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肚子痛,找地方方便一下,罗楠你就在这里跟着阿姨们,帮我看一下罗楠,拜托了。”
看着罗子昏钻进林子消失的背影,路原不明所以,等着蕾拉给一个说法。
却没想到她的说法如此之炸裂。
“不瞒你说,我们在这之前见过几次面。”
“……”
“用这种表情看着我做什么,觉得我很掉价?”
“只是很惊讶,没有觉得掉价。”路原撒了个小谎,事实上是有的。“那为什么你们假装不认识?”
“因为我跟他说过,但凡他在任何人面前表露出和我认识,我们的关系就到此为止。”
“哦。”路原点头,这确实像是蕾拉会做出的事,“那你们来这里也是约好的?”
“对,是我叫他来的,我告诉他天鹅湾的秘密,告诉他如果来这里拍一期视频,流量会很火爆,只是没想到这里会有这么多人。”
这倒是个大新闻,路原瞬间就想到白絮阳,假如这事让她知道,估计又得咋咋呼呼半天。
蕾拉确实没瞒着她,等罗子昏上厕所回来这段时间,她将真相一股脑倾泻给路原。
蕾拉来看房是真,罗子昏通过朋友介绍来拍探险视频也是真,可最真实的情况是,在此之前,这两人就已经维持了一段时间的fwb关系。
罗子昏口中那个给他介绍天鹅湾这座古宅的“朋友”,就是蕾拉。
是的,一个国民级别的女明星,退出娱乐圈后,跟一个离异带娃的网红搞地下恋。当然“恋”还算不上,更多的只有地下。
事情是这样的。
蕾拉在退出娱乐圈的这段时间,一直有在短视频平台上记录日常,ID叫“纯真”,平时发些北欧南极之类的旅游vlog,以及生活碎片,只不过从没暴露过自己的长相,就这样收获了小几万粉丝。
从视频中偶尔露出的手、腰、腿以及路人的反应,还有录制的生活片段里无意露出的市中心江景大平层,都不难分析出,镜头后面的是个大美女,还是个富婆。
关注她的人,也常常猜测她或许是某集团总裁女儿,或者是哪个三线偶像的马甲,蕾拉本人从未正面回应过关于自己身份的讨论,这也使得“纯真”这个账号变得更加神秘。
蕾拉用“纯真”这个账号关注了“大小萝卜头”。没过多久,对方就回粉了,还主动发来私信。目的显而易见。
成年人之间的往来总是这么直接,罗子昏身上有她想要的东西,于是蕾拉也没端着,就这么顺着他借旅游为话题开启的两性搭讪,回以恰到好处的俏皮话,跟他聊了下去,在蕾拉又一次筹备瑞典之旅时,约见了罗子昏。
只是蕾拉怕惹出事端,对面又是个网红,所以与他约好,不允许向任何人透露这段关系,对此罗子昏没有任何话语权,也不允许有。
这次来天鹅湾也是两人一早就约好的,蕾拉想买下这里,想到罗子昏刚好在做这种类型的视频,就顺便推荐给了他。
“出发前还激动得不行,说这说那,到了这里看见这么多人,连打招呼都不敢。”蕾拉轻蔑地说,“此地无银三百两,他演技真的很差。”
“你们就这么约着见面,不用顾虑小孩?”
“哈哈。”蕾拉皮笑肉不笑,踢了踢脚下的石子,“他发过一期视频,专门纪念她的亡妻,那深情模样,连路过的狗见了都要掉两滴眼泪,可你以为他一个两百多万粉丝的男网红,皮相又还不错,这么多年会少了桃花?这小孩都不知道见过多少回了。”
“喂,他还在这里呢……”
路原尴尬地看了眼罗楠,只见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用落叶堆出一个小山丘,戴着小围巾,对这边的谈话充耳不闻,也不知道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
“小萝卜头,你爸爸女朋友多吗?”蕾拉开玩笑似地问了句。
“爸爸都不管她们叫女朋友。”罗楠头也没抬说了句,“他说只是在一起玩。”
路原:“……”
难怪罗楠一见面就对蕾拉表现这么亲密,只是她仍觉得有些奇怪,罗子昏不相认就算了,一个小孩,也会配合着演戏?
