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1 / 1)

刑部大牢里,散发着一股潮湿而又让人恶心的血腥气息,那鞭子抽打的皮绽肉开的声音勾起了苏清婉心底的惶恐。

从进来的那一刻起,她脸色就苍白,却极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

那名叫秋霜的女子用铁链扣住了她的双腿,双手用铁链悬挂起来,惶恐在无形中被无限放大。

而顾舟坐在侍卫准备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欣赏着她的狼狈不堪 ,他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嗜血的锐利,仿佛她是一只待宰杀的小羊。

苏清婉心里不由瑟缩了下,曾未见过这样的他,让人陌生到害怕。

顾舟此时站了起来,他上下打量她,眼底是鄙夷与轻视,“是你老实交代,还是用刑?”

“我老实交代什么,说今日那毒是顾煦给我的,这个是不是你想要听到的话,你不就是想要把这罪名嫁祸到顾煦身上,不就是想要一举两得,又正好能取消婚约,顾舟,你好算计,你好狠的一颗心,可我做不到,我不能冤枉别人,随意让你诬陷了去。”苏清婉恨恨说着,她太清楚被冤枉是何种滋味,“太子殿下要打也好,用刑也好,我无话可说,可我不会如你意。”

“孤算计,你这嘴可真会把白的说成黑的,他是好人,苏清婉,你是不是眼瞎,当初你在冷宫给孤下了毒以后,你失去利用价值以后,越贵妃是怎么做的,你是怎么去的女诫司,你娘的死,你就真的没有起过疑吗?你要知道,越贵妃的心狠手辣,你觉得她会允许自己的儿子娶一个曾经与孤同住同吃的女人吗?孤告诉你,她绝对不允许这种可能,那会成为她儿子的污点,她只会赶尽杀绝,且让你与顾煦没有一丁点可能,而顾煦生性温吞而软弱,只能被他母亲所操控,你确定你要维护一个曾经害过你的人?而这个人或许也知道这一切,只不过他不敢挑明他母亲的罪孽罢了。”

顾舟冷冷地看着她,想要撕开她虚伪的面具,也想要毁掉她心底最后的期望,残忍从来是隐藏在平静表面底下的利刃。

苏清婉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这些她都有想过,心里乱成了一团,从前的她为何那样天真与任性,为何就看不到这皇位之争下的阴谋诡计,为何就这样懵懂无知的卷入了这一场漩涡中来,让人掐住了脖颈,毫无一点反击的余地。

而这一切顾煦到底知不知,又有没有参与呢?苏清婉不想去怀疑他,可经历了这么多,她忽然变得不确定起来,她只觉得人心难测,就如面前的人,照顾他三年,却没有看出来他隐忍的性格底下藏着另一个心狠手辣的人。

顾舟看着她纠结的样子冷笑了声,“苏娘子不如好好想想,这样的人值不值得你维护。”

说着,顾舟忽然站了起来,从一旁烧红的木炭里拿出来一把烙铁,那烙铁被烧的通红,使人一看就心生胆寒。

苏清婉看着他一步步走近,他半张脸被一旁的火焰照得透亮,另一半脸却陷在阴影里,给人一种似疯似魔的鬼魅之感,那双清俊的狭长眼眸透着一丝凌厉和肃杀之气,带着强烈的压迫,薄唇紧抿成一条线,冷漠而锋利,分明还是从前那张清冷的隽秀脸庞,可却陌生到让人觉得可怕。

他这是威逼利诱,苏清婉清楚他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苏娘子想好了吗?这毒是你苏家指使的,还是另有他人指使,若是如实招来,孤让你免受这皮肉之苦,让你死个痛快如何?”顾舟狠睨地瞪着她。

苏清婉倏地笑了,那笑声透着凄然与悲愤,笑得眼里一片哀凉,哀莫大于心死,“顾舟,你过来,我告诉你。”

