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出浴(1 / 1)

她有点子生气。

那次后再看到袁砺,她每次都是转身就走。

避他如同洪水猛兽。

单独连门都不赶出。

基本上手里都抱着袁小宝。

哪怕只是听说他要回来,也是龟缩在房间里不动弹。

什么腌渍葡萄,晒花干,全部停滞,她真怕再出点儿什么意外,索性什么都停了。

只是忙着学习。

那天回房间,桌上多了一个小瓶子。

闻起来清清凉凉的,有点儿薄荷味,像是药膏。

她正好摔下来,手肘磕破了一些。

想着大约是陆老师送过来的,她也就没问,安心地涂了。

天气越来越热,袁小宝抱在手里习惯了,一醒来就咿咿呀呀地叫着,不满足于躺在小床上逗着玩。

她总是就抱着在自家院子里走几圈。

她不能跑到军区大院里去,一是怕碰到袁砺,二是陌生人打量的眼神让她不好受。

尤其天这么热,总是会汗湿衣服。

饶是她不怎么出汗,也耐不住气候闷热。

汗水沾在身上,热水擦洗都不是很舒服。

余翠翠偶尔也问她:“你没用过袁家的卫生间吗?”

她大段地描述卫生间里的水龙头如何出水,如何痛痛快快地洗了头,又能如何畅快地吹干头发。

她只是听着。

这几天陆燕萍并不回来喂奶。

喂了奶粉后,袁小宝比从前睡得要沉一些。

午后,开着电扇的空气也闷得人透不过气来,她拧干帕子,只觉得身上黏黏的,像是有一股怪味。

她得去卫生间洗澡了,在卫生间洗过澡之后,她就爱上了洗澡这件事。

不光有洗头发的肥皂,香香的。

还有吹风机,很快就能吹干头发。

这个点,袁砺不在家吧?

保险起见,她还是去探了下,卫生间的门紧紧地锁着。

“有人吗?”她敲了敲门。

没有回答。

她把钥匙塞了进去,推开门,一股热热的蒸汽蔓延过来。

可能是袁克成。

他早上偶尔也会晨跑,冲个凉再去单位,水汽还没散干净。

这个点,估计差不多。

卫生间并不大,外面砌着走道,里面放着一个小柜子。

她轻轻把衣服放了进去,顺着走道往前走。

越往前走,越感觉不对劲。

水雾越来越浓稠,不像是早上留下来的,反感觉像是……

像是有人在洗?

不会。

都听不见水声。

这里,太安静了。

她掀开布帘子,水雾后,男人躺在浴缸中,一双眼睛冷冷地望着她。

林月歌如遭雷击。

是袁砺。

百千种想法如聚沫一样相互煎熬着爆破掉。

她耳根发烫,那一瞥,像是什么没见着,又像是什么都看见了。

他裸露的胸膛露出水面,水珠布满,呈现出上好的蜂蜜色泽,端得诱人。长腿露出水面一截,小腿肌肉虬结青筋环绕,像是出鞘的利剑,劲道勃发昂扬。

“果然是你。”

她扶着墙壁,想走,听到袁砺这句话,却又站住了。

他的话语中,充斥着淡淡的讥讽。

林月歌双目微红,心口充斥的酸涩感和梦中重合起来,耳边嗡嗡作响。

她都已经这样躲着了,还是逃不掉。

她没有转身,微微侧过脸蛋,声音有些颤抖:“你什么意思?”

少女的声音绷得像古筝的琴弦,紧张却又动听,水雾氤氲中,袁砺分明看见她赤红的耳根。

“每天喷着香水,现在又跑到这里来。”

“很难不让人多想。”

哗啦一声,袁砺起身,溅起一地水花,泡澡后,他的声音更低沉暗哑,他没什么讥诮的意味,似乎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他不喜欢被人看。

他扯过毛巾,堪堪围在腰间,走到林月歌面前,紧紧地逼视她的双眼。

白蒙蒙的雾气略略消散,他湿发上的水珠顺着脖子,蜿蜒过结实的胸肌,略过块垒分明的腹部,入侵到了围巾下的部位。

林月歌咬住下唇,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往后退一步,后背紧紧贴在了瓷砖贴就的墙面上。

“我没喷香水,来这里,也不是为了碰到你。”

她目光颤动,却也第一次鼓起巨大的勇气,捍卫自己的权利。

许是受了梦中情愫的影响,她对上袁砺,总有些底气不足。

平日明艳动人的少女失了自制,纤细瘦弱的肩背死死地抵在白壁上,倔强地仰着头,迎接他压迫的视线。

红唇颤抖着,洁白的贝齿咬在下唇,压迫出一点颤颤巍巍的粉白来。

眼神中,半是愤懑,半是羞涩。

仿佛下一秒,就要闭上眼晕过去。

雾气中,他凝视着的视线,随着他哧的一声低笑,放松了一些。

“哦,没喷香水?”

