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乔沐筠入宫十年，当然不是青涩纯白的小姑娘了。

也知道床笫之间，男人并不喜欢木头美人。

少女的青涩一开始还会满足于他的征服欲。

可之后……他还是更喜欢契合默契，共享鱼水之欢的。

然而这一点，乔沐筠还是当上替身后。

分到她宫里的老嬷嬷提点她的。

等等，那个内廷监分来的嬷嬷……该不会是宋昱派来特地提醒她这个的吧？

好像有可能啊。

以前自己不开窍，宋昱的后宫有的是开窍的。

可后来自己成了最像的那个替身，自然得派人调1教自己一番，为了自身的……愉悦。

【算了，想这些都没有用。】

新承恩泽，乔沐筠哪怕脑海里太过活跃，还是疲惫的睡了过去。

宋昱看着累着的佳人，也是相当满意。

尤其是那张脸……

真像

要不是已经派人去查清楚了。

还真的会误认为，乔沐筠是皇后失散多年的姐妹。

同父同母的那种。

可事实是，一切真的是个巧合。

“也好。”

是人都喜欢回忆往昔。

哪怕皇上不算老，眼前这个年轻稚嫩的少女也让他回忆起了一些曾经轻松愉快的过往。

那时候夺嫡之争已经开启。

可当真正接手了这个江山之后，才发现，那段曾经自己以为风霜雨雪的日子。

只是微风细雨罢了。

那时候的自己，年轻，莽撞，有着吞噬天下的野心，也有着对父兄恶作剧的童心。

那时候的母后，温柔慈爱，自己就是她的整个世界。

那时候的皇后……

宋昱的脑海中浮现出了那抹惊艳了他少年时期的身影。

他一步步的成长为了一个合格的帝王。

她也一步步的成长为了一个合格的皇后。

可他不是当年的那个小小的皇子了。

她也不是纪家大小姐了。

宋昱的目光再度回到了乔沐筠身上。

他的予舒可不仅仅是端庄守礼却不失稚嫩天真。

【不过，这样……也好。】

皇后是独一无二的。

乔氏，现在这样可以了。

如果乔沐筠此刻会读心，一定会兴奋到难以自已。

模仿年少时期皇后的策略成功了。

没有什么比辛苦筹谋，冒险行事，事情终如所愿更让人有成就感的了。

宋昱初步把乔沐筠这个新宠在内心排了一个位置。

如今皇后身体不好，乔氏成功作为一个行事得体，床笫之间也颇能给他带来乐趣的备胎。

值得几分宠爱。

所以当这份满意到了第二天早上，宋昱再度开口给了乔沐筠一份恩典。

但是他的恩典对于乔沐筠来说，又是好大一个惊吓。

当宋昱温和的询问乔沐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这对乔沐筠来说，不亚于，已经过了殿试了，还要添加殿前对答。

宋昱这个人，有时候对自己的定位很模糊。

比如说，现在问出这句话的宋昱，对自己的定位一定是一个夫君一个男人，一个对自己妻妾温柔体贴有权有势的男子。

但是当你回答错误，踩到了雷点。

那么这个前一秒还在深情款款的“夫君”。

表情没变，内心却会切换到了皇帝的身份。

遇到这种问题。

最简单，最不会出错的回答自然是：

妾身有幸能侍奉君上已是万福，别无所求。

然而，根据乔沐筠日后的经验来看。

现在这种气氛，不适合这个答案。

你得要点什么，却还不能狮子大开口。

乔沐筠低头思索，把宋昱的这个人行事，想了又想。

“很难吗？”

宋昱看着乔沐筠一脸纠结，忍不住笑了出来。

以往这时候，爱妃们不是诚惶诚恐的谢恩，就是已经开始撒娇，说自己想要什么什么恩典了。

有要稀世珍宝的，有给母家要官职爵位的，有邀宠的。

“那，妾身要一个很贵的，行吗？”

乔沐筠的眼睛都放光了。

这份炙热的光芒，看得宋昱好奇了起来。

这表情……不太像是给家中要赏。

乔沐筠的家世他是知道的。

如今的乔家……可赏的点可太多了。

她那个病弱的弟弟，需要名贵的药材和御医。

她的父亲，需要升职。

她的哥哥科考在即。

宋昱本以为，她肯定是给家里说说。

结果，很贵？

什么东西很贵？

“妾想尝尝御膳房的名菜，昆仑鲍甫。”

乔沐筠亮着星星眼。

“龙趸鱼可遇而不可求，鱼皮更是要晒制三个月，不过妾身能等。”

原本是想出来显得自己与众不同的答案。

但是想着想着，口水忍不住开始分泌了。

为了侍寝，她可是从昨晚到现在，基本没吃什么。

“你是怎么知道这道菜的？”

