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随缘地抛下便逃走(1 / 1)

私藏富士山 熠棠 1788 字 15天前

予欢找到程靳时的时候,他在车边打电话。

电话快打完,程靳时这才回头看见予欢站在身后,正堂而皇之听他讲电话。见他转头,她也没有要回避一下的自觉。

程靳时挑挑眉,收起手机,予欢问:“什么时候走?”

程靳时解开车锁,拉开车门率先进去。

予欢没有任何犹豫,直接进了副驾驶。

程靳时一边启车,一边问:“把你送到哪?”

“你不是要去吃饭吗?”

程靳时对她的话感到迷惑。她是讨厌他的,他确认。

忘记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了,程靳时也不知道怎么就印象那么深刻,以至于过去多少年想起来都有种受辱的烙印。

高中那会儿,有一次几个共同朋友聚餐,包了两辆车去吃饭的地儿,傅伊甄硬把予欢也拉了来,予欢一上车,看到程靳时坐在车上,脸色刹时就变了,头也不回上了另一辆车。车里其他人都感到奇怪,喊住予欢说这车里还有空位啊。予欢只冷淡丢下一句:“我社恐,你们这车里都男生,我不习惯。”

可她哪里真的社恐,更不是不习惯和男生相处,程靳时清楚,她单纯就是不乐意和他呆在同一空间。

现在又是搭他的车,又问他去哪吃饭,程靳时不懂予欢的用意。

程靳时没接话。

他没往傅伊甄的方向去想,他不认为予欢是会多管闲事的人。

予欢也不说话了。

车厢重又恢复静谧。

偶尔,程靳时扫过余光去,予欢唇线抿着,神情不是太放松,微微蹙着眉,像是在思索着什么。和以前一模一样,每次碰到予欢,大多数时候都是这样紧绷的状态。

注意到视线,予欢不假思索道:“看什么?”

程靳时觉得有点好笑:“你是不是对所有人都这么防备?”

他的话让予欢一愣。她抿了抿唇,想说不是,却不知从何说起。沉默几秒,她说:“你不觉得自己挺狠心的?”

程靳时豁然明白过来。他很想笑,又不明白心底这股悲哀凉笑因何而来,也不明白为什么突然产生这么烦躁的情绪,这情绪的源头不是傅伊甄,而是眼前用平静的语气说出“狠心”两个字的予欢。

被这股莫名的情绪驱使着,程靳时冷笑了下,而后用微微嘲讽的语气说道:“她说我狠心就算了,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

予欢极度冷静的,一针见血道:“所以你也知道你自己狠心,你就是故意想要报复她对不对?”

程靳时楞了楞,随即又笑了一声。

这笑他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情,无语……又很“佩服”。他一直觉得,予欢平静的面容下藏着另一副面孔,但大多数时候,她都会维持表面平和,给人以“温和”的假象。

程靳时“有幸”见识过她的牙尖嘴利,也见识过她异于常人的冷静思维。这种感觉,就像在荒无人迹的原野中,嗅到同类的气味,让人兴奋。

对于程靳时的笑,予欢没有给出任何反应。在这个气氛下,他的笑,除了嘲讽和无语,不会有第二层意思。既然这样,她为什么要给出回应。

车厢里又恢复了安静,气氛冷降下来,予欢忍着下车的冲动,她没有忘记要帮傅伊甄的忙,但这会儿事情被搅成这样,心里烦得很。程靳时却像没事人一样,低头处理着信息。

予欢舔了舔唇,有点后悔,就不应该答应帮忙,他们两个的事,关她什么事情,现在好了,弄得骑虎难下,还要看人脸色,实在不爽快。但一想到傅伊甄此刻还在医院受着罪,又很难无动于衷。

正想着的时候,程靳时开口说:“想去哪儿吃饭?”

予欢:“什么?”

程靳时解释:“路上太堵,中午就不去那吃饭了,来不及。”

予欢哦了一声,思索着别的事情。程靳时以为她在想吃饭的地方,没接话。开出这条路,见予欢还是没半点反应,程靳时问道:“想的怎么样?”

“啊?”

程靳时好气又好笑,学着她的语气“啊?”了一声,侧过头瞧了眼予欢,见她一脸茫然的样子,气笑了:“你搁这想半天,想啥呢?”

予欢舔了舔唇,觉得自己就跟个笑话似的,受一肚子窝囊气,还要看人眼色,这会儿还得陪着这公子哥吃饭。

她扫了眼程靳时,语气没什么波动地说道:“我跟你单独吃饭?你觉得合适吗?”

“……”程靳时被气到无话,过了半晌,他来了一句:“予欢,你没有朋友吧?”

