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提到裴玉,苏湄皱起眉头,瞪向他,“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
谢渊冷笑一声,掌心覆上她的腰身,用力向前一拢,将苏淮卿紧紧圈在身前,见她后仰着身子想要与他拉开距离,他眼神渐渐暗了下来,唇角轻扯起又落下,成了苦笑。
他的指尖顺着她的脊背向上滑至她后颈凸起的骨,慢慢将身子附下,手掌包裹住她的纤细后颈,将她拥进怀中。
感受到她的手隔在他们之间,用力推攘着他的胸口,谢渊低下头,将脸埋进她肩窝,轻嗅,嗓音沉哑:“苏淮卿,如今是政合二年了,这里是京城,是孤的天下,你当知道,孤想做什么,便能做什么。”
苏湄心中一股寒意油然而生,手上微微发颤,却如何也推不开他,于是便踮脚去咬他的侧颈,听到他闷哼一声,攥着她的手臂将她推开,眼神带着丝戾气盯着她却不肯松手,而是质问:“你咬我?为了他?”
她只是想逃出他的禁锢,有个与他交谈的合适距离,并非他口中所谓,看到他侧颈留下的一圈深红牙印,苏湄抿了抿唇,与他道:“你放开我。”
“我不”,谢渊咬着后槽牙,像在赌气,胸口起伏似在努力压制心中怒火,低弯腰与她平视,“苏淮卿,看着我。”
苏湄别开脸,“我不。”
听她学着自己的语气与他对峙,谢渊气笑,将她的脸掰了回来,捏着她的脸颊肉,让她看向自己,“他在你心里就这般重要?他陪了你不过两年,便能抵得过我与你从前的七个年岁?你要为了他,将我弃如敝履?!苏淮卿,在你心里,我可有过半隙的位置?嗯?你的真心,我可曾拥有过片刻?苏淮卿,你凭什么这样对我?凭什么?”
见他红了眼圈,眼底还隐隐有层水汽,苏湄感受着他带着几分克制的怒气夹杂着怨气,这般通通吐露出来,他的手在抖,眼神死死盯在她的脸上,似是怕错过她神情中或许一丝的愧与难过。
她并不记得,从前的她,对于眼前的他而言,究竟是如何的存在。
可心口那处,为何情不自禁的闷重,好似被人紧紧攥住心脏,情愫积攒在那处快要炸开,让人喘不过气,找不到发泄口,引得鼻尖酸胀,眼底涌上一片温热。
于是,她缓缓闭上眼,却没能遮挡住眼中的湿热,滚成泪珠,沿着脸颊滑落,灼烫在他的指尖。
“哭了?”
谢渊松开手,看到她脸颊上的两处红印,用手掌轻托起她的下巴,虽还绷着脸,嗓音却柔和许多,问她:“弄疼你了?”
苏湄偏开脸,垂着眼,不去看他,湿漉漉的睫毛遮住双眸,留在额角的发丝垂落在眉角鼻尖,轻叹了口气,还是与他如实说道:“我失忆了。”
“嗯?”
谢渊挑眉,托着她的脸,想要看清她的神情,却见她一副恹恹的模样,再抬眼看他时,眼睛红红,眼神流连在他的眉眼,又复述一遍:“我失忆了。”
“我不是你口中的苏淮卿,我没有她的记忆,你如何逼问我也无用,我给不了你想要的答案。”
“...你...当真失忆了?”谢渊张了张口,不可置信打量着她的神情,想要从其中看出半点破绽却不能,一瞬眼里尽是心疼,“卿卿,失踪的这两年,你究竟都经历了些什么?”
他双手捧起她的脸颊,额头贴上她的额间,嗓音有几分颤,“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额上是他的温度,苏湄阖上眼,平静应着他:“你与我的从前,我全都忘记了,至少如今,我还是苏湄,我自有我所求,救我养我的阿公阿婆,还有顾我爱我的阿玉,皆是苏湄所求,王爷,我不是她,你放过我,至少在我恢复记忆成为她之前,你放过我,好不好?”
