖褚寂,这幽血秘境的形成,和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话尽,夫子身后走出了一名着白衣持灵剑的修士,她看起来一身正气,提剑指向那名黑衣女子,两道气息对立,带着撕碎一切的灵气旋风。

夫子跟在白衣修士身后,缓缓道:“两万年前,那时还是万剑宗独大,当时的万剑宗宗主晁郁召集六界,向魔主褚寂发起战书,她所用的理由是:诛灭魔族,还天下一个太平。”

夫子顿了顿,“想必你们也都听说过,后人证实了当时魔界屠杀修士的事件其实都是晁郁为了一己私欲制造,只是想要报复当时的魔主褚寂。”

“唉,当然,这都后话了。当时那场屠魔之战就处在如今的幽血秘境。这场屠魔之战以魔主自爆结尾,所有参与此战的修士和兽族无一幸存,他们的魂魄被困在那片战场,日日重复上演着当日的惨况。”

“据说,幽海之所以会变成如今的模样,都是因为魔主的诅咒,自然,这些也都毫无根据。”

“更有甚者猜测道,魔主根本没死,终有一日,魔主会杀回修仙界,让所有修士都付出代价。”

“自然,这也不过是危言耸听,做不得真。”

眼前的画面一转,地面已是分不清是人是兽的森森白骨扎堆,那些失去主人的灵器仍在轻声哀鸣,天上的修士魂魄仍然还在厮杀,完全没有意识到他们已经死去的事实。

“这些怨魂的怨念越来越强,于是就形成了现在的幽血秘境。起先,还是有很多不怕死的修士闯进幽血秘境,试图取出遗留在秘境里的宝物灵器。可惜啊,她们都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代价。”

“再有关幽血秘境的传闻,想必大家都不陌生,我们宗门的老祖千玄便是在九千千年战死在幽血秘境里。”

“今日我们要讲的便是九千年前的幽血异动……”

那些如梦般的画面以天玄宗宗门口老祖的石像结束,面带云纹面具的千玄倚灵剑而立,那双眼眸俯视着天玄宗,仿佛充满了慈悲和怜爱,守护着每个天玄宗的弟子。

沐灵忱脑海里久久挥不散幽血秘境里的惨状,他浑浑噩噩地度过了这堂课,只听夫子讲到了什么“幽血异动”和“当今魔尊”,只是他无心再听下去。

等到他回过神来,夫子已然离堂,今日的课业早已结束,各峰弟子都匆匆离席,赶着去忙自己的事情。整个讲堂就只剩下了沐灵忱和荆问言。

荆问言见他回过神来才开口:“弟子来上课前师父叮嘱过我,让我将这个带给您。”

说着,荆问言取出了一枚锦囊。

还未等沐灵忱询问,她继续说道:“师父说这可能是木灵剑的东西,这是她此次探查幽血秘境时在秘境外找到的旧物,想着木灵剑会需要这个东西。”

“木灵剑?”他暗道这个名字和他的名字有些相似。

荆问言见沐灵忱有些疑惑,半晌才反应过来他的困惑,“哦,木灵剑就是你手中那把剑的名字,老祖这把本命剑不太出名,后人确实都不太记得它的名字了。”

“也是奇怪,之前妄海前辈也没能找到这个剑穗,甚至连木灵剑断去的另一半也没能见到踪影,可这次,这剑穗却突然出现在了幽血秘境的入口处。”

沐灵忱打开锦囊,里面是一只血玉剑穗,血玉边缘刻着“木灵剑”几个字,旁边还有两个小字,写着“楚寂”。

沐灵忱将血玉剑穗小心地放回锦囊,道过谢后与荆问言道别,止因荆问言腰间的令牌已经闪了很久。

“不好意思啊师叔,我就先走了。”她恭恭敬敬地向沐灵忱行礼告退。

沐灵忱只觉得受同辈如此大礼有些拘谨,只能扬起一抹假笑,“麻烦你了……慢走。”

重阳峰内似乎只有他一个闲人,沐灵忱慢悠悠走向传送阵的方向,心中的思绪飘散。

他曾向师父讨要些事情做,也只换来了流溪的劝慰,让他仔细修炼,其他的事情一律不需要他操心,仿佛他是个纸糊的纸人般脆弱,沐灵忱百思不得其解。

开玩笑,给沐灵忱派活干,那就相当于指派即将“仙去”的老祖干活,流溪还没那么肥的熊胆,她还想死后去她师父那做个无用的咸鱼,不想被扫地出门。

于是,看着身边步履匆匆的各峰弟子,沐灵忱又转变了主意,他打算先去趟藏书馆。

正要抬脚转身,沐灵忱被拦了下来。

云清风身旁跟着三名蓝衣弟子服的女子,沐灵忱扫过她们的脸,认出还是那三个经常跟着云清风的跟班,也是经常帮着云清风欺负他的那三个青云峰内门弟子。

“你想干什么?”沐灵忱防备地和她们拉开距离。好在周围上完课的弟子还未走完,见有好戏看,纷纷围了过来,这让沐灵忱松了口气。

之前他也被云清风拦下过,不过那时候只有他们两个人……

云清风手势一转,焕然一新的旬尘剑出现在他手里,洋洋得意地笑着。

“你已经有了本命灵剑了,为何……?”

沐灵忱很是不解,按理说一名剑修也只能契约一把灵剑,他实在不解为何云清风能将旬尘剑从剑冢带出,更何况,他不相信旬尘剑能甘愿做个无名无姓的替代品。

沐灵忱看向旬尘剑的眼神过于专注,让周围围观的弟子还以为他是眼红云清风手中的旬尘剑。

“清风师弟怎么就不能有两把灵剑了,我看啊,某些人就是嫉妒,自己没有实力还要眼红别人。”云清风身旁一名瘦高细眼的女子说道。

“是啊,清风师弟可是宗门百年难得一见的天之骄子,着谁不知道啊。”

围观众人开始应和道:“谁不知道你这次出剑冢只带回了一把又绣又破的断剑。”

“是啊是啊,某些人不会眼红了吧,这次又想偷旬尘剑,然后再说旬尘剑是你先拿到的吧?”

“脸皮可真厚。”

“呸,真不要脸。”

那些厌恶的嘴脸在沐灵忱眼前晃来晃去,让他仿佛回到了五年前,那些恶毒的话语自拥挤的人群中喷薄而出,誓要将他淹死在口水中。

沐灵忱低下头,黑气逐渐盖上了眸中那份清明,搅起一滩浑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