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紧点。”
圆月高悬,天色终于见亮,王献没有打灯,两人一前一后的沿着原路返回,都默契的放轻了脚步。
“你还记得是在哪撇下它们的吗?”
四周寂静的可怕,甚至连风声也消失了,在这种时候,两人之间的谈话声也就变得尤为明显起来。
“应……应该还在前面吧……你小心点,我不确定那家伙有没有离开……”
方确刻意往王献身后凑了凑,鼻尖几乎都要擦过男人的衬衫。
感觉到身后凑上来的热气,王献勾了勾唇,脚步放慢了一些。
两人就这样又走了一会儿,道路两旁的景色都没有什么很大的变化,方确忐忑的环顾四周,突然,由心底腾升起一丝诡异的违和感。
“不对……”
方确抬起头看向王献,男人的神色平和,并没有像她一样出现不适。
疑惑间,方确不由得停下了脚步,皱着鼻子猛吸了一口周围的空气。
是了,那股令人作呕的腐臭味,消失了。
这是怎么回事?
方确咬住了下嘴唇,莫名感到有些不安,她抬头看向王献,男人见她停下来,也止住了脚步。
“怎么了?”
察觉到她的异样,王献轻声问道。
心脏好似在胸膛里打鼓,方确走近几步,放低了声音:“王献,你……没闻到什么味道吗?”
“我……必须得闻到什么味道吗?”
王献有些不明所以,他垂眸看向方确的脸,或许是由于此时月光太盛,衬得女孩的脸色比白天的时候看着还要苍白。
嗫嚅半晌,方确干脆不说话了,垂下了头,避开了王献的目光。
“算了,我们快走吧。”
说完,方确就要继续往前走,然而,王献却在这时突然拉住了她的手腕。
“等等——”
滚烫的温度贴上了手腕处薄细的皮肤,方确反射性的缩了缩胳膊,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失礼,王献有些尴尬的收回了手,轻咳了一声。
“不能再往前了——”
说到这,王献顿了一下,似是想起了什么,他眯起了双眼,将目光投向远处。
“你的御灵不可能在前面,我们就在这附近找找吧。”
虽然心里还是有些不理解,但看着王献严肃的表情,方确还是将想问的问题憋下去了,她点了点头,就掏出手机,打开了手电筒。
手电筒的光源有限,她只得一边找一边朝两边走,见她意外的没有提问,王献便也不好再说什么,默默的打开手机,朝着和方确相反的方向找去。
夜色渐浓,四周也就越发的安静,方确弓着身子,找了一会儿,额角已经蒙上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再往前去,就只有一片绿荫荫的绿化带了。
手电筒的光扫过路边的草丛的时候,一道刺眼的亮光骤然一闪而过,方确眨了眨眼,凑的离那处光亮近了些。
树丛长的很乱,长出绿化带的枝条上,赫然挂着一枚玉扳指,那扳指通体碧绿,晶莹剔透,上面,似乎还雕刻着什么难以辨认的花纹。
方确下意识伸出手,将那枚扳指捡了起来,捧在手心里,然而,就在这时,身后突然冷不丁响起了王献的声音。
“你在干什么?”
方确吓得一颤,反射性的就将玉扳指捏在了手心里。
“没……没干什么。”
女孩心虚的站起身,将捏着玉扳指的左手藏在了身后。
“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没找到它们吗?”
方确脸上的表情僵硬的要命,好在天色黑,王献也看不太真切,听见女孩的话,他轻轻抬了抬手臂,绿团和蓝团都正十分完整的被他拎在手上
两只小家伙还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方确勉强松了口气,将它们从男人手里接了过来。
“谢谢你,谢谢你。”
方确连声道了谢,接着就装没事人一样,要往工厂大门外跑,谁料,还没溜出去两步,就被男人给拎住了衣领。
“你真就打算这么走了?”
