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1 / 1)

如果命苦是一种天赋,那么她应该是天赋异禀。

曾以为自己是资质平庸,她也认了,

得以投奔宗门,还因此觉得,自己已是万幸之至,到头来,竟是至亲迫害。

街道熙熙攘攘,人首攒动,失神落魄走着,一只手猝不及防拍了拍她的右肩,

“阁主。”

朝芊息蓦地转身,定眼一看,宴归舟捻着扇柄,

白蔺衡整好以暇,站在宴归舟身边,她又颓然下来,心不在焉道:“……是你们啊。”

朝芊息实在没有心情打招呼,

宴归舟不动声色打量着,看出些端倪,未语先笑。

这姑娘有心事。

宴归舟不打算过问,这个时候安静比询问更有效,

朝芊息纠结须臾,终于问:“你说的多情道真的可以提升修为吗?”

宴归舟还挺意外,毕竟这位阁主起初特别果断拒绝了他,如今看来,许是遇到什么事,有所改变。

他立马答:“自然,你若是愿意随我拜入倾斗宗,凭借你天生情丝万缕,何来万事愁?”

朝芊息也思虑许久,她这个修为,且不知天玄宗图她什么,若是再继续待在那,岂不是一只被人养肥的羔羊,早晚被宰。

还有朝辰逸,凭什么夺了她灵根,若是修多情道当真有用,取回灵根倒也有可能……

宴归舟虽也来路不明,凭着直觉,总归比天玄宗好。

宴归舟继续说:“我们倾斗宗乃名门正派,你实在不相信,也可去中天境打听打听,我们真心诚邀阁主拜入师门。”

朝芊息看着还在犹豫,但是心里权衡过了,宴归舟看着确实挺像推销,但那白蔺衡好歹给她靠谱的感觉,

反观天玄宗那个狼窝,总而言之,她肯定是不会再回去,就当去中天境玩玩好了。

为了不让宴归舟他们二人觉得她好拿捏,朝芊息费了点心思,佯装纠结,半晌才勉为其难答应下来,

“好吧,那随你们走一趟吧,不过说好了,我可没有答应拜入倾斗宗,一切都等我了解清楚再说。”

言落,宴归舟勾唇一笑,迁就道:“一切以阁主意愿为主,你且放心。不过,还需要阁主等我们办点事,事成之后再一同回中天境。”

他一口一个阁主,

朝芊息有些不好意思,

“……你不要叫我阁主,我有名字的。”将自己名字念出来,她又问:“办什么事情啊?”

宴归舟眯着眼睛,扬眉一笑:“我们奉宗门旨意,前去鱼山灭妖。”

朝芊息一愣,

鱼山?这不是她在飞影殿接的任务点吗?既如此她倒是没有异议,就当顺道完成的任务算了。

路上三人商榷着,白蔺衡将路人口中的鱼山的情况说了一遍:“鱼山是个极其排外的地方,鱼山内都是凡人,皆供奉着同一个山神,其名道母。”

宴归舟捏着下巴,若有所思:“这是野山神吧?名字不曾听过,这灭的妖莫不是道母?”

白蔺衡闻言,也赞同点头:“许就是道母了。”

沿着鱼山蜿蜒的山道而行,耳畔中传来忽高忽低的鼓声,徐徐循声,山道乱丛跳出来一个干瘦的农户,颧骨凸起,面色不善的盯着他们,语气夹杂着警告之意:“鱼山域内,修士禁行。”

朝芊息:“我们不是修士,闻得鱼山道母福佑应愿极准,我等前来拜奉道母。”

宴归舟闻着,立马会意,应和道:“对啊!我们诚心前来,”

“管你是不是修士,就算是外来人,今日举族行祭祀之仪,任何人都不允许进山,给我离开!”

农户语气不容反驳,硬闯怕是会打草惊蛇,三人对视一眼,识相地往山道折返。

到了一处偏僻角隅,宴归舟“唰”展开手中折扇,“怎么还有祭祀啊,要不咱们乔装打扮混进去。”

朝芊息也这么想,随机往纳物囊取出几张符纸,

“来,都拿着。”

宴归舟率先接上手,“这是什么符?”仔细观察,他不是符修,不过符箓绘制,有所涉猎,正常来说她一个下天境修士的符纸,他一眼就看出来是什么符才是。

白蔺衡拿在手上看了一眼,目光转向朝芊息,诧异开口:“这是上品幻形符?”

朝芊息勾唇:“道友慧眼识货,就是上品幻形符。”

白蔺衡又仔细看了看:“绘制的不错,可惜符箓纸质不行,要是换上古桐树所制的符纸,使用效果更好。”

古桐树被中天境的符修垄断,下天境只能用上普通符纸,这也是下天境为何皆资质平庸的原因之一,上好的资源没有权利共享,这也是久而久之,修真界的修士强弱两极分化,上、中、下三境的实力愈加明显。

朝芊息扶额无奈:“你也知道的,下天境没有这个条件。”

宴归舟插了一句:“怎么说,你还是个符修?身板比法修脆,血量比医修薄,伤害没剑修高,速度没体修快,蓝条没蛊修长,你要不转来我丹修?我定倾囊相授。”

朝芊息:“……”

符修也没有如此不堪吧?

