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榆捧着杯子喝了一口水，再抬起头面前的袋子已经被靳望舒拿走。
她没话找话，“你吃晚饭了吗？”
“没有。”
白榆忍不住怀疑，“你不是今天的生日吗？”
靳望舒深深看了她一眼，“没人规定一定要过生日。”
“我也没吃晚饭呢。”沉默片刻，白榆忽然岔开话题。
靳望舒：“我知道最近有家味道还不错的餐馆，要去吗？”
白榆摇了摇头，对着他笑笑，“我忽然，有些想吃蛋糕了。”
靳望舒的表情变得耐人寻味起来，“附近没有蛋糕店。”
“那超市总有吧？”
“我们可以买点材料回来自己做。”
见靳望舒沉默，白榆双手合十可怜兮兮看着他，“拜托了，我今天真的好想吃点甜的。”
说着，她还特意打开朋友圈，“你看我室友都有那么多，一块都不分给我。”
靳望舒扫了下举到眼前的屏幕，嘴角扯了扯，“的确是。”
他转身，“我去换身衣服。”
白榆松了口气，把手机撤回来一眼就看见了杨静栖给她的最新那条回复——
【甜甜，你吃什么味的我给你放桌上。】
“……”
他看见了吗？
一定没看见吧……不然怎么没戳穿她？
最近的超市步行就能到，晚上气温明显下降，白榆一开门就感觉到一股凉意。
靳望舒看了她一眼，随后从门口的衣架上拿下一件黑色外套，“穿这个，别感冒了。”
“谢谢。”
一股独属于他的清冽气息袭来，白榆接过衣服穿在身上，出门那会儿抽空给齐倩发了消息说自己晚点再回去。
【那我就帮你留一些饭菜放在餐桌了，等回来饿了自己去吃。】
【好噢，谢谢干妈（可爱）】
收起手机，扭头可以看见路灯下靳望舒正低着头，双手揣在口袋里面，他表情有些凝重，看不出丁点的开心。
白榆小心扯了扯他的衣袖，靳望舒放缓脚步，疑惑偏头看过来。
“怎么了？”
“你能牵着我吗？”
靳望舒一愣，随后把手从口袋里面抽出来，摊开掌心放在她面前。
白榆弯了弯唇角后满意牵住。
许是因为没吃晚饭天又降温，她的手有些冰。
靳望舒很快回握住，紧接着拉着她的手揣进了外套口袋。
白榆：“你喜欢吃什么味道的蛋糕？”
靳望舒：“都行，选你爱吃的。”
白榆明显一顿，靳望舒提醒她，“不是你要吃的？”
“……噢是。”
她险些忘了。
“但是我一个人也吃不下一整个，也可以做一半你喜欢的口味啊。”
白榆眨了眨眼，“再说了，也说不定我们两个喜欢的口味一样。”
毕竟之前好多次，都是她吃什么喝什么，靳望舒也买的一样。
靳望舒还是那副不咸不淡的态度，“我吃什么都一样。”
他补充道：“可以选两个你喜欢的。”
白榆总觉得他说这话之后的表情有些不对劲，似乎能感觉到他的丝丝无奈。
可不过就是吃个东西而已，这有什么可无奈的？
没多想，等到了超市选择材料，白榆买了最常用的草莓酱和巧克力酱，又拿了一小罐奶油。
两人拿了蛋糕胚之后又到水果区，靳望舒给她撑着袋子，白榆挑了几样新鲜的水果装好。
东西买的七七八八之后靳望舒推着车子去结账。
白榆把购物车里面的东西拿到台面上之后赶紧打开手机打算付款，抬头却看见靳望舒已经让售货员扫了码。
她跟在他身后，盯着他拎着的那袋东西愣了会儿，面前忽然伸过来一只手。
白榆稍稍抬起脑袋便听见他问，“不要牵了？”
“要！”
她赶紧牵住，又快步跟上用另一手挽住他的手臂。
事实上，他的手也并不暖，但靠的近一点，也许就不会显得他太孤单。
这么多年过去，白榆根本没有见过不爱过生日的人。
就连简琳平时在家没人庆祝，但是只要在宿舍提起来她都是闹着吵着要个仪式感。
而今天是靳望舒的生日，他父母却都不在家。
走到半路，白榆试探询问，“叔叔阿姨平时很忙吗？”
“嗯。”
很明显，他不愿意多说。
白榆失望一瞬，“那也没给你发个红包什么的吗？”
这回，靳望舒半天都没说话。
就在白榆以为他不会在搭理她的时候，牵着她的手忽然握紧了些。