予欢觉得他这话简直莫名其妙,越想越好笑,忍不住说道:“我人缘好着呢。”

“看不出来。”

予欢冷笑:“您这眼神真得好好练练。”

“……”程靳时半天没说话。

等几秒后,予欢平静了一些。一时爽过头了,这会儿才想起来后悔。想了又想,当是为了傅伊甄吧,予欢深呼吸了一下,调试好心态,十分能屈能伸,委屈成全,放低身段,低声下气对程靳时道:“珍珍……她一个人在医院里不好受,你有空真应该去看看她。”

语气还是硬邦邦的,但也已经很尽力了,至少已经没有了刚刚的“嚣张”。

程靳时有些感到意外。予欢在他眼里一直是个谜团,和对他不同的是,予欢对傅伊甄一点都脾气都没有,也因为这点,让他相信予欢并不是那种骨子里真的很冷血的人,只是比较有个性,宁折不弯的性格。

实际上,他们是同一类人。

程靳时之所以对傅伊甄比较包容,是受不了她缠,觉得麻烦,只要不是特别无理的要求,就随便她了。和对予欢的包容,是不同的。

程靳时脸色稍稍的有所缓解,就在予欢以为有戏,暗暗在心里舒出一口气的时候,听到他说:“不行。”

予欢心弦紧绷。

接着,“除非——”

他朝她看一眼,嘴角挂起一抹淡的几乎看不到的笑意,说:“你请我吃饭。”

混蛋。

狗屎。

神经病。

予欢牙齿都要咬碎了,在心里把能骂的,最恶毒的话都骂了一遍,才忍辱负重,皮笑肉不笑地说:“有什么问题,我请就我请。”

为了傅伊甄,她可真是豁出去了。

程靳时心情愉悦。

吃饭,对予欢来说,是一件很私人的事情。放松、松弛和舒服,是吃饭的基础必备条件,所以她宁可一个人吃饭,也不愿意和一个不怎么熟悉的人吃饭。

尤其是对着程靳时吃饭。

她觉得自己都快吃成消化不良了。

虽然予欢月薪上万,但作为工薪阶级,始终如一地贯彻着省吃俭用的优良传统,没想到程靳时竟将她拉到一家人均上千的高档酒店。

走进酒店大门的时候,予欢想打退堂鼓的心都有了,程靳时似乎是看出了她的内心活动,煽风点火的说道:“啊,原来不是诚心想请我吃饭啊。”

予欢面子上过不去,只好说:“哪能啊。”

程靳时熟门熟路将她往里带,显然不是第一次来了,经理立马热情地迎上来问:“程先生,今天带女朋友一起来啊?”

程靳时却不解释,只简洁说道:“两个人,三楼的包厢。”

予欢脸有些发烫,一味低头走路,肯定是暖气开的太热了,她心想。

进电梯的时候,程靳时突然俯下身来跟她讲话:“这家的清蒸鳜鱼很不错。”

予欢脸和脖子都烧着了,她很不习惯,将脸往旁边侧了侧,小声说道:“你别挨我那么近。”

程靳时直起身,过几秒,低头莫名其妙笑了笑。

予欢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东西,好在电梯很快就到了。

她也就客气客气,把点餐的主动权交给了程靳时,没想到他竟狮子大开口,专点最贵最好的。看到账单的时候,予欢心在滴血,请客的话也已经说出去了,不好过河拆桥,吃到一半跑路了。这种缺德的事情,予欢还是做不出来的,不像程靳时,跟报复她似的。

饭桌上,予欢几次想提及程靳时答应她的事情,但他却一次都没被绕进去,很显然,不想聊及傅伊甄的所有话题。予欢觉得他在逃避,以至于那些他问及她近况的问题,也被她心不在焉地敷衍了过去。

“这几年都没谈男朋友?”程靳时很随意地提到这个话题。

予欢觉得他纯粹就是没话找话,可能是不想听她再说起傅伊甄,就拿这类话题堵她的口。

放在当今社会来讲,一个人一直清心寡欲,没有世俗的欲望,不谈朋友,也不社交,绝对是异类,放在相亲界也是炸裂的程度。可就是有这样的人存在,就好比予欢。她不谈恋爱,纯粹就是觉得身边的男人幼稚又肤浅,没有一个能让她看得上。

在这个世界上,想找一个灵魂共鸣的恋人,是非常非常难的事情。

予欢说,没有。

程靳时并不感到意外。予欢是心高气傲的,程靳时想象不出,予欢谈恋爱会是什么样子,也想象不出,她会被一个怎么样的人所吸引。

“我也没有。”程靳时淡淡说道。

予欢觉得他这话有点奇怪。不解地看了眼他,礼节性地笑了笑:“不可能吧?”

说完,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闭上了嘴巴。

他几次主动回避的人,却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候透露了出来。在他和傅伊甄的这段感情当中,予欢一直是旁观者,也是参与者。

予欢从来没问过程靳时,他们算什么关系?

朋友吗?

肯定不是的。

陌生人呢?

也不可能是。

或许只是,一个什么关系都没有的故人吧。

程靳时没接话,拿了个新婉,给予欢盛了一碗鱼汤,放在转盘上。像是没听到她说什么似的,对她说道:“尝尝看这鳜鱼汤,很鲜。”

中途,予欢假借上厕所去结账。服务员却告诉他,钱已经付过,程先生是VIP,账直接划他卡上。

予欢在酒店门口站了几秒,直到冷风把她吹醒,她转身走回里面,问前台的工作人员要了纸笔,给程靳时写留言:我先走了,谢谢你的午餐,麻烦别忘记答应我的事情。

“一会儿程先生下来,帮我把这转交给他,谢谢。”说完,予欢走出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