“你要孤放过你”,谢渊低笑,音色泛着冷,“那谁来放过孤呢?”
“从前所有,你一句忘了,便要孤也通通忘了吗?”
谢渊按住她的肩膀,缓缓弯下腰,与她对视,一双黑漆的眸子死死盯在她的眉眼间,似是旋涡几乎要将她吞噬卷入进这黑不见底的深渊。
他低低笑着,却渗着寒意,像阎罗散着凶狠戾气,压着她快要喘不过气。
苏湄想要推开他,却被他死死压在怀中挣脱不能,他说:“孤不管你是苏淮卿还是苏湄,既然回来了,就别想再从孤的身边逃走。”
“你心中只能有我一人,只能爱我一人,从前是,现在亦是!”
“你疯了”,苏湄被他骇到,双手抵在他胸口推攘着,“我有我所爱之人,又怎会来爱你?!”
“苏淮卿!”谢渊气极,喘着粗气,攥着她手臂的力度愈大,疯似地质问她:“你为何不会爱我?为何不能爱我?!”
“你口中所爱之人,可是那个太医院新来的裴玉?”谢渊捏起她脸颊,将她的脸抬起,眼中猩红,“他有什么好?值得你这般为他与我作对?!”
手臂上传来钝痛,苏湄咬着唇,怒视向他,冷声:“他知该如何爱人,知进退方寸,断不会像你这般强人所难!”
“强人所难?”谢渊气笑,“好一个强人所难!”
“你从前是怎样对我的,你可都是忘了?”
谢渊的掌心圈在她的脖颈,那副狠厉神情,似是用力一握便能将这纤细白皙的颈项折断,可他却见到她皱眉一瞬便卸了力气,只虚虚抵在上面,垫着她的下巴,将她足以圈制在身前便罢,看着她的眼睛,与她一字一句念道:“可我忘不了,苏淮卿,我要你从此刻,记住我是谁,在你的心里,须得有我的位置,哪怕不是爱,是恨也罢,我也要你心中有我...”
说完,他便吻了上来,带着泄愤意味的吻如夏日突降的骤雨,只一瞬便能留下铺天盖地的潮湿与水汽,让她难以呼吸得顺畅,下巴被架在他的虎口处,动弹不得,手腕被他交叉背在身后,腰身抵在桌沿也抵上一处炙.热。
“唔——”
唇瓣被咬住,温软纠缠在一起,逃不开只能被迫接受,直到窒息感涌上,眼尾沁上泪珠,止不住地颤,他才不舍而退,却游离在红肿的唇上,落下几个短暂轻盈的吻,渐渐游走向脸颊,轻咬耳珠,流转侧颈,留下属于他的痕迹。
耳边是越发粗粝的呼吸声,苏湄混沌的意识渐渐清明,躲开他的啃咬,怒声:“禽兽!放开我!”
听到她的声音,谢渊才停下动作,唇边苦笑更甚,可心中阴暗作祟,总想让他去寻一个答案,于是问她:“他可曾与你这般?”
他的指腹轻捻过她殷红的唇,吻在她眉尾的朱砂痣,嗓音沉哑,“你的所有,他可曾见过?”
苏湄挣着手腕,仰面瞪着他,“他是我未完婚的夫君,名正言顺,有何不可?”
听她对裴玉冠以“夫君”之名,谢渊的指甲几乎要嵌进肉中,用力咬着后槽牙,将她抱起,扔.到榻.上。
方才的吻抽离了她太多力气,如今身上还觉绵.软,想要抬腿踢开她身前这人,可方要落在他身上便被抓过脚.踝,他掌心中的炽热令她想要蜷缩起腿弯,却被扯回。
他没了手去解系带,便低头用牙扯开,苏湄推着他的发,却见他咬着系带抬头看向她,眸中是不加掩饰的占有,落在眼前,烫的骇人。
“你要做什么?!放开我!”