闻言,顾舟那紧抿的唇几不可察轻扬了下,而后他慢慢靠了过去,凌厉地眸子静静注视着她。

这些年这些天,她过得并不如意,过得心惊胆颤,过得悲愤欲绝,她就算是要被他折磨死,那么她此时也不能让她好过。

“你说。”顾舟冷冷道。

他说话时呼出来的热气离她近在咫尺,苏清婉看着他,忽地一口狠狠咬住了他的下唇,将所有力气全部化为了这一点。

就算要死,那临死之前她也要让她明白她心底的仇恨有多深,让他明白,就算是下了地狱,她也不会放过他。

苏清婉看到了他眼底的惊诧以及难以置信,痛意使他紧紧蹙起了眉头,血液在口中弥漫开来时,她的牙关还在微微打着颤,又怕又过瘾。

可他却忽然用另一只手扣住了她的后脑,咬住了她的上唇,灼热的呼吸纠缠在一块,两人眼底都藏着恨意。

这点疼对于顾舟来说不值一提,还不如那时断腿之疼的万分之一,他向来可隐忍到极致。

只是顾舟没有想过她会这样做,亦没有想过她会这般倔强,使人心中升起一丝莫名的征服欲。

而这样的触碰也让他想起从前,他曾偷偷吻过她的一幕,那触感似乎到此时都未曾忘记,柔软湿润,就如此时他咬住的触觉,柔软中带着灼湿的血腥气息。

而苏清婉只感觉唇瓣又疼又麻,仿佛已经没有了知觉,这才放开了她。

两人嘴角都染上了对方的血液,沿着唇角缓缓蜿蜒而下,恨极后的纠缠。

烙铁啪嗒掉落在一旁的水桶内,呲呲作响,烟雾从水中冒了出来,一如苏清婉此时的心情,整个人完全瘫软下来,而她看到他紧握的拳头,他似乎在隐忍,或许是因为她方才的举动。

可她感到了一丝痛快,不随他意的痛快,他大概是讨厌极了她,那么她就让他更加恶心,让他永远记住她的这份恨意。

地牢内静的可怕,而一阵脚步声忽然打乱了里头的沉静,一名带刀侍卫急匆匆走了进来,“殿下,煦王去了圣上那,他说苏娘子定是被冤枉的,请求圣上彻查此案。”

闻言的顾舟用手指摸去了唇边血迹,那双冷眸透着阴森寒意看了过去,随后冷哼了声,“苏娘子当真是好魅力。”

撂下这句话,他忽然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苏清婉暗暗松了口气,以为他会对自己用刑,可他先是用了心里战术,还没用刑又走了,但它知道他绝对不会放过她,她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然而想到胞弟,心中一片惆怅。

随后她被关入了一间囚牢,里面很是脏乱,散发着一股怪味,甚至有老鼠大摇大摆的从她身边爬过去,她害怕地缩在角落里。

想到的确实顾舟那凶狠的眼神,他眼神里的鄙夷轻视,心里的愤恨变成了厌恶,她厌恶这样的他。

苏清婉不知昏昏沉沉躺了多久,这阴暗潮湿的囚房让人莫名让人惶恐,那种无力的感觉让她忽然想到在女诫司时的一幕。

她曾看到那些被处罚至死的人被扔进了一个阴暗的房间,那些人在奄奄一息之时便被猫一样大的老鼠啃食着身体,人最后不知道是被咬死的,还是被处罚折磨死的。

而掌事会让她们亲眼看着她们死,不准她们驱赶老鼠,让她们从心底害怕,从而屈服于她们。

此时苏清婉想到了那个画面,从心底升起一丝惧怕来,甚至于身旁只有一有风吹草动,她便会醒过来驱赶那些猫一样大的老鼠,尽管又累又饿,却根本不敢睡入神。

而顾舟也好似忘记了她这个人的存在一般,次日清晨,苏清婉迷迷糊糊躺在那时,忽然听见了外头有喧嚣声传来。

“反了反了,太子殿下反了。”

那声音太过洪亮,想让人不听见都难。

又一人道:“这太子殿下还当真是没有顾及,他这是要弑父杀兄,自己荣登那宝座。”

“怪只怪当今圣上看不清楚形式,还以为能像当年那般拿捏太子,这明知太子与姜相是一派,还赐下了这婚约,这不明摆着逼他造反吗?”

