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对了,她家本来过得还可以,但她不知从哪里道听途说,以为摆阔撑脸面能赢得元公子芳心,结果家底都被当没了!
“呵!一点自知之明也没有,她一个穷酸破落户,要是能进元家府门,那才是要笑掉天下人的大牙!”
“真是人不可貌相,这狐狸尾巴藏得也忒好了!”
“······”
在场众人,谁都能看出周盼的心思,纷纷给周盼下了定论。
相处了这么些时日,他们怎么偏偏没看出来,这乖巧表象下,竟是一个妄攀高门,心比天高,想一朝飞入高门世家的庸俗市侩女子罢了!
而一提起元公子,书生们的话头根本断都断不了。
也是,那可是元隰啊!
元隰,平州城内谁人不知,何人不晓!
那可是冠山书院走出去的青年才俊,要家世有家室,要样貌有样貌,要才学有才学,响亮名号一还堆!
什么书院的脸面,山长的得意门生,学子心中的榜样······
所以他的一举一动自然都极其引人注目。
这次得来的信息可比周汤嘴里的有用得多了,周盼恨不得拿个小本本记下来。
“那她为何要这样啊?”
谁问的问题,周盼眼前一亮,真是问到点上了!
“这谁知道,都说她看了一眼元公子就这样了,八成是疯魔了!”
“人就在这里,要不你当面问问!”
“我才不,万一她缠上我了怎么办!”
······
“哼!”
周盼似是根本不知道羞为何物,直接笑了一声。
甚至直接冲着那位“怕被缠”的书生直面道:
“还想让我纠缠你,你也不······”撒泡尿照照。
周盼本说得起劲,但看了眼周汤后,嘴里含糊地略略略了几声,而后继续道:
“······照照自己配不配!”
“哼!粗俗!”
那书生顷刻听懂了周盼没说出口的屎尿屁,不由红着脸道。
话这样说,但周盼心里也忍不住嘀咕,这元什么习得长成什么天仙模样啊,能让这原主疯魔成这个样子。
“世风日下,简直是世风日下!”
管事看那周盼死不悔改的样子,不由怒火攻心,而后捂着头痛心疾首: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元书生岂是你能随意肖想的,你不光不知天高地厚,还不知羞耻!”
“那世家高门岂是你一个穷酸女能攀上的!”
管事已经怒到极点。
当代女子,皆讲究三从四德,一世就活一张脸皮,被人说不检点就已经是重话。
而在这么多人面前,把做过的事情当众拆穿,被一个男人当面揶揄,哪怕换上一个乡野泼妇,那都没脸再活下去。
遇上烈性一些的,怕都要上吊以证自身清白。
而这周盼过往的离谱行径,光是听一听就已经是极度出格!
可现在这个人居然还这般油盐不进,毫无悔意,恬不知耻,反以为荣······
可偏偏,他们越生气,周盼越是无所谓。
此刻,周盼的脸上不仅无半分羞愧之意,她那乖巧恬静的笑容又扬了起来。
王怀斩心知又是那个套路。
果不其然,下一秒他就听到周盼那清脆的声音说道:
“确实,骂得好啊诸位!”
听到这话,人群中又是一阵喧哗:
“她莫不是疯了!”
“她脑子里装的是什么啊!”
“莫不是在这里装疯卖傻,想以此来讹我们吧!”
周盼转过身,笑容愈发冷淡:
“诸位只知我不检点,可不知道的是,这在场之中,厚着脸皮,不知天高地厚,肖想其不可能之事物的人,”
周盼停顿片刻,眼神也意有所指地一一划过书生们。
见都等着下文,而后她施施然继续道:“可远远不止我一个!”
这意思很明显,言外之意是指,他们在场的这群人,跟她一样,也是不知检点,厚脸皮之人!
“你血口喷人!”
”她黔驴技穷了,已经开始不分青红皂白地乱咬了!”
“士可忍,孰不可忍!”
“我们读书人的清名可不容这般玷污!”
“那我的名节就可以任你们玷污了?”
周盼瞬间抓住漏洞扭转局势。
“······”
场中沉默片刻,又有人说道。
“可是,我们说的是事实,如果你真的什么都没做,世人为何都这样说!”
