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钟没把苏念柠叫醒,叫醒她的,是敲门声。
她倏然睁开眼睛,神经绷到极致,以为家里进了贼,随后才想起昨天带回来一个活人。
神经松弛下去,被挤占的睡意重新覆盖住眉眼,她睡眼惺忪地开门。
一个颀长的身影挺拔站在门前,苏念柠的目光从对方挺括的双肩顺着隽秀俊朗的脖颈滑上下巴,见砚舟轻轻颔首,不急不慢地说:“你好像要迟到了。”
“!”苏念柠慌忙看时间,六点半的闹钟被她迷迷糊糊按掉了,此时时间七点,她的课七点半开始,还剩三十分钟的时间让她冲刺去学校,时间点卡得很准。
匆匆洗漱完,换上外出的衣服从卧室出来,苏念柠拎着包和车钥匙,见砚舟在客厅站着,她往餐桌的方向看去,桌上盛着的牛肉粥冒着袅袅白烟,似乎在控诉她的一走了之。
“那个,粥你自己喝吧,我不够时间了。”苏念柠收回目光,去玄关处换鞋。
“这个你拿着。”
砚舟递来一个袋子,苏念柠这才注意他手里一直拎着东西。
“我猜你没时间喝粥,给你做了三明治。”
苏念柠略惊,他连这个都考虑到了,这么冷的性格,居然心细如发。
时间匆忙,苏念柠接过袋子,临出门前又回头说了一句:“我中午不回来,晚上……等我通知,哎忘了你没手机,算了等我回来再说。”
公寓距离学校只有十分钟走路路程,开车过去不过两三分钟,停车耗点时间,苏念柠在惯常停车的区域停好车,开车门,相邻副驾的车恰好也在这个时候打开,“砰”得一声,两扇车门相撞。
苏念柠恼火下车,却见那辆车副驾上走下的人是陆淮奕。
“搞什么?”她皱眉质问,低头查看车门,被撞的地方有轻微的脱漆和凹陷。
陆淮奕似乎也很惊讶:“抱歉,我没注意到旁边有车。”
晦气。不管对方是故意还是有意,苏念柠自认倒霉,马上就到点,她不想浪费时间在这种事情上,瞪了他一眼,转身往教学楼方向走。
“哎,走什么?别回头说我肇事逃逸。”陆淮奕跟上来。
“有课,别耽误我时间。”苏念柠声音冷冷。
“对,你今天有课。”陆淮奕恍然,伸出手,“把车钥匙给我,我给你开去修,没准能赶在中午之前给你开回来。”
“你是我什么人?单独碰我的车。”苏念柠推开他的手,加快脚步上楼。
“苏念柠!”陆淮奕的声音带了点点怒气,在身后喊她。
她置若罔闻,头也不回。
掐着点赶上上课铃,顺利度过第一节课,课间,苏念柠打开三明治袋子,里头居然装了两个,真是高估了她的胃口。
拿出一个,就见赵宛从外面走进来,直奔她的位置。
“听说了吗?陆淮奕跟徐明艺分手了,就昨天晚上。”
“嗯?”苏念柠看过去,“那咋了?”
“徐明艺闹着要在宿舍割腕呢!把她室友吓死了,昨儿半夜全校的群都沸腾,打你电话又不接。”
“是吗?”怪不得她跑上教室的一路都莫名有人转头看她,因为长期处于话题中心,苏念柠对这些关注已经免疫。
她掏出手机,从昨晚关掉WIFI到现在,她手机没时间掏出来看过,果然显示了十几个未接电话,她开了静音,没听见。
“徐明艺现在怎么样了?”苏念柠边问边用纸巾包着三明治。
“她就表演欲强点儿,还能让自己出事?小刀才刚掏出来,就被室友的尖叫声打断,一场闹剧。”赵宛注意到苏念柠手中的三明治,一把夺过,“谢了,你怎么知道我没吃早餐?”
苏念柠无言盯着空空的手,看在漏接她电话的份上,她好脾气地重新拿起第二个。
“好吃哎,你在哪儿买的,学校饭堂?”赵宛边嚼边赞。
“No。”言简意赅地否定。
“哎被你的三明治带跑偏了,你还没发表一下对这场闹剧的看法呢。”赵宛兴致勃勃,实际上,这也是她大早上没课也要飞身过来找人的原因。
“我能有什么看法,总不能一人骂一句弱智吧?”苏念柠咬了一口三明治,夹在松软面包之间的鸡蛋、肉松混着切了细碎的牛肉,齿间留香。
“啧,也是。”赵宛意犹未尽,又问,“对了,在医院的那个现在怎么样了?”
“喏。”苏念柠朝赵宛手中已经被吃了一半的三明治眼神示意,“他做的。”
赵宛咀嚼的动作僵住,,然后咬牙切齿的开口:“怪不得你让我抢你吃的,是让我先吃第一口试毒啊?”
“夸张啦,你刚才不还夸好吃。”
赵宛撇嘴,随即想到什么,双眼瞪眼:“等等!你怎么会吃上他做的三明治?是你去他家了,还是他去你家了?”