“至少他长得不错,睡一睡还是可以的,不瞒你说,我喜欢带小孩的男人,比较温柔,也比较有服务精神。”蕾拉指尖夹着烟,语气轻佻,“可惜,要是脑子能再聪明一点就好了。”
路原没说话,表情微妙。
说实话内心是有些颠覆的,此刻感受堪比小学偶然得知原来神仙姐姐也要吃饭,也会拉屎,一种巨大的割裂感和落差感。
不过也能够理解,明星也是人,也有欲望,蕾拉今年三十多岁,从没传出过结婚的消息,私底下没几个对象是不可能的。
至于罗子昏,做自媒体到这个程度,算是富有,人么长得还行,一举一动也还得体,放在平时,也算是个小有名气的公众人物。
可蕾拉在她心中是普通人无法接触到的天后级别的角色,再怎么说她都觉得罗子昏配不上她。
不过在讲述这件事情的时候,口吻轻松,语气自然,压根没觉得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或许对她来说,罗子昏也只是个消遣时间的玩意,根本不会占据她多余的精力。
只不过刚好遇上天鹅湾这种事,被迫困在一起才显得古怪起来,放在平时就是个花边新闻。
所以路原这个外人也没什么好替她觉得掉价的,当个八卦听一听得了。
“为什么要告诉我呢?”路原想了想说,“你不怕我说出去吗?”
“因为我说过,我喜欢你呀。”蕾拉冲路原调皮地眨眨眼睛,“说出去也没什么,我又不在娱乐圈混了。”
路原自然是不会说出去的,至少在她活着走出天鹅湾之前不能。
只是她突然想起,罗子昏昨晚上楼前对自己说的那些邀请合作之类的话,这家伙明明和蕾拉是这种关系,居然跑来对自己发出邀约,还说得那么冠冕堂皇,实在是让人膈应。
正想着,罗子昏回来了,再看到他,路原多了一分怪异的感觉。
“爸爸,你回来了。”罗楠朝他跑过去,“这两个阿姨刚才说你女朋友很多。”
“别瞎说。”罗子昏尴尬道,“那个,我是单身的。”
蕾拉笑着看他。
罗子昏大惊:“你全都告诉她了?”
“你不说,又不代表我不可以讲。”蕾拉说,“我和小原是好朋友。”
路原:“……”
太怪了,真的太怪了。
路原决定从现在开始,绝不掺和这两人之间的任何事。
……
约定的半小时快到了,没有找到任何有关白絮阳的踪迹,正要往回走,耳边却隐隐约约传来熟悉的声音,好像喊着什么找到了找到了。
顺着声音方向走了没几步路,一辆黑色的车出现在视野中,车头怼着一棵树,撞得稀烂,车门变形,半开着,空气弥漫一股汽油味,附近的树干上有的被用粉笔做过“X”字记号。
李德好和潘达在车边,李德好满脸痛惜,自言自语,“撞成这样,到时候拖车的来都不好拖……”
又想到天鹅湾里的东西,改口道,“算了算了,到时候出去谁还稀罕这破车。”
潘达正探头往车窗里看。
听见脚步声,回头,见是路原一行四人,满脸惊讶。
“你们怎么过来了?不是走的反方向吗?正好,找着她了!”
“我们没走反。”蕾拉面无表情说,“三条路,汇聚到一起了。”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林间刚好刮过一阵阴风,路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行了,先别纠结了,人好歹是找着了。”潘达很激动,看起来他特别高兴能找到白絮阳。
路原来到车边,只见白絮阳横躺在汽车后座,披头散发,胸膛尚有起伏,像是昏了过去,脸上还带着干掉的泪痕。
昨晚从木偶人脖子上拿下来的房间钥匙,还缠在她手腕上。她居然没把这东西扔掉。
路原一把拉开车门,半个身子探进去,摇晃她。
“白絮阳,白絮阳?”
“让让。”潘达拍拍路原的肩。
路原退到一边,潘达像拿一床被子那样将白絮阳横抱起来。
女孩绵软的四肢无力下垂,脖子向后仰,没有半点意识,好在她身上没有什么明显的伤痕。
“人是活的吗?”李德好问,“是不是昨晚下手太重,直接把人打死了?”
