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宋越明是在乔令月为第一张设计稿上完色的时候找过来的。

“没想到你会在这儿。”

他打开门，斜倚在门边。

乔令月看了眼电脑屏幕右下方的时间，九点零一。

“约会地点定下了？”她合上电脑屏幕，起身走过去。

虽是这么问，她也知道应该还没有，否则她早就收到了许冬颜的消息。

宋越明没回她，只侧身让开路，“事情忙完了？”

“不算忙完。”乔令月觉得他这问话别有用意，“你有事要忙？”

宋越明在创业，按理来说周末并没有多大空闲，只是得配合一下节目组的安排。

先前许冬颜和她提过几句，说他们两人的约会不一定要多长时间，有一点互动可以剪辑就行。

当然，前提是互动的表现能过关。

宋越明看了眼摄像机，“这样。”

是一股商量的语气，乔令月跟着她瞥了眼摄像机，“哪样？”

“剧本你收到了对吧？”

宋越明一双明亮的眸子看着她，现在既不是节目组要求的约会，也没有其他人在场，他整个人都是一股鲜活劲。

没有敛着眉目，也没有面无表情，声音也是微微扬起的语调。

可见之前的人设让他憋得很难受。

见乔令月点头，他又道：“我有一个推荐约会的地点，刚好和编剧给的剧本也挺契合。”

今天因为是一整天的约会，编剧给了好几段对话，不过对话不算长，主要是围绕他们爬山的内容。

听见宋越明这么说，她想不出还有哪个地点能和爬山互相替代。

她谨慎又好奇地问：“哪儿？”

宋越明：“刚刚举办的科博会，里面挺多东西的，我和同事们也在那有个展台。”

“科技博览会？”乔令月重复了一句，昨晚她关注的宋越明的那个公众号上有推送这个消息。

她盯着宋越明看了几眼，见他一脸认真地诚心推荐，把自己觉得对方在“以公谋私”的想法压了下去。

宋越明见乔令月心有所动的样子，凑到她耳边悄悄道，“许副导演你不是很熟吗，可以推荐一下。”

乔令月：“……”

所以还真的是以权谋私。

“他是不是以为节目组要求别在领子上的领夹麦是个摆设？”

许冬颜看着屏幕上宋越明的大声密谋。

虽然他声音是小的，但还是通过领子处别的小麦克风传了过来。

这可真的是……一清二楚。

在一旁的杨兆好说话似的笑呵呵道：“后期组又有素材了。”

编剧阻止：“别了，这行为剪出来那高冷人设绝对塌的连片瓦都不剩。”

只有一旁的裴赋在认真工作：“那，约会地点要考虑一下科博会吗？”

先前的助理因父母生病请了假，现在是他这个实习生在跟着许冬颜。

许冬颜因为之前的事，看到他还有点不大自然。

裴赋一个富二代又是人工智能的高材生，怎么会来一个恋综里当小小的实习生？

难道为了追求摄影梦？

她心里这么想着，也没有立场去问出来，只说：“可以考虑，你对这个熟，觉得怎么样？”

他们刚刚一众人商量了不少约会地点，不是因为雨天不好拍摄，就是因为地点不容易碰撞火花。

要在新奇性和适宜性之间取一个平衡点，那么多地点也没法找到一个合适的。

裴赋思考了一会儿，道：“我觉得可以，科博会有挺多东西可以让嘉宾间进行互动，而且可以体验当代新兴科技，最重要的，今天下雨，人应该也不会很多。”

编剧对宋越明说得那句“和编剧给的剧本也挺契合”比较心动，道：“我觉得可以。”

许冬颜看向杨兆：“所以杨导您的意思是？”

杨兆看着其他嘉宾们都已经开始约会的进度，点点头：“那就这里！”

另一边，乔令月刚打上“科博会”三个字，就见许冬颜发来了消息：【可以。】

她看着躺在对话框里还没发出去的文字，又瞥了眼摄像头。

许可爱：你们以为摄像机和领夹麦是摆设吗？

“……”

行吧，不愧是你们。

正好她也避免了以权谋私的行径。

乔令月从车上下来时，盘踞在高楼大厦间的乌云已经涣散不少，阳光从绵密的云层间照射下来，在这片空旷的科技园展馆中有一种引人错觉的温暖。

一场秋雨一场寒，温暖必然是假的，乔令月的惧冷体质已经先一步促使她打了个喷嚏。

摄像大哥已经架起了摄像机，意味着她和宋越明已经要进入剧本人设的状态。

乔令月问一旁的宋越明：“先去哪看看？”