感受到衣领处的力道,方确咽了口口水,也不敢再跑了,她回过身,像个犯了错的小孩一样,半垂着头,老老实实的站在王献面前。
“你……”
王献还想再说什么,但考虑到情况特殊,他也只好将话咽回了肚子里,轻叹了一声,就略过方确朝着工厂大门走去。
“太晚了,这附近没车,我送你回家。”
方确心下一松,连忙屁颠屁颠的跟在男人身后,两人很快就离开了工厂。
白色的越野车驶进市区,这里和被废弃的工厂不同,灯火会一直繁华到转钟,视线被熟悉的街景晕染开来,方确抱着自己的帆布包,扭着头一直看着车窗外,尽量避免和王献有一分一毫的视线接触。
“那个工厂,封印着一位没有后代的先祖。”
最终还是王献主动打破了两人之间诡异的氛围。
闻言,方确终于将头转了回来,她抬眸看向王献,男人的神色平和,目光始终盯着正前方,没有看她一眼。
“二十年前,祂在那个工厂里伤了很多人,我拜师的道观里有一个道长封印了祂,从此,我们道观里的道士就每年挑一个时间,轮流来加固一下封印,偶尔顺便巡逻一下四周,以防止有什么意外发生。”
说到这儿,王献忽然勾了勾唇,轻笑了一声。
“如你所见,今年刚好是我,要是旁的道士,你现在不仅找不回你的御灵,估计已经被骂的狗血淋头了。”
男人的声音轻盈,还裹挟着淡淡的笑意,越野车转过了几个路口,终于在一个破破烂烂的小区门口停了下来。
“你对我还有什么疑问吗?”
王献转过头看向方确,男人的一双狐狸眼弯成了月牙儿,眼波流转间,好似是一只吸人精气的狐仙,要将方确的魂儿都勾走了。
方确咽了口口水,有些慌乱的移开了目光,迟钝的摇了摇头。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听见她的话,王献稍稍愣了一下,男人长而轻薄的刘海落了下来,柔和了他带笑的眉眼。
“因为,我们现在还算是伙伴,伙伴就是要互相揭老底,不是吗?”
我们特么的到底算哪门子伙伴啊啊啊啊?!
方确攥紧了拳头,突然有一种羊入虎口的危机感。
然而,王献没给她缓冲的时间。
“现在能告诉我了吗?你为什么要独自跑去那里?”
气氛再一次安静下来,耳边只剩下了“嗡嗡”的发动机声,从空调口吹出的冷气刺的方确浑身一颤,混沌的大脑终于清醒了一点。
“这是另外的价钱。”
“一千万还不够?”
“什……什么?”
方确的嘴角抽了抽。
“难不成是你之前给我的那张卡,是……是黑卡?!”
王献十分从容的点了点头。
“对啊,你不知道吗?”
方确头一次知道了头晕目眩是什么感觉。
她抽抽着吸了一口车内的冷气,突然有一种想转行当道士的冲动。
“哎呀,我都有点累了,你家有没有喝的?我们要不上楼说?”
王献笑着哼哼了两声,摁着车钥匙熄了火,解开了安全带。
方确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带着王献走进小区的,等回到家里,坐在自己又小又破的二手懒人沙发的时候,她才稍微有了一点实感。
听见客厅的声响,方迎立马“腾腾腾”的拖着拖鞋从卧室里跑出来,一个猛扑扎进了方确怀里。
“你怎么还没睡?”
方确揉了揉小人儿乱糟糟的头发,方迎一向觉浅,吵醒了他,明天又要挂着两条黑眼圈了,早知道她就不该带王献回家的。
“你的小孩?”
玄关处的声音终于引起了方迎的注意,小男孩扒在方确的腰上转过了头,发现玄关处站着的是个男人,顿时警惕地竖起了眉毛。
“你是谁?!”
“方迎,不要对客人无礼。”
方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捂住了方迎的嘴巴,接着就抬起头,对着王献露出了一抹尴尬的笑容。
“你先进来坐吧,不用换鞋了。”
说完这句话,不等方迎跳脚,方确就将他抱了起来,朝着卧室走去。
女孩的两条胳膊细细瘦瘦的,居然还能抱的动那个圆圆的“肉团子”,王献像是看到了什么新奇事一样,一时间忘记挪开了眼。
直到方确将方迎哄好了从房里走出来,王献才终于回过了神,跟在女孩身后,老实巴交的坐在了客厅的小沙发上。
两人座的小沙发不是很大,人高马大的一个王献,坐上去还显得有些滑稽,不过他也并没有在意,自然地接过方确递过来的白开水,也并没有立马喝,而是用自己修长的手指缓缓地摩挲着透明的杯沿。
“我去那里,只是为了找那只阿飘,你也看到了,我的御灵说它们看见了祂的踪迹,我为了确认这个消息的真实性,才自己去那里的,谁知道……”
见王献久久都没有开口,方确一拧指头,干脆自己交代起来。
“你是说,祂去了那里?”
王献微微抬眸,两个人的视线相接,猝不及防的缠绵在了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