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确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我能告诉你的就是这个了，我就只知道这些。”

王献不由得吸了一口气，将水杯放在了面前的矮桌上。

“那就难办了啊……”

玻璃制的水杯和木质的桌面相触，发出了一声十分敦实的闷响，方确抿了抿唇，没来由的感到一阵紧张：“那，那我们还能抓到祂吗？”

王献摇了摇头，表情严肃下来。

“祂……多半是已经死了。”

“死了？！”

听见王献的话，方确瞪大了双眼，恨不得要把王献的脸都盯出一个洞。

“为什么？！”

“你急什么？”

看见方确这副慌张的模样，王献反倒缓和了脸色，轻轻勾了勾唇。

“放心吧，你好歹替我找到了有关祂的线索，那十一万五千一分都不会少你的。”

男人的语气笃定，可配上他那张极具魅惑性的脸，总莫名的让人觉得不太可靠。

方确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连嘴巴都差点要合不上了。

“真的？”

话音刚刚落下，女孩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抱住自己的胳膊呈警戒状：“你不会是对我图谋不轨吧？”

方确的脸皮薄，即使装作面不改色的说出这种话，双颊还是不免烧了起来，王献瞥了她一眼，顿时有些无语。

“我上大学的时候你都还在跳皮筋呢，我看起来像是喜欢老牛吃嫩草的人吗？”

“啊哈哈，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方确尴尬的打着哈哈，转过头看向了别处，窗户没有关上，屋内的灯也不算亮，渐浓的月色跳下窗台落在地板上，激起了一片莹白色的尘埃。

“我还是觉得很奇怪——”

就这么沉默了半晌，方确才继续问道：“为什么……你偏偏要找我？”

说到这儿，方确顿了一下，她掰着手指，犹豫了好久才抬起头，却对上了男人淡漠的视线。

王献的脸上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甚至，不如说有些过于的从容。

“你…就不怕我拿着你的黑卡跑掉？”

“现在是法制社会，你能带着那一千万逃到哪个天涯海角？”

男人轻声反问，声音里掺杂着淡淡的笑意。

“更何况，天生拥有阴阳眼的凡人少之又少，而你，刚刚好能利用，这个理由足够吗？”

话音落下，像一颗猝不及防掉下棋盘的棋子，引得二人的视线不由自主的交错，攀连，王献轻轻挑了挑眉，嘴唇勾起了一丝漂亮的弧度。

“怎么样？要不要继续和我合作？替我卖命？”

男人狡黠的像一只狐狸，眼底不知道藏了多少的心眼子，方确咽了口口水，匆忙躲开了他的目光，决绝道：“不要。”

见女孩的态度如此，王献虽有一瞬间的讶异，但还是很快恢复了往日的从容。

他点了点头，站起身便要离去，见他要走，方确忙又从桌子底下的抽屉里将王献的卡拿了出来，递到了他面前。

“你这卡还是拿回去吧，我又没帮你什么大忙，拿在手里我也怪不舒服的，你存一下我的银行卡号，回头再把答应我的钱汇给我就行。”

拿着银行卡的手纤细苍白，指甲剪的整齐，手腕处的皮肤薄的清晰可以见得血管，王献的视线停留了一瞬，睫毛轻轻颤了颤。

男人长久没有动作，方确的手举的发酸，干脆将卡塞进了他的手里。

“谢谢你送我回来。”

女孩话里的意思很明显，王献便也不好再拒绝，将卡放进上衣口袋，转头离开了方确的出租屋。

房内终于只剩下了方确一个人，她松了口气，刚要瘫回沙发上，方迎就从房间里跑了出来，飞速的冲下了楼。

“大哥哥！”

小男孩的声音响彻楼道，听见声音，本来已经走到楼道口的王献停下了脚步，刚一回过头，就看见一个圆滚滚的“小团子”喘着粗气朝着自己跑了过来。

“大……大哥哥！”

方迎在距离王献还有两步距离的地方刹住了车，弓着背顺了好一会儿的气，才重新抬起头，目光坚定的好似每天站在小学门口查纪律的少先队员。

“你是我姐姐的男朋友吗？！”

“啊？”

王献显然是没料到他会问这种问题，有些讶异的呆在了原地。

然而，小男孩却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跨着大步凑上前，用自己软软的胳膊围住了王献的腿。

“姐姐很辛苦。”