“京中得月楼的大厨，是宫中贾御厨的徒弟，他做了一道招牌菜，仿得就是昆仑鲍甫。妾身父亲曾经提前半年约，才约到一个位置，带全家前去一尝。”

乔沐筠已经忘记了那道仿菜是什么滋味了。

但是记忆中家人的笑颜，比任何琼浆玉液都美味。

“妾想着，若是能尝尝真的就好了。”

乔沐筠凑近了宋昱。

少女的体香若有若无的勾引着对方。

但是嘴里说得，却是一道菜。

“皇上……可以吗？”

“如此简单，你决定要这个？”

宋昱的反问，让佳人明艳漂亮的小脸上立刻露出了疑惑。

这可真是让人怀念。

皇后已经很久不会有这样的外露的表情了。

“得月楼的张大厨说，这道菜千金难求……”

“对外人来说，千金难求，对于朕来说，倒也没那么难……你想吃，晌午就能吃到。”

龙趸鱼可遇而不可求，连皇帝想吃也得等渔□□气好，能捕到。

可龙趸鱼皮是一直晒干收藏着的。

搭配龙趸鱼皮的鲍汁，那更是御膳房每天都会准备的。

因为很多昂贵的料理，都需要鲍汁来体味增鲜。

“那能再加一道冰心瓜子吗？”

用瓜子壳和瓜子仁，做出一颗新的瓜子，这颗瓜子，可以连壳一起吃。

这道点心这近两年才研制出来的。

一出来就饱受欢迎，消息也传到了宫外。

隔壁家的命妇入宫，有幸品尝，回来吹嘘了很久。

福圆公公听着屋里头皇上爽朗的笑声。

立刻在内心拔高了对这位乔美人的重视程度。

如果说昨晚的让皇上满意了，那是美人多娇。

可早上还让皇上能如此开怀，那就是本事了。

随着皇上的笑声，还能隐约听到乔美人细声反驳了什么，于是皇上的笑声大了。

做奴才的，这个时候，不该打扰皇上的好心情。

可看了看时间，再不出声提醒，耽搁了早朝，那皇上也保不住自己。

好在，乔沐筠还没有从此君王不早朝的魅力。

不等福圆开口。

皇上就让人进去了。

宫女太监们手里捧着各种洗漱用品，跟在福圆身后鱼贯而入。

行礼问安后，昭康宫的宫人围绕着皇上进行伺候。

秋蓝春和则是在一众宫人中，迅速的围到了乔沐筠身边。

两人不是傻子，在宫外候着的时候，就能从昭康宫宫人的表情看出皇上待她们家主子如何了。

一荣俱荣，她们能不高兴嘛。

要知道这头一次侍寝，是新人们最容易犯错的时候了。

都说万事开头难，眼瞅着自家主子这第一步完美跨出。

这日后能不顺畅吗？

两个小丫头笑得见牙不见眼。

而皇上在侧头看美人梳妆美景的时候，也忍不住被这笑容传染了。

心情更好了。

“皇上？”

“没什么？乔美人身边那个圆脸的丫头（春和），倒是有几分像你啊。”

宋昱是对着福圆说的。

宋昱随口说说，乔沐筠再度绷紧了神经，这是她曾经差点落下去的坑。

“像？”乔沐筠故作不在意的看了眼春和，再看看福圆。

“呀，都是圆脸啊。这个脸型看着有福呢。我记得那日给皇后娘娘请安，有不少宫人都是这样的脸型……”

说出事实后，再不忘记把这件事给定性。

“还是福公公更好些，看着亲和又不失威严，很有大总管的风范。不像我们家春和……怎么看都是有些傻乎乎的。有时候她说得话，明明是对的，我却总是要再想一想。”

“主子……”春和在接到了乔沐筠的暗示后，轻声反驳了一下下。

乔沐筠立刻回首安抚的摸了摸春和的头。

主仆之间显得格外亲密。

其实是福圆和春和并不像，可几乎一样的圆脸，再加上亲和系的气质。

笑起来，难免让人有相似之感。

这事放在别人身上还好说，可谁让乔沐筠自己就是个替身。

她的贴身丫头，再和皇上的大太监有“夫妻相”。

这事与其留着日后被攻讦她心机深沉，不如现在就给事情定性。

居移气，养移体。

皇上身边的御前总管，和刚刚开始跟着妃嫔伺候的小宫女，在威严气质上，那真的是天差地别。

被乔沐筠这么一说，大家自然也就产生了，这两人一点都不像的错觉。

福公公笑着打趣，说自己人老珠黄，哪里比得上春和姑娘青春貌美。

“福圆。”

“奴才在。”

“朕记得，朕许你读书的……”

“奴才不负皇恩啊，奴才一直在读书认字，从不懈怠。”

