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只不过是模拟比试,你怎么日子做什么?”
寒无庚看着朝芊息一回来,就窝在屋子画符,
看着朝芊息原本摆放的一沓符,也没见的有破损,打量她一整夜,终于忍不住问:“这些不是都挺正常的符纸吗?”
寒无庚自然不清楚其中缘由,她得用大部分人使用的符才不会暴露身份。
朝芊息扫过自己改良的符,心生一计:“原本的符用不了,都是劣质的草纸所绘,效果降了一个级。不如这样吧,你今晚上放在壁崖符修宗门口卖,保准让你赚满。”
寒无庚拿在手里,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他们会买吗?可你自己都说这些符质量不好了。”
朝芊息浅笑,胸有成竹:“放心,懂符的人一试便知,再说,我的符术受叶宗主认可的,你亦见识过我的符术,总该相信我的技术吧。”
说罢,朝芊息一边催促,一边把寒无庚往门外推,
“你都拿走吧,我还要赶着制作新符,别打扰我。”
门哐当一掩,寒无庚即便满腹疑窦,也无法深问,只得拿着被朝芊息”淘汰”的纸往壁崖宗去。
——
房屋灯烛渐消,风声寂寂,寒无庚一脸喜气奔回来,
却看着朝芊息捏着笔,歪头趴在桌案上睡着了。
寒无庚缓步靠近,坐在她前面,目不转睛凝视面前的少女,
他第一次这么审视一个人。
这个女修很奇怪,她虽然姿色不错,但是他在鱼山初见时就使用狐族蛊心术,她却不受影响。
反倒是他被控制了,狐族对情感的感知力很敏锐,
那夜,他居然会忍不住对她吐露自己的名字,心中还有一种不可言说的感觉,
好像是爱慕,素未谋面,怎么可能会心生爱慕?
又不是话本,还公子和小姐一见钟情?
朝芊息绝对有特殊的能力,但是她还在防备自己,
寒无庚暗自纠结着,不自觉伸手,抚摸她的垂落的发丝,
要不打算趁朝芊息睡着,再次使用蛊心术探探朝芊息底细?
心下还在犹豫,身体却先行一步,一团靡艳绯红的狐火阵光将他们包裹,层层叠叠,如同燃烧不熄的茧,
毫无阻拦,潜入她的识海,
一片无边无际的金色海洋现入眼帘,海洋面上风平浪静,抬头是沉沉的灰幕。
他与朝芊息互相有着缔结契印的关系,一人一妖,不谈及两者之间的关系,都无法避免出现难以割舍的情感,
进入她的识海,也不过是灵识之间交织深厚,寒无庚才没有被拒之门外,
他站立在平静的灵海面上,踏着水面一步步走着,水波荡漾起圈圈水纹,
鱼游有痕,雁过有影。
平静的灵海被他一步步搅乱,
海底咕咚咕咚,一串串积压在灵海神出的杂质灵气被吐出来,
灵海蓦然掀起巨幕般的大浪,寒无庚停下脚步,警惕小心地观察脚下忽起异样的灵海,
清澈的灵海下,是一团纠缠不清的红线,
红线仿佛拥有自己的意识,各自向自己所选择的方才拔,可惜密密麻麻一大片,是头是尾难以区分,根本解开不了。
那是什么啊?
半蹲下,正想深探灵海,那团诡艳的红线似有意识,其中一根红丝挣脱,倏地破海而出,
缠着寒无庚的灵识,遇到剧烈的撞击,他被踹出灵府。
画面轮转,睁开眼睛,和她四目相对,
朝芊息面无表情,眼底拉起一层戒备,拉长尾音:“你在探我的灵府?”
寒无庚愣滞瞬息,摇头道:“没有哇。”
“没有吗?”朝芊息坐正,再次问:“真的……没有吗?”
氛围僵持不下,寒无庚佯装拘谨,轻叹:“骗你的,我确实是在探你的灵府。”
果然有心里鬼,朝芊息正要问清楚,
寒无庚冷不防伸手,抓住朝芊息腕上,语气拖长,眼角微勾,对视时仿佛在蛊惑人心,暗听着半含委屈,他问:“你我缔结契印,本就该相互信任吧?”
朝芊息挑眉,不紧不慢答:“自是信任的,不然我会让你探我的灵府?“
“那你心里可有我半分位置?”
朝芊息沉默了,
不过是起缘于萍水相逢,说白了也就是主仆关系,她对这狐狸平时的行踪、身份背景从不未问,这已经是最大的信任,他还想讨要名分?
简直莫名其妙,痴心妄想。
朝芊息越是沉默,寒无庚愈加烦躁,原以为蛊心术会起效,可是朝芊息偏偏还对他如此防备,
心下莫名的挫败,
“你既说信任我,为何对我不闻不问,我看别人家的妖和自家缔契主都是形影不离,如胶似漆。你呢?你把我当什么了?”
“……你不就是我的灵宠么?”
当了灵宠,还想怎么样?
做妖也不能既要又要。
朝芊息思忖俄顷,反抓寒无庚的手,质问:“你莫不是想利用我?”