小男孩放低了声音，像是说悄悄话一样，示意王献将耳朵凑过去。

虽然有些不解，但王献还是顺从的弯下了腰，蹲在了方迎面前。

“我姐姐照顾我，特别特别特别的辛苦，她每天要打三份工呢！所以，你不可以欺负她！要对她特别特别特别好才行！”

说着，方迎还故意亮出了自己的两颗虎牙，故作凶狠的威胁道：“如果你敢伤我姐姐的心，我就咬你！我的牙齿可是非常厉害的！”

方迎的脸颊本就长的圆，这会儿鼓了起来，活像一只受到惊吓而炸起来的河豚，王献笑着捏了捏他的脸，连连点了点头。

“哥哥知道了。”

说着，王献就抬起头，望向三楼的楼道，一个人影迅速的闪了进去。

“快回去吧，别让你姐姐担心。”

王献揉了揉方迎乱糟糟的鸡窝头，方迎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过身跑上了楼梯。

已经很晚了，回到家后，方迎很乖巧的就进了卧室，方确也收拾了走进浴室，刚想把裤子脱下来丢进洗衣机里，结果就在口袋里摸到了一个硬质的东西。

她将口袋翻过来，才想起来，她从那个工厂带回来了一个玉扳指。

浴室的灯比客厅的要亮很多，方确将扳指放进水槽冲洗了一下，终于看清了上面的花纹。

是缠枝纹，但具体是什么植物辨认不出来，不过还怪好看的。

方确抿了抿唇，最终还是觉得不要乱碰比较好，将它收进了原来放黑卡的抽屉里。

就在她合上抽屉的那一瞬间，蓝团突然从沙发上的帆布包里飞了出来，径直撞上了方确的后背。

“哎呀……”

蓝团的声音还有些虚弱，方确赶忙转过身将它托在了手心里，小家伙抱着方确的手蹭了蹭，终于恢复了一点精神。

“呼……吓死我了……”

“你们刚刚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全部都晕过去？”

方确心头一松，用指头小心翼翼的戳了戳它的脸。

蓝团的眉眼都耷拉了下去，它稍稍平复了一下气息，但说话的语速还是难免迟缓，断断续续的。

“那里……估计是设下了……压制厉鬼的阵法……虽然，虽然我们灵团和普通的鬼魂不同，但……好歹也算灵体，所以难免受到影响…也，也就昏了过去……”

好不容易说完这些话，蓝团就两眼一黑，再一次晕了过去。

方确抿了抿唇，掀开帆布包，另外两只也是一样的情况。

唉……本来还想问问那个玉扳指是什么东西的呢，看来今天是问不成了。

无奈之下，方确只得将三个小家伙都拿出来，排齐了放在沙发垫上，就去浴室洗澡了。

第二天一早，方确刚刚走到打工的便利店门口，就被一阵吵闹声给吸引了注意。

店内，一个穿着朴素的中年大叔正站在收银台边，和何甜甜你一句我一句的交谈着，方确一看见男人的背影，心中顿时一阵紧张，她连忙绕路从便利店的后门走了进去，连包都没来得及放，就又匆匆躲到通向便利店店内的门后面，摒着气，小心翼翼的听着门外的动静。

“不知道，以往这个点她早该来上班了。”

是何甜甜的声音。

“哎呀，这可怎么办是好，我昨晚给她打了那么多电话，她都没接，我现在实在是急用钱啊……”

大叔的声音隐隐带着些哭腔，显然是着了急，方确这才后知后觉的打开手机，果然看见了很多未接记录。

昨天晚上太累了，她一洗漱完就马上躺上床睡觉了，今天早上又起来的匆忙，根本就没注意看手机。

不是距离月底还有一段时间么？怎么这么早就来要钱了？更何况，方确记得自己并没有告诉过他自己工作的地点啊……

越想越头疼，方确翻开支付宝，里面还有五百块，这一时间也不可能给他凑齐。

就在她焦躁之际，一道转账记录却适时的跳了出来，跟在转账记录后面的，是一条微信新消息，是用着花里胡哨头像的男人发来的。

［不用谢。］

信息简洁明了，出现在此时此刻，却像是神明降下的福祉。

朝廷终于发放赈灾粮了……

方确忍住想要大哭的冲动，连忙回复了一个“谢谢老板”的鞠躬表情包，就立马给门外正在要帐的大叔汇了两万块钱过去。

她并没有加大叔的微信，两人之间唯一的交流方式就是打电话和转账，等她做完这一切，门外的交谈声已经消失了。

方确稍稍松了口气，去员工休息室换好了工作服，才慢吞吞的打开了连通便利店和员工休息室的门，走进了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