白蔺衡走上前:“朝姑娘,将来到倾斗宗,这类符纸必然是有求必应,不必担心。”

符的纸质虽差了些,用起来无伤大雅,因为他们三人被鱼山的人见过,乔装好了就分头行动,用若有突发情况,以灵网联系。

朝芊息扮作一个年轻女子,顺着鱼山鬼鬼祟祟摸上去,鼓声大震,天崩地摧,鸾铃响处,就在几十步远的寨子内。

混乱之余,不费余力融入人群内,走进去后,才看清这祭祀的是人,穿着一身艳红喜服,起初还以为是个女子,不经意听见周围的人说话,才知道是个新郎官,

“你说这是江家的二儿子?”

“对啊,他们家大郎不想入赘道母,在祭祀前几天就和山下一个女子私奔了。”

“哟,造孽啊,这道母招夫,也是找大祭司看过生辰八字,吉时占卜,这江家大郎如此胆大包天,就这么一声不吭逃了婚,道母怪罪下来,后果不堪设想。”

“姑娘,”

朝芊息听着专注,一道苍老的声音悄然传入耳畔,侧目而视,是个身穿灰袍的白发老头,佝偻着背,

清风微拂,衣袖翩飞,她垂眸一瞟,看见对方露出手腕戴着的一串檀木手串,一颗颗黝黑的檀木珠散发着光泽,

“我是个算命半仙,我观你面色带煞,近来可是时运不济,命途多舛?”

朝芊息愣神片刻,正想委婉拒绝。

在一旁的年轻人看着那灰袍老头,讥笑出声,好心提醒朝芊息:“你莫要被他糊弄糊弄,他专门骗财的,这个老东西脑子不好使,以前确实是会点算命,现在啊,就是胡言乱语。”

老头气的白须翻飞,面上赤红:“你们脑子才不好使,还有你,”他指向年轻人,

“供着个来路不明的东西,你们家还不知赔了多少人命!”

朝芊息眸子微凝,暗道总算探出点端倪了,

供着什么来路不明的东西?

定是有什么隐情,她继续沉默,看着两人争执,巴不得他们吵的凶些,不曾想这个年轻小伙子是个急性子,脾气暴躁,抡起拳头要往老头脸上砸。

老头也是自知道打不过那年轻人,夹着尾巴躲在朝芊息身后。

其余围观的路人纹丝不动,袖手旁观,朝芊息只得自己试试摆平,

她拉着年轻人,拦住:“既然这个老头脑子不好使,你就不要计较这么多了。”

“是啊,一个痴呆老头,我何必多费口舌!”年轻人隐忍怒火,冷哼甩袖离开。

老头傲气瞪着对方离开的身影,捋了捋白花花的长须,

“来,姑娘,我给你看看命相。”

朝芊息哭笑不得,她是修士,只要提升修为,寿限又会增加,命途无限。命相与她而言,可有可无。

而凡人自知会经历生老病死,才会通过算命给自己一个心理暗示,又能改变什么呢?

不过她还想从这个老头嘴巴套出点有用的信息,便迁就:“那你看看吧。”

老头把她带到一个摊子上,正巧撞了一个鬼鬼祟祟的壮汉,

老头:“杀猪佬,你又想拆我摊位!”

杀猪佬?

朝芊息打量着,对方摸了摸鼻子,极其心虚,

“俺不跟你犟!”说着,一溜烟逃跑。

朝芊息才问:“道长,怎么感觉村子里的人都不待见你啊?”

道长鼻子哼出几个音,“是道母不待见我。”

“道母?”

谁知,老头乍然抬眸深深看了一眼朝芊息,压低声音:“外来人,怎敢在祭祀时候来的?要是被道母发现,把你们都抓起来!”

怎么快就被发现了?看来这个老头也不傻啊,

朝芊息笑意未减:“就是要见见这个道母。”

“怎这么多外村人想见道母?近段时日,有几个自称修真界的修士来除妖,结果还不是被道母抓到,割了脑袋,悬挂在寨子门口。”

“我拦不住你们,你们也好自为之,若是得罪了道母,赔了性命,得不偿失。”

老头既不当众拆穿,朝芊息好歹放心些,

“多谢提醒。”

“欸,别走,看看命相,”老头抓了一把蓍草,“五十文。”

朝芊息:“还要收费?”

“我算命很准,童叟无欺,货价等值。“老头伸手,默默等着朝芊息掏钱。

“……”

行,就当是给他的封口费,忍了。

老头捣鼓了摊案上的东西,龟壳卜卦,抓蓍草,拿着纸笔写写画画,事毕,他把纸交给朝芊息,

纸上八字:红鸾天喜,红艳桃花。

“姑娘桃花缘可旺咯,不过,亏欠的总归要偿还。”

朝芊息不在乎什么桃花姻缘,闻得亏欠,定少不了麻烦事。

“事业线呢?我不看姻缘。”

“命途多舛,凭道证心,”

也是,被骗这么久,她才知道自己原来这么好被利用,可能是命途多舛,她冷笑一声,这才是真正的亏欠,他们总归要还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