香水。

她回忆起两人为数不多的几次接触。

也许,他是闻到了她的茉莉发油味道。

还是别的什么?

她松开咬住下唇的牙齿。

林月歌眨了扎眼睛,想借此蒸发掉去多余的情绪。

他扯过另一条毛巾,盖在头发上揉搓,水滴旋转起来,飞溅到了她娇嫩的脸颊上,一滴接着一滴。

不知不觉,他倾身擦头发的动作,使得他又向她逼近了一点。

她继续解释:“就是我自己做的一些花油罢了。”

她侧过脸不看。

他倾身时,那条围巾简直摇摇欲坠,本就块垒分明的腹部更是肌肉贲起,一块又一块,没有丝毫赘肉。

“哦,这样啊。”

他挑眉。

下一秒,他开口说了一句话,几乎令她当场晕厥过去。

“我闻闻。”

他握着擦头发的毛巾,单手撑在了墙壁上,侧身贴到了林月歌身体一边。

她起伏不定的胸口几乎要擦过他的左侧胸膛。

他低低地伏在自己的手臂上,一张俊脸上噙着笑,若有似无,鼻端擦过她扎起的头发。

轻轻地嗅了一下。

他吸气时,她的整颗心脏都随之收拢皱了起来,浑身颤抖着。

太——

太近了。

他好看的嘴唇也快要挨擦上她的发丝。

身体也是……

短短的几秒钟,仿佛潭底过千年。

冷热交煎。

他抬起头,湿湿的刘海垂在额头摆荡了一下:“是很香。”

她的发丝带着一股,柔软而馥郁的甜味,不叫人反感,烘托出一点清新。

她乌黑的发丝下,露着雪白柔软的耳垂。

耳垂尖带着一抹粉色。

原本游刃有余的质问,忽然就出神了。

袁砺的手臂仍未抬起,身体也没有扯开距离。

林月歌迷迷糊糊,一时不知道怎么样,才能从这种奇怪的场景中脱离。

她没有任何经验,甚至可以说,呆若木鸡。

只能看着他的脖子。

他的喉结很高,锁骨也是好看的形状,两团凹陷中,还残留一些水滴。

滴答,滴答。

滴落到她的额头。

竟然,有些冰。

那个冻人的雪夜里,也曾有这样冰冷的温度,她如梦方醒。

“你闹够了没有?”

她用手推他,一只手却卡在他胸膛之前,这才意识到,她被困到多大的一个难题里。

反抗不得,触上去,就得是万丈深渊。

难以想象后果。

最终只能把那只胳膊重重地垂下。

恶狠狠地瞪着他。

这场由他主导的你问我答还没结束。

袁砺重新把毛巾盖住了头发,站直了身体,手臂放了下来,给她一个独立的空间,方便她清晰地回答下一个问题。

“知道我在这儿?”

“没有。”

她脸热得很,语气却很冰。

“我也来洗澡的,刚才我敲过门,是你自己没听到。”

她躲他都来不及。

发了疯还故意往前凑吗?

只是这些事说不得。

“哦——”

他发出一声似真私假的喟叹:“不是故意的?”

又像是肯定,又像是疑问。

他在害怕自己缠上他?

天可怜见,那天摔倒她并没有故意设计。

这一次也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不不不,是瞎耗子碰上了死猫,晦气。

“当然不是。”

她猛然地否定,几乎是有些着急。

滴落到她脸上的水珠因此被甩了下去。

“只要在袁家一天,我就一定不会对你产生非分之想。”

“我用我的人格保证。”

一时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袁砺皱眉。

这张粉嫩的小嘴张张合合,竟这样能讲。

他一时没由来地烦躁。

“知道了。”

继续逗弄她几下的念头,像是投入冰山的热水滴,哧啦一下,就冷却下来。

他起身,穿过长廊,砰地一声,浴室的门,关上了。

呼。

她这才感受到了自己的呼吸,浅而乱,小腹也绷地紧紧的,以至于有一股子酸痛。

她是真没想到会撞到这一幕。

回过身,她把保险锁住了。

这人也是,洗澡不锁门。

她来浴缸边,水已经放掉了大半,底下还剩下一点儿,她看了一眼,黑漆麻乌,不像是清水。

她俯下身。

还有一股中药味。

到底洗的什么澡?

一边好奇,一边微微皱起了眉,动手把缸子擦干净,这才站了进去。

好在热水出的够快,洗得格外舒畅,很快让她把刚才的事情,忘记了大半。

是她看了他出浴,是她占了他的便宜,是她替自己澄清了。

对,是她,林月歌。

她找到吹风机,插上电,吹干了头发。

她再次惊叹生活的便利。

或者,等上了大学,她会体验很多这样的新鲜事,梦里的事,再也做不得数。

头发半干,林月歌的嘴角悠悠然地就翘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