“且太子若是喜欢那苏娘子,就不会把她关到这牢中来,看来,这太子殿下一旦谋反成功,这苏娘子怕是凶多吉少。”

苏清婉听着这些话语,想到顾舟那残忍狠辣的性子,心口忽然一阵收缩与颤抖,他造反了,若他造反成功,他一定不会放过她,因为他恨自己。

外头又传来声音,“你说,我们要是将这苏娘子杀了,拎着她的人头前去太子那讨赏,太子会不会赏我们一个官做做。”

听着他们的话,苏清婉心口一阵剧烈的颤抖,死神仿佛在面前与她招手,她拢了拢衣襟,一种巨大的惶恐袭击着心头。

忽然,一阵雷声响彻了天地,闪电一划而过,照亮了苏清婉那张惊骇而苍白的脸。

这天怕是变了,而外头忽然有刀剑出鞘的声音传来,随即便是人痛苦死去的声音,恐惧如一把利刃直直刺破了苏清婉的耳膜一般。

方才这几个牢头已然没有了声音,而这些牢头都希望用她的死去换一个光明徳未来,那么姜家是不是也不会放过她,毕竟她曾经确实救过顾舟,且与他在冷宫生活过一段时日,那外面的这些人是不是姜家的人。

脚步声越来越近,苏清婉紧张到几乎要窒息,随后她看到几个蒙面黑衣人走到了她牢房门口。

苏清婉看着他们,她瞳孔微微颤抖了下,苍白着一张脸看着他们,此时就是她的结果了吗?可为何如此的不甘心,不甘心被人冤枉,不甘心就这样死在这牢中。

心底的怨恨像一条藤蔓,逐渐攀岩而上,铸成了城墙,她恨顾舟,恨他!

而黑衣人忽然出声,“苏娘子,王爷让我们救你出去,与他会合。”

闻言的苏清婉暗暗松了口气,她压了压心底情绪,使自己冷静下来,“是顾煦?”

“是。”那名领头黑衣人说。

苏清婉深呼吸一口气,“那他人呢?”

“太子谋反成功,王爷预备暂时退到边境,此时不是聊这些的时候,苏娘子愿不愿意和我们王爷走。”黑衣人催促道。

果然,顾舟成功了,他这样运筹帷幄,将什么都算了进去,怎会不成功,而他怎么会放过自己,尽管与顾煦之间隔着许多东西,可此时她又有何别的选择。

“那我能否带着我阿弟离开。”苏清婉此时最记挂的就是阿弟。

“当然。”

就这样苏清婉随着他们出了牢房,又回到苏宅暗中将苏清琏接了出来,此时的街道上全是血腥气息,到处都是死人,血流成河,苏清婉几乎要吐出来,她强忍着身体的不适,

一行人在街道的巷子里穿梭奔跑,跑了三条街,又绕过了几条巷子,终于来到了一条江边。

江面上停靠着几条船,船上人一听见动静,便忙走了出来,一看到他们,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神色,“娘子总算是来了,王爷让我等候在此,接娘子与王爷会合。”

苏清婉微微松了口气,终于可以逃离这个地方,正当她要踏上船时,头顶忽然轰隆一声,而远处也隐隐传来了马蹄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心里有不好预感,一定是顾舟带着军队赶来了。

原来他这么恨她,不杀掉她誓不罢休吗?她转头便对黑衣人说:“你替我带句话给顾煦,让他好好照顾红柚和阿弟,我定会感激不尽,若有来生,做牛做马定当报答他。”

说着又对苏清琏道:“阿弟,你快走。”

苏清琏一把扯住她的衣袖,“阿姊与我一起,否则我不走。”

苏清婉严厉道:“快走,若是你还认我这个阿姊,你就听我的话。”

黑衣人见到两人的争执,直接将苏清琏给打晕了过去。

红柚红着一双眼睛看向苏清婉,“娘子。”

苏清婉流下了泪水,雨点噼里啪啦砸了下来下来,她知道顾舟最恨的是她,只要她留在这里,顾舟或许便不会追赶。

船在顾舟来之前离开了江面,她稍稍松懈了下来,看向端坐于骏马之上的顾舟。

顾舟神情阴鸷,用滴血的剑尖挑起她的下巴,眼底有寒光闪过,“我们之间的仇还没算清,苏娘子这是要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