“对啊,如若你们什么都没做,我又为何这样说!”
“······你,简直是强词夺理!”
“哼!我强词夺理?”周盼嗤笑:
“我所做之事你们也只是道听途说而已,未必亲眼得见!”
“可你们所做之事,我却一桩一件看在眼里!”
见众人不敢言语,周盼厉声发文:
“敢问诸位,为何来冠山读书?”
“那还用说,我们自是考取功名,明礼识字!”
“那既然如此自信,想必诸位是个个都有金榜题名的实力了?”
“学的礼,也都是一些受了我的恩惠,还反咬一口的君子之礼?”
书生:“······”
“诸位肖想的金榜题名,与你们而言,是不是不可能之事物,学的也是些没皮没脸,翻脸不认人的君子之礼,我说的一字一句可有错!”
周盼斜睨众人。
寂静,无人答话。
心中最隐蔽的痛楚被被戳中,书生们无一例外的低下头,正是情绪低落的时候。
天下读书人何其多,考取功名更犹如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有些人穷极一生考了大半辈子,连个举人也未必能考上,而能金榜题名的人,更是凤毛麟角······
那孔子庇佑之说刚刚也已经厘清,他们皆因周娘子所备吃食之故才得意脱胎换骨,可他们不仅没说一个谢字,还对她肆意编排······
这女的果真是牙尖嘴利!管事瞅了瞅蔫掉的书生们,心道不好。
他费力揪出这周盼故意隐瞒的前尘往事,一夜未眠便马不停蹄地往回赶。
遭了一夜的罪,可不是要看书生们被她牵着鼻子走的!这周家食摊还没赶出去,怎么自己人反倒被贬的一文不值,偏偏他还找不到反驳的话。·
·····不行,管事摇摇头,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少强词夺理,今天你是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冠山书院容不得你这种不知检点,有辱斯文的人!”
管事说完这句,而后偏头悄悄嘱咐已经被松绑的吴大:
“快!去请下舍的夫子,赶紧把这群书生拉回学堂去!”
这周氏再牙尖嘴利,她终归只是个女人,只要他咬死周盼百般纠缠,不守女德的把柄,这周氏姐妹不走也难。
而若是任由这群认死理的书生在这儿,情况反倒十分不利,最后万一被周盼咬出一个欺压弱女的罪行,那就全完了!
听完管事的吩咐,吴大趁势悄悄离开。
而周盼此刻,脑子里也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她眼里,原主的行为无可厚非。
充其量,烈女缠郎没缠到而已。
只因这是在这个围着规矩长的时代,才听着惊世骇俗。
虽这群人已经被她呛回去,但原主这个不知检点,追着男人疯跑的名声确实对她不利。
今天如果不乘胜追击,彻底把风评板正,往后这件事情还得被有心之人加以利用。
难道她再去呛一回?下回怕未必能这样顺利。
不如趁着现在人多,正是借机洗白自己的最好时候。
周盼心头一动,可如何洗呢?她暂时还理不出思绪。
“还有什么好说的!这周氏妖言惑众,倒打一耙,毫无悔改之心!”
管事义正严辞,继续用话语鼓动书生。
“她肖想世家公子本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如果今日这么轻易就被这疯疯癫癫的女子的胡言乱语糊弄过去,才是我等之耻,天下人之耻!”
“你们清醒一些!想想以后!”
“此风一涨,往后不说你们,元书生焉有宁日?冠山书院安有宁日?”
提起书院和元隰,书生们心中又开始摇摆起来。
“确实,确实,是这个理!”
“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哼!”
周盼眼中毫无畏惧,迎着管事的目光向前:
“谁说我要糊弄!”
听闻这话,众人具是一惊,而王怀斩也不由得重新打量周盼。
“为防再有如你这般的小人搬弄是非,那干脆,择日不如撞日,”
“就今天,就现在,我就在这,把这事给说清楚!”
“你疯了你!”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知道内情的周汤赶忙伸手拦她。
周盼却反抓着她的手示意她不要紧张。
这可正中管事下怀。
刚刚,他让吴大请来的下舍夫子乃是乔夫子,其为人庄严肃穆,不苟言笑,颇重才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