潘达:“滚。”
李德好摊手,做出个无奈的表情。
“她中途应该醒过。”路原查看车里的痕迹,发现后座有一瓶开过的水,还有白絮阳先前拿着的手机,“可是为什么又晕了?”
“或许还是雾的问题。”蕾拉说,“总之先把人带回去吧。”
“问题是怎么回去?”李德好嚷嚷,“早说了别来,现在鬼打墙了吧,我要是死了就是被你们几个害死的。”
“姓李的。”潘达说,“你要是死了肯定是被我揍死的。”
李德好冷笑一声,对他竖起大拇指,“行,我闭嘴,看你牛到几时。”
六个人,分成三队,三条路线,最终却都走到了同一个地方,来时做的记号,一点作用都没起。
就好像大家并不是从同一个点出发,往三个方向走,而是从三个不同的起点出发,往同一处汇聚。
其实李德好没说错,他们的确是鬼打墙了。
“我建议我们闭上眼睛乱走。”路原突然说。
“你是在开玩笑吗?”罗子昏皱眉道,“其实我们可以再分队探探路,唉,可惜我手机快没电了,录不了多长时间了。”
“我没有在乱讲。”路原正经道,“你们还没有发现吗?这片森林是有意识的,一直都是它在引导我们。”
蕾拉:“怎么说?”
“昨天抵达,这么大的雾,最后所有人却都到了天鹅湾,今天我们找人,无论朝哪个方向走,它又把我们通通带到目的地,这说明什么?”
“我们的大脑被入侵了!”罗子昏一惊一乍,“看似是我们自己选的路,其实有东西在控制我们。”
“我怎么那么不爱听你说话呢,扯东扯西的。”潘达说,“那你说说,谁在控制我们?”
“是这片森林。”路原说,“他说的不是没有道理,这片森林是张过滤网,它筛选出我们八个人,只要是我们八个,不管怎么走,它始终会把我们引到天鹅湾,但如果是外面的人,说不定就进不来了。”
李德好:“扯什么淡,照你们这么说,我要是想回家,是不是直接大喊三声我要回家就完事儿了?”
“你真的诚心想回家?”蕾拉轻笑道,“那些金子和宝石,你还一样没带呢。”
“天鹅湾的诅咒肯定延续到了这片森林,它不仅负责捕捉过路的人参加宴会,还负责维持宴会秩序,保证人数齐全。”路原越说越觉得自己的推测有道理,“它会在适当范围内给我们帮助,前提是我们还在游戏中。”
“扯远了!”潘达一直抱着白絮阳,额头上出了层细密的汗。
“小路说得有道理,都已经在这种环境里了,就别讨论什么现实不现实,还有个人晕着呢,来,您闭上眼选条道走吧?”
……
雾气渐渐消散,再见森林边缘,虽然大家嘴上没有说,但着实都暗自大吃一惊。还真让路原说中了,随手指的方向,没头没脑往前走,最后还是回到了天鹅湾。
森林真的是活的,或者说雾气钻进他们的脑子,引领众人“归家”。
潘达一路稳稳抱着白絮阳,手臂已有些脱力,他快步穿过草坪,率先一脚踹开大门。
路原走在最后面,并未着急进门,她回头望湖中那几只肥硕天鹅,羽毛蓬松臃肿,划动时漾起湖面层层涟漪。
“大家听信你的话,真的回来了。”蕾拉和她走在一起。
“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路原看着湖面,“其实还挺吓人的,假如雾气真的会操控我们的大脑,那就糟糕了。”
“这片湖很美。”蕾拉忽然转移话题,“不过好奇怪呢,这些天鹅没有人喂,怎么长这么胖的?”
路原:“我刚才也在想——”
“草!!!!!”
一声惊天动地的叫喊打断对话,那声音几乎像是咆哮,从天鹅湾室内传出来。
两人对视一眼,赶紧冲进室内,看见眼前景象那一刻,路原只觉脑袋嗡地一声炸开,一股无法言说的战栗攀上背脊。
想象中最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一米九的大汉,手中搬着一个密封纸箱,站在通向后花园的门廊边。
眼睛鼻子嘴都在,胳膊腿也是好的,一脸痴呆,回望众人。
“怎怎怎怎怎么了?”
“都这么看着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