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Chapter11(1 / 1)

元旦当天骆嘉和庄淙回家过节,路上去了趟商场,骆嘉戏谑他是去进货。

他:“爱屋及乌。”

骆嘉一愣,拢在袖口的手指微微紧握,抿唇看向窗外。

入门的两双情侣拖鞋摆放整齐,常景殊听到声音还系着围裙从厨房跑出迎接,老太太也是,驮着背啃哧吭哧地叫着小庄。

庄淙从没在自己家感受到过这样的热情,顶多笪瑄闻声抬头,淡淡地说了句:“回来了。”

厨房传来咕噜咕噜沸腾的声音,常景殊两头忙:“小庄你赶紧坐着休息,今天做了你爱吃的红烧排骨!”

自从庄淙进了家门,常景殊的嘴角就没下来过,老太太夸她的孙女婿是三好男人——人品好,相貌好,家世好。

骆嘉听不下去:“您是不是被他的补品收买了?”

老太太哎呀一声,急着说话嘴都打瓢:“胡说八道!我老太婆不是那样的人!”

骆嘉看破不说破。

骆应晖是大孝子,他大哥二哥逢年过节只给老两口一人五百,骆应晖一人给一千,之后再背着常景殊一人多给一千,老太太就拿着小儿子的钱去讨好她其他的孙子孙女们。

庄淙送的补品没个半年根本吃不完,她不会在这待那么久,回去还不是把没吃完的东西分给其他几家的人。

但庄淙不清楚他们家的事:“奶奶,我的三好是听老婆话,行老婆道,撑老婆腰。”

老太太意味深长地看着两人笑。

庄淙主动去厨房帮忙,站在水池边刮鱼鳞,远看背影真有种贤夫的气质。忙完这个又被常景殊使唤切葱剥蒜的,动作干净麻利,不仅一句怨言没有,还把常景殊哄的嘴角下不来。

难怪丈母娘看女婿是越看越喜欢,有这么个听话的跟班谁不喜欢。

“我来吧。”

骆嘉要接过他手里的活,庄淙摆摆手说不用。

刚出锅的红烧排骨他还没尝味就一顿夸。

“真会拍马屁……”骆嘉小声揶揄。

常景殊看她躺沙发上眉头一皱:“过来端菜!”

“哦。”

“没事,妈,我来就行。”

常景殊哎呦一声:“不能惯她。”

庄淙一手一个盘子:“娶老婆就是用来疼的。”

常景殊笑:“看着你们这样,真让人羡慕。”

“你和爸才是我们的榜样,我们应该向你们学习。”

常景殊瞬间收起笑容。

骆嘉想笑。

这可不兴向他俩学习。

“小庄啊,晚上你得喝点,拿你爸的茅台。”

庄淙一开始说不喝,但架不住常景殊的热情。

吃饭的时候常景殊拐弯抹角地说着楼下宋姨的孙女多么的可爱,骆嘉一听赶紧生硬地打岔过去:“这怎么还有片鱼鳞,庄师傅的技术还有待提高啊。”

常景殊瞪了她一眼。

庄淙脸上的笑意难达眼底:“我下次继续努力。”

回去骆嘉开车,庄淙喝高了,脸和脖子都通红,骆嘉怀疑骆应晖拿回来的茅台是假酒。

庄淙歪着脑袋帮她看路:“先别超,后面的车要变道。”

自上次晚上高架上有惊无险的事后,庄淙坐在副驾的时候总会不自觉得帮她看路况。

骆嘉看了眼后视镜:“看到了。”

醉酒不好受,庄淙强撑着等丈母娘走了才吐,骆嘉胃浅,当时躲的远远地看着他吐。

“下次不想喝酒可以直接拒绝。”

“不能丢面儿。”

她哼笑:“死要面子活受罪。”

“其实我酒量不差,只是今天喝得太猛。”

骆嘉哦了声,根本不在意他是为了挽尊还是真话。

“我是因为高兴。”他忽然倾诉,解开衬衫扣子,关上面前的空调出风口。

骆嘉刚在加塞,没听见他说话。

“骆嘉,我今天真的高兴。”他又说了一遍,“妈怎么知道我爱吃红烧排骨。”

