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尸体(1 / 1)

莉迪亚擦着头发穿这一身干爽的白色睡裙,正在奋笔疾书尽量贴合莉迪亚狗爬字迹,不学无术的姑娘写的单词有时候都是拼错的。

将每一个单词写的乱七八糟,可到最后的字迹又变成了自己自练就五年的清秀英文字体。

信上深刻反省自己的过错,祈求家里人赶紧过来,顺道写上了这里的地址,最后盼他们尽早到来。

再不来还不知道要到哪去,小说里威克汉姆根本不着急领着莉迪亚结婚,贞操好歹能保住,最起码不用担心被人霸王硬上弓。

可明天如果是一个晴天,威克汉姆会不会继续赶路谁都不知道。

或许也不会吧,毕竟他也不是真的想要和莉迪亚远走高飞。

笔放在一边,窗外的雨势依旧很大,浴室里发出嘀嗒的水声,有可能是擦身子的毛巾洗过后没拧干净,挂在浴桶上方一直滴水呢。

在油灯下将信叠三折,小心的放在信封里,用蜡烛油封上信封,明早上交给比利那孩子帮忙。

一切准备妥当,昏暗的灯光下,毛巾盖着的浅金色卷发凌乱的披散在身前身后,起身准备去浴室解决下毛巾。

哐当!

似乎是什么金属的材质撞到了木板上的声音?

呼…

由近及远……

莉迪亚思绪被打断,拿下盖住脑袋的毛巾屏住呼吸仔细的听

大风穿过任意一个缝隙发出的对流声。呜咽的像是谁的哭声。

雨水敲打面前的窗户,水流像一条条小溪,在玻璃上急流而过。

之前的声音再也没有出现。

站在站在原地又听了一会儿,发现确实没什么后,莉迪亚聊起长发将桌边的蜡烛吹灭。

一缕细细的白烟划过半空消散,留着蜡烛烧过的味道。

窗外马蹄极速奔跑的声音由远及近,莉迪亚也没有力气好奇了,她迫不及待的爬上温暖的被窝,手脚丝滑的蹭了蹭干净的被子好一会才陷入了睡梦中。

大厅的沙发上,只在客房换了一套衣服就迫不及待冲出来的威克汉姆,在明亮的地方壮足了胆子。

此刻正一手垫在湿漉漉的后脑勺,一手搭在翘起的二郎腿上,不怀好意的双眸里带着狡诈,威克汉姆笑眯眯的想着这几天大概村子里的所有人都知道了班纳特家的小女儿和人私奔了。

该怎么威胁好呢?或许可以和他们说说自己的条件,毕竟班纳特先生现在大概迫不及待的想要自己娶他的女儿,保护家族名誉。

为了让威克汉姆娶莉迪亚,他们或许会将那笔莉迪亚一千英镑的财产送给他……

一千英镑啊..

一辆带着亮光的马车从旅馆一路飞过,似乎是没有要停的意思。

不过没多久听到马嘶鸣的声音,又是由远及近,还是刚才带亮光的马车,掉头重新停在了旅馆的缓坡下。

有可能太远也或者是水雾太大,只能看到车门打开,一个高高瘦瘦的带着帽子的先生灵活的从车上下来。一手提着行李箱,撑着一把黑色的伞脚步坚定且迅速的迈向旅馆。

依稀能看到圆顶帽下面棱角分明的半张脸,有些苍白。

在旅馆门口站定,来人抬起雨伞露出一双在雨夜中像猫一样灰色双眸,目光淡淡的看向一侧杂草丛生的地方。

灵巧敏捷的长指轻微蜷缩,叩响了午夜的大门……

后半夜的大雨在所有人的睡梦中渐息。

雨后的清晨,淡蓝色的雾气在乡间弥漫,天边淡淡的鸭青色和青绿色的平原相接,橙色一点点慢悠悠的从远处的森林中间散发着暖意。

空气中带着土腥气,青草,和雨雾凉凉的味道。

杂草上的露珠随着风颤巍巍的要坠不坠。

伴随着一声尖锐的喊叫和重物落地的咚咚两声———

露珠啪唧,摔进草地里。

莉迪亚在睡梦中吓得一激灵,猛的睁开眼睛扯着被子蒙住头,过了一会还是烦躁的爬起来,她想看看是哪个一惊一乍的家伙!

不知道的还以为杀猪了!