皇上：…………所以，你读到哪儿去了。人老珠黄是这么用的吗？

乔沐筠在内心佩服福公公。

御前大总管可真的不是谁都能当的。

这拿捏气氛的水准真的是一流的，恰当好处的自黑一下，换的圣心愉悦，又撇开了刚刚有些麻烦的话题。

简直血赚。

不过，若春和是皇后身边的大宫女，估计现在福公公开口，就是认干妹妹了。

乔沐筠的打扮竟然还比宋昱快上几分。

可见皇帝的上朝时候的穿戴那个叫繁琐。

乔沐筠没有上前帮忙伺候。

表面原因有很多，比如说16岁的她不应该学会繁复的龙袍穿戴规矩，若是哪里错了一点，宫女们还得重新调整，浪费皇上的时间。

比如说，她才是个美人，帮皇上穿戴这样亲密的事情，她还不够格。

比如说，上前为皇上穿戴和站在不远处浓情蜜意一脸崇拜的看着他是一样的。

而内心最深刻的原因……

自然是，她不想伺候他。

只要能有躲避的合理借口。

她不愿意为宋昱动一根手指。

宋昱本人对乔沐筠的举动也很满意。

他是很享受佳人的殷勤服侍，前提是……不在自己即将错过早朝的时候。

如今这样，正好。

看着新纳的美人，深情款款看着自己，仿佛自己是她的天，她触手不可及的星辰。

内心某种感觉被这崇拜的眼神填得满满的。

尤其是美人想要靠近，却不忍给自己添麻烦的样子。

更是让宋昱心痒。

穿戴完毕的宋昱出门前，抬手召了乔沐筠上前。

伸手拨弄了一下乔沐筠发髻上的步摇。

“好好休息一下，等着你的美食。”

“嫔妾遵旨。”

看着宋昱笑着走出昭康宫，和宫内所有的宫人一起，再次行礼。

“恭送皇上，祝大周国运昌隆。”

乔美人独特的祝词，让已经坐在轿撵上的宋昱再度回头看了一眼。

心情极好的挥手示意出发。

去为大周昌隆的国运忙碌去了。

昭康宫的宫人盘算了一下从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皇上所有的表情反应。

确定了皇上对这位乔美人满意得不得了。

这位乔美人，不简单啊。

顶着皇后的相似脸，大家都以为这位的开局可能崩呢。

谁都知道皇上待皇后那是至情至真。

这位仿品但凡做错了什么，顶着那张脸，皇上一定更生气。

若是她不知死活的进行拙劣的模仿，那皇上一定会觉得，她污了皇后的容颜。

这位……表现得竟然很好？

所以宫人看乔沐筠的眼神直接热烈了。

这位娘娘不简单。

这位娘娘前途可期啊。

“有劳路公公了。”

福圆陪着皇帝去上朝了，送乔沐筠回去的，是福公公的小徒弟。

乔沐筠并不知道他的全名。

这位小徒弟，目前有被称呼的，只有小路子这个名字。

若是她没记错，这孩子死于杖毙……

“乔主儿？”

“路公公的lu可是福禄寿的禄？”

“乔主儿说笑了，奴才哪儿当得起这个名啊，走路的路。”

“禄字可不单指官员的俸禄。禄，福也。虽然音同字不同，也说明你和福公公有缘分呢。”

文字的最初只限制于的祭祀。

是一代代的先人把文字进行了扩展，理解，演化，如今丰富多彩的字，早就不再局限于原本高贵的命格。

而是可以用来记录日常生活的一切点点滴滴。

“乔主儿说得极是。”

这师徒缘分可一点不亚于血缘父子。

在这个后宫当太监，能和御前大总管有缘。

那就约等于夸他前途无量啊。

小路子顿时对这位乔美人亲近了起来。

谁不喜欢听好听的呢。

有了这个话题作为开场，乔沐筠极其自然的和这位路公公多聊了几句。

拉进了关系，顺理成章的塞了个大红包。

乔沐筠回到了宣若阁。

又是给了一通赏赐之后，这才闭门谢客，倒在床上疲惫的补眠。

新人侍寝后第一天，不用去向皇后请安。

估计是历代皇帝“体贴”新人，体贴多了，所以索性成了宫规。

宫人们似乎很满意乔沐筠这样的疲惫。

只有乔沐筠知道，内心的疲惫远大于身体上的不适。

有时候真羡慕16岁那年，一无所知的自己。

不过好在，一切顺遂。

作者有话要说：昆仑鲍甫，冰心瓜子。

从南翔不爱吃饭（美食UP主）那里看来的，古代御膳。

做起来又费钱又费命的美食。

倒不是女主多想吃……主要是我想。

可惜了，买不到，吃不起，也不会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