靳望舒的语气很轻松，“没有，他们的工作都很忙。”
“我爸爸是科研人员，保密工作经常上交手机，回家的时候也不多，我妈妈常年做高三的班任，大多数时间住在学校。”
“靳望舒，你爸爸妈妈好厉害啊。”
闻言他意外的愣了下，又难得露出一点笑意，“嗯，我也这么觉得。”
白榆难免想起白寻茹，“我妈妈也是，她也总是不回家，我小时候经常是我干妈，就是齐志虹的妈妈照顾我的。”
“那你爸爸呢？”
“爸爸？”白榆像是听见了什么新鲜事，她笑着答他，“我没有爸爸。”
话落，靳望舒握着她的手又紧了些。
他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蛋糕应该怎么做？”
“把蛋糕胚切开，放果酱和奶油，最后摆上水果……应该是这样吧。”
她只记得自己看齐倩做过几次。
“嗯，我们回去试试。”
靳望舒的态度忽然缓和不少，白榆放松下来，一路上话也变得多了起来。
回到别墅，靳望舒把那袋子放在餐桌，然后拿过来一个旋转的蛋糕支架。
白榆把东西拿出来摆在桌上，看了一眼他拿来的东西，“你家里还有这种东西啊？”
“嗯，之前照顾我的阿姨会在家里做。”
“看起来好专业，和我干妈用的那种一样。”
说着，白榆把切开的蛋糕胚放在上面一块。
转而又觉得不对，拿起蛋糕胚之后在底下先点了一小块奶油。
“听说，这样才不会到处乱跑。”
“嗯。”
白榆递给靳望舒一罐巧克力酱，“我们两个一人涂一半。”
靳望舒：“不是应该每种都涂一层？”
“好像是……”白榆挠了挠头，“那我先涂，下一层你涂。”
“嗯。”
白榆小心涂了一层奶油之后把果酱挤上，旁边水果刀碰到菜板的声音咔哒咔哒的。
靳望舒正把几样洗好的水果切成块。
看他手法还挺顺畅，比做陶艺的时候灵活多了。
拿着一袋奥利奥打开后装进塑料袋，白榆拿着个杯子用力锤着发出咚咚的声音砸成碎。
片刻靳望舒从身后靠过来，“戴个围裙吗？都弄到身上了。”
白榆举起双手低头看了眼，果然衣服上稍微蹭到了些。
她两只手都戴着手套，转头还没开口说出自己的请求，一个围裙就套在了她的头上。
感觉到背后有人轻轻帮她把围裙的带子系好，她低着脑袋继续自己的工作。
“谢谢。”
等她弄好饼干碎放在蛋糕上，扭头看见旁边的靳望舒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自己穿了一个围裙。
他一身纯白色的毛衣，可爱图案的黄色围裙穿在身上，还颇有几分温柔的感觉。
许是她盯着他的时间太久，靳望舒转头看过来，“怎么了？”
“我弄好了，该你弄了。”
白榆摘下手套，丢在垃圾桶之后主动让开位置。
靳望舒接手下一层的涂抹，余光瞟到她快速跑开的背影。
没猜错的话，她估计又去拿手机了。
抿了抿唇，忍不住去计算她到底拍了几张照片了。
算上这张，应该有九张了。
还剩下最后一张……
相机的咔嚓声短暂响起，白榆站在桌子对面，高举起手机对着两人，依然是笑着对镜头眨眼比耶。
靳望舒低着脑袋，做蛋糕的模样认真。
放大照片仔细看，还能发现他嘴角噙着的若有似无的笑意。
好像……他也没那么不喜欢过生日吧。
放下手机过去帮忙做最后的收尾工作，白榆忽然从口袋里面掏出一个月亮形状的软糖放在了蛋糕的最上面。
看着靳望舒稍顿的模样，白榆笑着询问。
“你的名字，是月亮的意思吧？”
“我的名字是星星的意思哦。”
靳望舒抬头看向她，语调是难得的温和，他说，“我知道。”
白榆：“这个蛋糕是给你做的，不是我想吃的。”
靳望舒扬了扬眉：“嗯，我知道。”
“靳望舒，”白榆的语调带着几分调侃，倾身向前手肘拄在桌面双手捧着脸，抬眸认真盯着他，“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餐桌上方悬着的灯光是柔光的黄色，铺洒在餐桌这一块，平添了几分暧昧的氛围。