苏湄抬手扇在他侧脸,他偏过头,愣了一瞬,唇角却慢慢勾起,抓住她的手,轻蹭在落了巴掌那处,居高临下看着她,挑眉:“打我?”
愣神间,手腕交叉压过发顶,他用方才扯下的系带将她的双手束起,他的气息炙烫拂过她耳畔:“做你从前只与我做的。”
温软灵活惹出唇间细碎嘤咛带着泣声,指节勾起重重捻下,苏湄弓起腰身却不得解脱,那双黑眸抬起打量她的失神,笑的恶劣却得意,“我与他,谁更好?”
苏湄摆了摆头,却只哼出几个破碎字节……
秋雨过后,是俞重的寒气。
那夜秋雨淋漓,下了整夜,湿了房檐,也洇了被衾。
——
同夜,正阳殿。
殿中下人皆退去,只有祁政一人坐在玉阶之上的龙椅中,扶着额,眉头紧锁。
李公公跟在祁锦身后入殿,在内门处禀报一声:“陛下,公主到了。”
闻声,祁政立刻抬起头望向拐角那处,正了正衣襟,命道:“锦儿一人进来。”
“是,陛下。”
踏进门槛前,祁锦回头看了李公公一眼,见他一副愁容,眼中含着泪,她扬起唇角,向他摇了摇头,小声与他说道:“你先下去吧,他不会对本宫如何的。”
李公公点点头,退了身。
祁锦目光跟着他,一直退到正门那处,待红木高门被合上,长廊中空空荡荡,寂静得能听到烛火烧灼的声响,她转过身,踏过门槛。
见她进来,祁政从龙椅上站起身,脸上是藏不住的笑意。
祁锦垂着眼不去看他,躬身行了礼:“锦儿参见陛下。”
他从阶上走下,到她身前将她扶起,好声气道:“朕不是说过,只你我二人时,不必这般,还像从前一样喊朕皇兄便是。”
“虽从前有兄妹之情,可如今陛下贵为天子,锦儿不敢冒失”,祁锦退了一步,躲开他正搀扶的手,仍低着头不肯看他。
见状,祁政皱起眉,问她:“锦儿,你可是还在因大哥的事记恨于朕?”
“锦儿不敢。”
“不敢?”
祁政知她是在因祁帷与他置气,瞬时脸色难看,上前用手捏住她的脸,让她抬头看向自己,“祁锦,他有什么好?朕哪里不如他?”
“你当知晓你眼下已身处险境泥潭,先前在城郊被刺,若非遇裴玉及时相救,你恐怕早已命丧荒郊,落得个曝尸荒野的下场!祁帷身死的这两年间,你又有几次身入险境?若非是朕出手相救,你可还有性命活到今日,这般站在朕的面前闹着脾气?锦儿,你向来聪慧,也当知晓,公主的头衔不会保你平安富贵一生,现如今,只有朕,只有朕能护佑你的平安富贵,你心里还不够清楚明白吗?!”
他循循善诱,掐在她脸上的手向下游走停在她的肩上,“听话,听皇兄的话,借秋日宴假死,脱身这险境,朕会送你去外城,为你置办好一切,只要,你答应做朕的女人...”
“住口!我是你的妹妹!你怎能说出这般禽兽之言!”祁锦打下他的手,怒声:“这两年间的所有苦难,不都是你与皇太后一手谋划的吗?想要将所有威胁之人置于死地,若我死了,不就是你们想要的吗?!”
“妹妹?”祁政冷笑一声,步步逼近,直到将她堵在刻着龙纹的红木圆柱前,唇边带着不屑,“你既知你我是兄妹,那你与祁帷呢?你喜欢他,不是吗?为了给他一个好名声,你背地里都做了些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为了他,你快要没命了,你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