“在我家。”苏念柠大大方方承认,恰好上课铃声响,她赶人:“我要上课了。”
“我跟你一起上。”赵宛不依不饶,屁股钉死在椅子上,“等你下课,我跟你一起回家,我倒要看看这男人到底长什么样,把你蛊惑成这样,我提醒你的话,你是一点也没记住。”
“这节课上完,我还要去舞室排练,过段时间有演出。”
“我陪你训练。”
赵宛铁了心要留下来,苏念柠只好作罢。
下了课,苏念柠收拾东西起身,听到门口有不同寻常的嘈杂声,循声看去,见陆淮奕赫然站在门边,从教室出去的同学路过都特意看他两眼,更有看热闹的留在走廊不走,他旁若无人地单手插兜,朝她挥手微笑。
苏念柠面无表情地将头转回去。
刮个漆何至于这么阴魂不散。
“我去。”赵宛自然也看到了陆淮奕,点评道,“才刚分了手就来堵你,他够勤快的呀。”
“我们从后门走。”
陆淮奕见苏念柠走的方向不对,从前门穿过走廊跟到后门。
苏念柠目不斜视,朝楼梯口方向走。
陆淮奕见赵宛在场,没先说话,倒是赵宛挖苦他:“哟,陆淮奕,你够忙的啊,每天不闹点新闻你不舒坦是吗?”
陆淮奕当然知道赵宛指的是徐明艺昨晚闹出来的事。整个鸣海没几个人敢这么跟他说话,赵宛算一个,他也不在意,嗤笑道:“又不是我逼的,不就是分个手,要死要活做什么?”
“那你呢?”赵宛回呛他,“你跟柠柠早就分手了,你死乞白赖跟过来干什么?”
“我把她车刮了,我得负责吧?”陆淮奕游刃有余地笑。
赵宛不知道早上的事,连蒙带猜一下陆淮奕的意图,也能八九不离十:“你要真觉得惭愧,直接赔辆新的,少来眼前晃,我们不跟情债没处理干净的人打交道。”
“我可以赔辆新的,现在邀请当事人跟我一起去挑车。”陆淮奕用含笑的眼睛看向苏念柠。
苏念柠戴上无线耳机,表示拒绝。
赵宛见状,了然苏念柠的态度,再次向陆淮奕出击:“你快走吧,你这种时候靠过来,别人还以为你跟徐明艺分手跟柠柠有关系,我们不背这个锅,你自己朝三暮四就别在这演情种。”
这句话不留情面,陆淮奕敛起笑容,眸光变冷。他生得剑眉星目,笑起来的时候显得多情又浪漫,不笑的时候,嘴角自然向下,薄情又冰冷,威压很强。
赵宛才不吃他这套,毫不畏惧他的目光,抬起下巴挑衅回去。
赵家和陆家在鸣海的影响力不相伯仲,没有谁压谁一头的说法,所以这两人从来不互相忌惮,观念不对就针尖对麦芒。
剑拔弩张之际,楼梯口迎面而上一个女孩,面容忧郁唇色惨白,抬头看清人时,双眼瞬间红了眼眶,眼泪簌簌落下。
不是别人,正是徐明艺。
未语泪先流,三人之间的气氛被冲破,苏念柠见赵宛还想落井下石说点什么,忙拉住她的手,掉头往另一个方向走。
陆淮奕的目光跟随,被徐明艺带着哭腔的声音转移注意力。
“淮奕……”
后来再发生什么,苏念柠不知道,总之陆淮奕没再刚跟过来。
赵宛一步三回头,要不是不合适,她非常想拉着苏念柠回头看热闹。
“你真那么好奇,回去看看好了。”苏念柠看赵宛恋恋不舍的样,无语至极。
“不,我对你金屋藏的娇兴趣更大。”赵宛收回注意力,清咳一声,“我今天一定要看看那个男人的庐山真面目。”
在舞蹈室一直训练到中午十二点,吃了午饭之后继续排练,就在赵宛在舞蹈室角落玩手机玩到快睡着的时候,苏念柠今天的排练终于告一段落。
回家的路上,苏念柠忍不住在想,砚舟这一整天都在家里做什么?
她没有在客厅安装电视,只放了一台投影机,开机需要输入密码,密码忘了告诉他,他没手机,没消遣的书籍让他打发时间,大门密码锁没有发来开门通知,也就是说,他今天一直待在家里,难不成睡了一天?
“你打算收留他多久?”坐在副驾上的赵宛在这个时候冒出一句疑问。
“不好说。”毕竟欠她十几万,一个月给两万,最少也得呆上半年。
“需不需要我找专人帮你调查一下他?”赵宛忧心忡忡,“路边的野男人不要捡回家,这么多影视作品都没让你吸取教训啊?”
“不要。”苏念柠拒绝的很干脆。
“我找的人肯定专业,你相信我,别说出生地父母学校,就连他穿什么颜色的底裤都能给他扒了。”赵宛对自己找的人有信心,“这么一个来路不明的人放家里,你睡得安心啊?”
“不需要。”苏念柠依旧斩钉截铁。
赵宛不会懂,苏念柠喜欢解谜,从小到大她看了很多冒险的探案故事,但惊险只停留在纸面上,她尝试过在现实生活中找到一些感兴趣的事物,但事物往往太过浅显和无聊,游戏还没开始,她已觉得乏味。
太容易解开的谜底,没有意思。
赵宛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白她一眼:“得了,我今天先帮你探探底。”
到家,苏念柠在拧动门把手的时候,莫名其妙心跳快了几拍,许是赵宛给的压力太大,竟然在担心看到一些意想不到的画面。
打开门,她和赵宛都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