靳望舒稍稍弯下身子迎上她的目光，额前垂下的发丝轻轻扫过她的额头。
“我也有很多不知道的事情。”
“比如？”
“比如……”他稍微思考了会儿，又道，“不知道下次过生日是什么时候。”
真笨。
“下次当然就是明年这个时候了。”
白榆退开站直身子，把旁边的几根生日蜡烛插在了两人刚做好的蛋糕上。
全然没注意到的是一旁靳望舒微暗的眼眸。
果然，她听不出他隐去的那个前提。
她也根本不知道，除了她，再没人会给他过生日。
“你去找火。”
白榆抬手在愣住的靳望舒眼睛挥了挥。
他立刻回神，“好。”
转身到厨房的柜子里面找到打火机，确认能打出火之后转身，刚才还趴在桌边的女孩儿却一下没了身影。
没等靳望舒开始找人，不远的暗处传来温和的钢琴弹奏声。
白榆早在进门那刻就发现这里摆了一台钢琴，坐在琴凳上，她手指有节奏地在琴键上按动。
简单的乐谱无需特殊记忆，光听音调就知道这是什么曲调——
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
掩藏在琴音里面能听见打火机咔哒咔哒了两声，随后身后唯一的光源被关上，只留下几簇火苗在一片漆黑中缓缓跳动。
白榆只记得这几句的节奏，反复弹了几遍之后忽然感觉有人从身后靠了上来。
面前的琴键上忽然出现了一双男生的手。
他的手指瘦削又修长，骨节分明，指甲圆润干净，净白的皮肤下隐隐可见青色的淡淡纹路。
悠扬的曲调这次出自他手，白榆稍愣片刻，小指忽然被勾着摆在应该在的位置。
这短暂的皮肤碰触让她心跳漏了半拍似的慌乱，紧接着迟疑着按下琴键。
happy birthday to you,
happy birthday to you,
happy birthday to moon……
白榆感觉到自己脖颈的位置被他毛衣上的绒毛轻轻摩挲着，刺痒的感觉让她缩了缩脖子。
头顶也总有意无意的磕到什么。
所幸，演绎出来的曲调还算不错。
一曲结束，身后的压迫忽然消失，白榆缓缓松了口气之后连忙起身。
她双手在背后轻轻勾着，“靳望舒，生日快乐！”
“谢谢。”
“你吹蜡烛了吗？”
室内的火光星星点点晃过。
显然，他还没。
再回到餐桌边的时候蜡烛已经燃得只剩下一个尾巴。
白榆着急催促他，“快许愿，然后把蜡烛吹了，这样愿望才能实现。”
靳望舒闭上眼片刻，又睁开，一口气把蜡烛尽数吹灭。
白榆连忙开了灯，“太好了，快尝一尝！”
她刚才就听见自己肚子叫了两声了。
靳望舒给她先切了一块，白榆却推给他，“寿星吃第一块。”
他又重新给她弄了一块放在面前。
白榆连忙拿起叉子开动，“味道竟然还不错。”
“感觉这跟外面买的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而且我们的水果更新鲜。”
“对！”
除了蛋糕的材料，他们也在超市买了一些熟食和点心，白榆没吃太多，两口下去就说自己饱了。
靳望舒没再让她吃，把东西收拾好之后放在冰箱，转头看见白榆已经在门口换好了鞋子。
“我要回去了。”
“我送你。”
白榆犹豫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此刻外面天已经很黑。
两人的住处确实不远，步行大概十几分钟就能到。
白榆站在门口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还给他，“谢谢你了。”
靳望舒摇了摇头。
下一秒白榆垫了垫脚，忽然抬手抱住他。
心脏像是下台阶踩空那般猛然跳了下，他下意识抬手想要拥住她那会儿白榆已经撤身离开。
她像平常那般对着他笑，“生日快乐。”
“下次，我还会这么对你说。”
白榆说完转身对着他招了招手，“回去的路上小心点。”
“嗯，知道。”