从凳子上随手拿了披肩裹在身上,穿过有些凉意的房间推开门,歪脑袋看向大厅。

眯着眼睛穿过有些暗的走廊尽头,看到了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后面还有侧翻在窗户的沙发……

莉迪亚挠了挠有些刺挠的额角,昏昏胀胀的脑子目前还有些空白。

就在拉着门准备回去再睡一觉,突然僵立在原地,连转身扬起的裙摆都跟着晃悠两下。

等等!

莉迪亚脑子里来回反复的将黑色的东西放大再放大!

猛的回头,一侧的浅金色软发从脖颈庞像蛇一样凉丝丝的划过,她狠狠的打了个寒战。

大厅正门左右两边是两扇宽大的窗户,此刻靠近左边的摆设,也就是莉迪亚刚才看到的位置,一塌糊涂。

威克汉姆似乎是在睡梦中被尸体砸在身上,尸体顺着他右半边身子滚落到沙发不远处的地毯上面,一连串焦黑的粉末能够看出。

被砸醒的人有可能在刚被砸时没来得及看清楚,肯定会愤怒的起身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甚至他还想看看是什么人扔的。

不过看清后直接惊吓的踩到了沙发的靠背,最终整个人连同沙发一起掀翻,碰倒了放着中国青花瓷和下面的黑色柜子。

目前他被人从柜子沙发夹缝中拖了出来,脸色青白像鬼。

一位穿着棕色裙子带着白色围裙的女人站在尸体不远处,双手死死的捂着自己的嘴巴。

似乎踉跄几步又远离那个可怕的东西。她的一个大铲子掉落在她最开始站着的位置,应该是尸体脚下一米远。

一位年轻的先生,瘦瘦高高,黑色卷发,苍白的脸,下颌棱角分明。正站在尸体面前正双手背后,微微躬身,冷静的甚至有些冷漠的俯视地上的尸体。

他只是简单的套上了一件条纹白色衬衫和黑色的长裤。袖口挽在上面露出结实的苍白的小臂。

莉迪亚扫了一圈,没有见到比利,也没有见到泰伦斯,最后没有办法不可避免的,看向了地面上另威克汉姆昏过去的…..

一具尸体。

一具焦黑的尸体剧烈收缩一半,一个正常人的一半。

这个尸体紧紧的蜷缩在一起,表面已经有种碳化的感觉,尤其是头部,几乎是表皮烧成灰烬将头骨裸露出来…双手的手臂形状,被反绑在身后……

这种让人极度惊恐和骇人的画面让莉迪亚这个还没有走出象牙塔里的学生,都没有敢继续观察。

莉迪亚手脚也冰冰凉凉,抖着手情不自禁的将身上的披肩将自己包裹进去,只留出鼻尖。似乎有焦焦的味道。

此时走廊深处传来脚步声,泰伦斯先生穿着一套睡衣匆匆走到大厅。

泰伦斯先生率先看到一侧没来得及换衣服的头发凌乱的披散着的莉迪亚,刚想道声早上好,再看到对方毫无血色的脸和恍惚的眼睛。

他扫过很明显的一地凌乱的沙发柜子和碎片,终于意识到了问题,他快步上前。

“哦!天啊!”泰伦斯先生不小心的后退一步,他忽然狠狠的闭上眼,哆嗦着嘴念叨着“报警我们需要报警!”

泰伦斯先生整个人吓得站也站不住,这时候回过神来的厨娘拖着椅子将泰伦斯先生安置好,她哆嗦着嘴小声道“那边那个,让比利去报警了。”

两人看向那边那个。顿时脸上不知道浮现的什么表情,是嫌恶也不算,只能说他们没想到这个年轻人竟然敢在尸体上动手动脚。

青年捏着尸体背在身后的双手,修长的指间上带着尸体碳化的粉末。

莉迪亚正闭着眼靠着墙边,厨娘呼哧带喘的粗重的声音似乎分外响亮,这时泰伦斯先生深深叹口气,他表示自己需要到房间休息一下。

这是必须的,莉迪亚觉得这位面容温和的老先生大概遭受了非常大的打击,昨天晚上还在担心旅馆闹鬼的事情……

而这时在莉迪亚余光下,已经将尸体从头到脚摸了个遍的先生,仿佛才发现坐在角落里的泰伦斯先生要回到房间好好休息下来安慰他可怜的心脏。

“您是要回房间吗,泰伦斯先生?”青年这样询问。

“当然”泰伦斯先生的眼睛落在尸体上的一瞬间,仿佛难以忍受,慌乱的摆摆手“我可不敢在这里了。”

莉迪亚看向青年,他站在那在思考,他在思考,低垂着头,柔软的黑发蜷缩在他的眉毛上方,半晌他轻声道“您不准备将她带走吗?”