缔结契印,也并不是人修驾凌妖修之上,曾听闻包藏祸心的妖修因为修炼至高境界,始终无法突破,会找一个比自己弱的修士,
反噬缔契主,将其主的灵海炼化,供自己破镜突破瓶颈。
朝芊息实在想不出寒无庚还没有什么说通的动机。
寒无庚俱是一怔,未料朝芊息会这般想,
被人利用多了,她就是多思敏感,
朝芊息依旧面色平静,眼底尽是淡漠疏离:“寒无庚,我只是废不是蠢,我劝你收收不改有的心思,否则你也别想好过。”
寒无庚听着不是个滋味,话到嘴巴又咽入腹。
她甩下此话,率先起身出门,
寒无庚从茫然中回神,只觉得心烦意乱。
她有什么利用价值?若不是因为阿姐灵识尚在她手上,他怎会耐着性子在她身边浪费时间?
——
翌日,朝芊息独自一人再次前去符道殿,仙首会为时尚早,模拟仙首会的日期却安排的紧凑,
目的就是为了防止参与仙首令的修士结识,在正式仙首会上有放水或违规的嫌疑。
早早赶上符道殿,
正巧碰上几个壁崖符宗修士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昨天夜里,有人在宗门外卖符。”
说话的人拿出一张眼熟的符,指着说:“就是这个,中用不中看,但确实是好符。”
这是昨夜朝芊息让寒无庚卖出去的符,寒无庚昨夜空手而归,想来给他的纸符全部都卖出去了,
要是她的符传播出去,人手一张,足以混淆视听,朝辰逸就算有心找,断然查不到自己。
——
流程:其一作符,自备材料,品阶高者,评甲等,以此类推。
其二,试符,当众试符箓的效用,用符压制的妖兽越强大,评级优等,
朝芊息是跟着第一批前去作符,
一张流水桌席横置,监令修士拿出蓄水法器:“清水在此,请诸位排队领取。”
符水需清水调制,
她拿着准备好的符水缓缓归位,猝不及防被道强劲的力道撞上,符水瓶没有盖,倾斜倒地,符水源源不断流出,洇湿地面。
朝芊息拧眉抬头,
看衣着,是昨日拦路查她身份牌的凌吟剑宗弟子,
对方诧异看着朝芊息,随即佯装愧疚,连连道:“抱歉抱歉,前面的人挤成一团了,我没有注意到你,要不我赔你一份符水吧,”
说罢,将自己手上的符水交给朝芊息,
她瞥了一眼,接过便走。
归到位置,低头轻嗅得来的符水,没有发现问题。方才显然是被针对,她没有当场发作主要还是惹不起,
符纸是倾斗宗顺手拿的,符水不确定能不能用,
不过符笔是自己准备好的,此笔用了多年,亦有改良,她嫌符笔装墨麻烦,便将符笔凿成空心,内储存符水,以备不时之需。
忽然,耳畔传来低笑,只见一个修士扫视她的起符材料,轻嘲讥笑:“你这什么破烂,符笔的毛如此杂。”
见朝芊息不理不睬,他也不再自讨没趣,不尴不尬摸摸鼻子。
监令修士站立于众人面前:“各不可交头接耳,互相窥视,若有发现,即刻逐出。”虽是模拟仙首会,但作符材料仍有人严格检查,
朝芊息抬眸略有疑惑,不远处一盆莲花香炉,独香莹然,薄烟袅袅,
只作三张符,需要一根烟计时吗?
奇怪归奇怪,没有细想,朝芊息低头将自己的材料取出来,一一摆放,
“起符——”
监令修士一声令下,周边的人争先恐后铺纸执笔。
——
待香燃尽,符纸上呈,
几人正欲评级。
监令修士忽然开口:“我怀疑你们壁崖宗涉嫌违规。”
孟从界翻看着几张符箓,眉心直跳。“你说什么?涉嫌?!看这字迹分明不是出自于他壁崖符宗弟子的手笔啊?”
孟从界满脸不可置信:“不对吧,这、这些都是谁的符?”
监令修士重复:“就是你们壁崖符修。”
看着自己门下弟子都学起来路不明的符,弃下宗门传承至今的符术,脸色愈加阴沉:“都把壁崖的符悉数上交,且让我看看。”
缴收上来的符,几乎人手都有,孟从界拿着再看,越看越不对,
乍一看,忽想到什么,
又火急火燎去寻凌吟剑宗,
“找到了,方才在我宗下弟子手上收得一批符,看字迹,极大可能就是出自于你们要找的那个神秘修士。”
朝辰逸寻声,拿过孟从界给的符,沉思片刻,
“这纸你们从何而来?”
孟从界回想:“昨天,我宗弟子在外买得。”
“此人应该就在符道殿,也知道我在找她,想着自己的符随处可见,干扰视线,我便难以查出来。”
聂珂:“若昨天才开始,恐怕是有人蓄意为之。”
“谁卖的,去查清楚。”
朝辰逸说罢,蓦地起身理衣,径直迈出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