盯着那个小小的身影消失在眼前的大房子内，靳望舒稍稍抬头看了眼，花园里面摆满了一些手工编织的毛绒花束，周边还有很多幅完成的油画。
门前的台阶前留着一盏暖灯，白榆进门后才关上。
转身后能听见女孩儿的嬉笑声和几声狗叫，他唇角翘起一点，慢慢踱步在回去的路上。
手机很快收到齐志虹的消息，【甜甜回家了没？】
【刚送回去。】
齐志虹隔了两分钟给他发了个红包过来，并备注，【你早晚是要叫我哥的。】
“……”
他紧接着开始语音轰炸，“领啊兄弟，生日快乐，下次回学校给你过哈。”
“主要是想吃蛋糕了，不能年年这么不给面子。”
还真是非亲非故的亲兄妹，连借口都一样。
靳望舒难得的好说话，【行。】
他没什么推脱的领了红包，隔了一会儿又想起什么，给齐志虹发了条消息过去。
【她一直住在你家吗？】
刚才的别墅家里明显有人，但是白榆说她母亲很忙，父亲又不在。
【啊？那不是我家，那是我们家。】
【你不懂什么是亲兄妹吗？就是要住在一起啊。】
斟酌片刻，靳望舒还是打算弄个明白，【但，她爸爸呢？】
【？？？】
齐志虹给他发语音，“没有啊，我俩都没有，哎呀这个情况很复杂，怎么跟你说呢？”
“反正你就记得，不是死了，不是跑了，不是出轨没有离婚，就挺正常的，本来就没有。”
“？”
“等你回来我慢慢给你说，总之就是没有，也不需要，我俩一致觉得，现在这种状况实在是很不错。”
靳望舒回了他一个好，回去的路上把这事想了个七七八八。
不管怎么说，听见齐志虹说是正常的情况，他也稍稍松了口气。
再回到那个没什么人味的房子里面，这次开门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奶油的甜腻气息。
靳望舒的表情松动了些，又到冰箱把蛋糕拿出来。
才坐下，手机嗡嗡了两声。
小舟：【哥哥，你去哪里了？】
小舟：【不是去给我买糖了吗？怎么还不回来？护士姐姐说我针都要打完了。】
小舟：【哥哥，你还回来吃饭吗？】
靳望舒：“……”
把面前的蛋糕重新放进冰箱，拿起刚脱掉的外套穿上之后他以最快的速度离开。
隔天白榆一早就回了学校上课，中午买了饭回到宿舍就数了数自己这么多天拍的照片。
她数了好几遍之后哀嚎一声，“怎么才九张啊！”
简琳被她吓了一跳，“什么？”
“心理课作业，照片怎么才九张。”
简琳闻言立马在自己桌面上翻找了半天，最后拿出来那张牵手照片按在白榆桌上。
“加上这个，是不是正好十张了？”
“！！！”
“你什么时候拍的？”
“路过，路过时候顺手看见拍的。”
她挠了挠头，“我本来是打算拍夕阳的。”
白榆疑惑看了她一眼，但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甚至没来得及把饭吃完，她立刻下楼找到打印机把几张照片打印了出来。
犹记得老师的作业任务，她在照片背面随便写着字——
第一张：《我们俩》
第二张：《等你下课》
第三张：《golden hour》
第四张：《凑热闹》
第五张：《最长的电影》
……
第十张：《生日快乐》
杨静栖正好凑过来看了眼，“甜甜，你听歌在软件不就好了，怎么还写下来？”
“不懂别说话，这是我的恋爱感想。”
“……”
确实很敢想。
白榆把几张照片写完之后装好，打开手机忙着给靳望舒发消息。
【帮忙写一下我的照片作业感想吧。】
【不是才九张？】
【没有哦，算上我室友帮忙拍的一张，已经够了。】
【哦，恭喜。】
也许是白榆的错觉，她感觉靳望舒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替她高兴。
不过无所谓，她即将宣布一件更令他高兴的事情。
【同喜同喜。】
【？】
【你的任务完成了！】
白榆神神秘秘，【所以我祝你……】
【分手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