这句话乍一听意有所指,最起码在座的人都下意识的看向了泰伦斯先生。

泰伦斯哀伤的脸有一瞬间扭曲,他连连摇头,急促道“我年纪大了,受不了刺激,你们看着办吧。”

泰伦斯先生离开后,莉迪亚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又移向了那个奇怪的青年。

能对着尸体那么有兴趣的上下其手,莉迪亚上辈子只见过两种人,一个是身经百战的变态,另一个就是身经百战的侦探。

这位先生是变态还是侦探?

青年似乎无趣的叹口气,然后来回踱步,最后烦躁的揉了揉头发,嘴里快速地念叨着什么。

最后随手将尸体夹在臂弯处,尸体僵硬的像是石头就那么硬生生的被人带走。

看着青年背影,莉迪亚觉得变态的倾向也是有的,目前剩下一点点只是因为对方看着你那么变态罢了,无论从外貌还是外貌上。

厨娘此刻安安静静的坐在泰伦斯先生的那把椅子上,胖胖的身子仿佛一座小山,她两只手互相揉搓着,盯着黑色粉末残留最多的地方发着呆。

因为没有侦探,没有警察,所以现在案发现场也不是围着一具尸体,排排等着被问话,最后指着你就是凶手的画面。

只有靠着墙壁的抱着披肩的长得就不是很聪明的姑娘,和一个干粗活的厨娘,以及……昏死过去的壮男。

莉迪亚是真想让这家伙长眠,不过还是寄希望这人能干一件好事,如果能看到是谁将这句尸体扔在这的,那他也算是干了一件好事。当然不可能弥补私奔这件。

蹲在威克汉姆身边,莉迪亚伸手推了推,对方死死的闭着眼睛。她从蹲着变成半跪着。

只平静了一瞬的大厅,突然响起了激烈的皮肉狠狠拍打的声音。

厨娘还在回忆那句尸体的样子,耳边就听到密不透风的巴掌声。

抬眼一看,下意识的长大了嘴巴。

只见那娇滴滴的姑娘,高高抬手给了她的情郎好几巴掌。

肾上腺素飙升而布满红晕的脸蛋上,莉迪亚跪在地上一手撑着腰一手甩着火辣辣的手心,喘着粗气。

打了几十个巴掌他不疼莉迪亚都累了,她其实并没有想要趁机报复,但这家伙就是不醒,无奈只能对着男人的人中狠狠的掐了下去。

厨娘眼皮一跳。

躺在地上的男人疼的嗷一嗓子顿时清醒了过来。

混乱的一场闹剧后,莉迪亚叫醒人后啥也没问出来,一问就说他都睡着了哪里能看到。最终决定回自己房间补觉等比利回来。

威克汉姆死活要进莉迪亚的屋子,赶都赶不走。

两人相对无言,威克汉姆就坐在椅子上,莉迪亚靠着床头,硬生生等到了太阳落山

比利还没有回来———

糟糕啊……

莉迪亚撑着脑袋叹了一口气。

哗啦……

金属碰撞的声音

莉迪亚屏住呼吸仔细听————

咚———

声音传来的位置有些奇怪。

莉迪亚轻轻的拉开椅子站起身。她皱着眉头问趴在桌子上睡觉的威克汉姆,一巴掌给他拍醒“你快听!”

威克汉姆换了一边继续睡。

“……”

莉迪亚真心觉得这家伙一点用都没有!

有些烦躁,她今天神经尤其紧绷,她拎着另一件绿的闪瞎眼的蓬松的裙子,漫无目的的在屋子里转悠。

她感觉到声音似乎从下面传来。

是地下室?还是酒窖?

那个胖胖的厨娘要做什么需要酒?

还是地下室的仓库里有储存的食物。

莫名其妙的上心,莉迪亚觉得自己也开始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小说里犯罪份子最喜欢的地下室。

地下室!

二楼尸体旁边,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双腿交叠,低垂着眼,轻易看到了格子窗外,拉开地上铁门的姑娘。

静静地屋子里发出窸窣的声音。

这时候地平线最后一点光消失的无影无踪,黑夜降临,一抹小小的烛光消失在四四方方的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