骆嘉目视前方:“我说的。”

“你怎么知道?”他完全没想到。

“上次回你家吃饭,你问你妈怎么没做红烧小排,你妈说忘了。”她说,“后面每次去餐厅吃饭,你都会点红烧排骨,很难不让人知道。”

庄淙鼻头泛酸。

对啊,这么容易发现的事,笪瑄就是不知道,每次都以庄筑国有三高吃不了为由不做,还让他也少吃。

“咱妈做的红烧排骨是世界上最好吃的。”

“得了吧你,喝点猫尿夸人都不带打草稿了。”

之后两天每天都有饭局,庄淙走哪都把骆嘉带上,逢人介绍他的妻子是余师大的老师,他一脸骄傲的样子让骆嘉有些底气不足。

因为和其他家属的工作都是这个圈子里的职业,大学老师听着特别割裂。

围绕她的话题聊着聊着就会把骆应晖聊出来,都是一个圈里的,最远的关系链是某个人的朋友的弟弟曾经和骆应晖是一个煤矿。

骆嘉不愿意听他们吹捧骆应晖,他在外面树立的形象都是伪装,他对朋友好,对同事好,唯独对自己的枕边人最狠。骆嘉硬着头皮起身敬酒说点其他的话把话题岔过去。

这几天大鱼大肉吃的骆嘉都有应激,开学后在食堂只吃素菜,同事打趣她再这么吃得成尼姑,她笑着说自己贪恋美色,这是大忌。

————

庄淙洗完澡出来看到她在哭,走过去一看原来是追剧感动的。

他笑了笑,女人真可爱,看剧都能看哭。

睡前学校群里发了出夜不归宿名单,她在上面看到自己课代表的名字。

骆嘉虽然是任课老师,但同时还是班级的班主任。

班主任是个闲活,平日都是辅导员管事,她顶多偶尔开个班会。

正好辅导员发来信息说联系不上学生,询问问未签到的学生有没有跟她请假。

骆嘉蹭地从床上爬起,平板放在腿上没托住滑到地上,庄淙闻声看过去:“怎么了。”

眼角还挂着眼泪,她吸了吸鼻子:“你先睡,班里有个学生没回寝,我打电话问问。”

电话打过去没人接,骆嘉急的跺脚,终于,打到第四个才接听。

骆嘉压着火气先确认:“你没在宿舍吗。”

女生原本找了同楼的代寝,只需要在宿管阿姨查到这个寝室的时候过来帮忙过来答到,但没想到最近学校查寝比较严,宿管阿姨拿着照片一个个对脸,这才露馅被逮。

女生自知瞒不过去,如实回答:“老师,我回家了。”

骆嘉:“回家为什么不请假!”

女生吞吞吐吐:“我还没来得及。”

骆嘉站在窗前揉着太阳穴,对现在的学生不把规定放眼里的行为感到头痛:“辅导员昨天才发的通知,学校最近严查夜不归宿,逮到的一律严重警告处分,取消这一年所有的评优评选资格,一年后拿着检讨去撤销。”

女生半天不吭声。

“把你电话拿给你父母,我要确认一下你是否安全在家。”

又是一阵沉默,骆嘉听到耳边风声,树叶沙沙作响:“蒋欣瑶,你说实话,你现在在哪。”

女生吸着鼻子:“老师,我爸妈今天离婚了,我妈今晚要回广州,我想赶去机场见她一面。”

骆嘉呼吸一滞,听着女生的哭声,心头一阵疼:“见到了吗。”

“去晚了。”女生哑着嗓子,“老师,现在地铁已经停运了,我在机场过夜,明天一早就赶回学校。”

骆嘉厉声说道:“你现在就在机场待着哪都别去,我去接你,然后给你送回学校。”

说完又加了一句:“我会在群里说一声,今晚就不算你夜不归宿。”

女生:“老师这大晚上的我不能麻烦你,我还是自己打车回去吧。”

最近所有高校查寝变严是因为云城近期不太安全,网上没有证实的小道消息说是有位大学生失踪被拐,还有社会上发生了一起命.案。

骆嘉斩钉截铁地说不行:“老实在那待着。”