本届的科博会有十五个展场，涵盖经济文化科技等各个方面。

他们到达的是京市世纪坛的展览场地，以“人类未来与智能科技”为主题。

可以说是宋越明熟悉的领域。

乔令月隐约中可以看出宋越明伪装的那张冷脸下的那丝兴奋。

连跟随的摄像大哥也看出来了，“我还没打开摄像机，你们随意。”

这两位嘉宾情况特殊，不用一直跟着拍，“首先可以取下景，你们说话的时候我再拍你们。”

宋越明顿时轻松许多：“那我们先去人工智能区去看看。”

展区内的设计机械感十足，各类高科技产品形态各异。

宋越明走在一边慢慢介绍：“人工智能其实涵盖生活各方面，比如语音输入、指纹面部锁屏等，这是最常见的，还有一些生活中可能不太见得的，但也有一定的发展方向。”

他们走到了机器人展区，乔令月看着各类模型的机器人，有点好奇：“我可以碰一下吗？”

展区都是实景式，一旁还有相关人员等在那的体验区。

跟着他们的摄影老师一路取景，听到对话后立刻将镜头对准两人。

宋越明对镜头很熟悉，很快进入状态，“可以。”

乔令月想到剧本台词，又说：“走了这么久，你累吗？”

宋越明带她到走进一个展台，回头瞥她，神色冷然：“还好。”

乔令月拿捏着自己的人设，走到他身边，指着一旁体验区的椅子，“要不你也休息休息？”

这段对话本来是编剧用来设计两人爬山爬累了，女方撒娇让男方停下。

现在用在这里，倒也没有半点违和。

乔令月再接再厉：“你觉得这个有趣吗？”

她视线环顾一周，这处展台的机器人小巧又可爱，她觉得挺有趣的。

宋越明原本按照剧本的反应应该是垂下眉眼，眼睫遮住眼里的无趣，回答一声“还行”。

然而乔令月等了半天都没听见他回话。

这么短的台词都记不住？

不应该啊。

她疑惑地看过去，只见宋越明应该垂下的眼睫随着眼皮一同掀起，应该露出无趣的眸子反而缀着些隐隐笑意。

乔令月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没等她反应过来，身旁走来了一位身穿职业装的小姐姐。

小姐姐一脸无可挑剔的笑容，对着乔令月道：“请问两位是为孩子还是为长辈体验的产品？”

孩子？

长辈？

乔令月这个时候，视线里才出现了之前被她忽视的一行字。

“育儿养老新型机器人，给您最温馨的家庭陪伴。”

乔令月：“……”

宋越明忍着笑为她答话：“不好意思，我们是……”

他伸手指了指一旁的摄影大哥，剩下的话让对方自行联想。

职业装小姐姐显然接受过专业训练，面色不变道：“那需要我为你们介绍些功能吗？”

乔令月窘困地摆摆手：“不用不用，我们自己看看就行。”

几人一路行到另一个展厅，因为刚刚闹笑话的行为，乔令月每次尝试展开剧本前都要仔仔细细看一遍机器人的介绍。

直到剧本内容终于演完，她这才放松下来。

“我们现在是……”她看了眼另一个展厅的主要内容。

以AR为主的各种交叉科技产品。

在她原来的认知里，AI涵盖的范围很广阔，AR和AI都是一种高新科技，两者的差别只是模糊的存在脑海里。

不过刚刚宋越明一路地介绍中，还是科普了两者的区别，虽然两者英文缩写只差一个字母，却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东西。

至于联系，乔令月提炼出宋越明的讲解，大概就是，AR的完善和丰富需要AI技术的支撑。

走出机器人的展厅，她才意识到还没看到宋越明所说的“和同事们也在那有个展台”的那个展台她还没看到。

她问：“你的展台呢？”

AI涵盖范围从基础技术到具体的机器人，他们逛完整个机器人展厅都没看到明嘉二字。

问完话，她正准备去看看地图上还有什么与AI有关的展厅，却被宋越明拉住，“我的在国贸中心那边，不在这。”

国贸中心离别墅较远，他们选择的展场以距离最近为主。

乔令月点点头，决定回去了，“那我们现在回……”

摄影大哥完成任务已经先行和他们道别，他们也没必要再留在这。

宋越明：“你不想体验下AR吗？”

乔令月摇摇头。

宋越明又说：“其实这边我们也有一个合作项目。”

乔令月在公众号上看到过他们的文章，对他从事的技术还是有些好奇的。

听到他这么说，她立刻问：“在哪？”

宋越明：“你面前的这个展厅。”

面前的……所以就是他刚刚说的AR。

也是她刚刚才拒绝体验的AR。

“……”

乔令月：“以后说话可以不用这么铺垫。”

怪尴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