不仅是为了安全送他回去,骆嘉还想给他做一下心理疏导。

父母离婚对孩子的伤害远比想象得大,没见到母亲又是一个打击,骆嘉也是父母失败婚姻中的受害者,她能感同身受到女生此时的悲伤。

骆嘉一开始没打算让庄淙大半夜陪她折腾,庄淙非坚持要跟她一起去。

“不好意思,这么晚还得麻烦你。”

前面还有二十秒的红灯,庄淙眯起眼睛偏头看她:“你故意的是不是。”

骆嘉啊了声:“我是真觉得不好意思。”

“我们不是陌生人,我不接受你的不好意思,我要你认为这是一个丈夫理所应当陪妻子做的事。”

夜晚开车本身就不安全,骆嘉不想为此争执使他分心,身后把后座的包装袋拿到面前:“柜姐说有款蓝色印花卖的好,但你平日穿白衬衫比较多,我觉得还是这款黑色更适合你。”

庄淙眯起眼睛:“无事献殷勤……”

“补给你的生日礼物。”

庄淙生日的时候骆嘉没来得及买礼物,后来两人吵架这个领带就一直没有机会给他。

庄淙毫不掩饰地笑。

骆嘉不解地看了他一眼:“笑什么。”

“谢谢你。”他去握住她的手,摩挲着手背,“回头戴出去,我逢人就炫耀这是我老婆买的。”

骆嘉抽出手说秀恩爱死得快。

庄淙指了指胸前的党章,笑着说自己不信这些。

———

骆嘉一进机场大厅就看到蒋欣瑶低着头坐在那。

骆嘉拍了拍她的肩膀:“回去吧。”

小姑娘眼眶红红地,看到骆嘉很不好意思:“老师,谢谢你。”

骆嘉拿着庄淙的手机定位到余师大的南门,那边离女生宿舍近。

庄淙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大半夜折腾他老婆的人:“后面有水,自己拿着喝。”

蒋欣瑶憋了半天还是没忍住:“骆老师,这是你老公啊,我刚还是以为是网约车司机。”

骆嘉噗嗤笑了出来,偷瞄了庄淙一眼,他脸色阴沉。

“小姑娘。”庄淙喊她,伸手让她看无名指上明晃晃的钻戒,“看清了吗。”

他们平日都在私下猜测能让骆老师英年早婚的男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今日一见,确实有这个实力。

蒋欣瑶:“我们私下都说您属于英年早婚。”

庄淙坐不住了:“你们是觉得我配不上你们老师是吗。”

蒋欣瑶的求生欲很强:“不,没有!您跟骆老师一看就是天造地设,能白头偕老的一对!”

尤其最后那句白头偕老,听的庄淙心里喜滋滋的,困意全无,笑容满面。

到校门口的时候已经接近零点,蒋欣瑶跟在骆嘉身后听她的开导,影子交叠在月色中,寒风凛冽,她像一只受伤的小鸟情只能扑棱着翅膀却怎么也飞不起来。

宿舍大门早已上锁,骆嘉敲了敲宿管卧室的玻璃,宿管阿姨睡梦中被吵醒,披着棉袄出来,语气不善:“谁啊。”

骆嘉亮明身份,解释学生晚归原因,宿管把锁打开,语气缓和:“骆老师,你真是尽职尽责。”

“应该的。”

蒋欣瑶上到第三级台阶时停下脚步回头:“骆老师,您刚说的对,他们结婚是为了幸福,离婚也是,他们都没有错,只是不合适,就像今晚的风吹的再大,明早的太阳还是照常升起,他们对我的爱也不会因为离婚而减少半分,我会难受几天但不会因为颓废消沉,骆老师谢谢你。”

骆嘉眼眶湿润:“时间不早了,快上去休息吧。”

庄淙见她回来,打趣道:“任务圆满完成了,骆老师。”

“今晚辛苦你。”

庄淙看她疲惫地模样很心疼:“大晚上这么折腾自己图啥。”

“我是心疼这个孩子。”骆嘉系上安全带,深吸一口气,想到自己的经历,哽咽道,“你不会懂父母关系不和对孩子造成的伤害有多大。”

不容他开口,她闭上眼睛:“到家了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