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肆本就狭窄,一丁点动静便能引来全场注目。
李昭不信祁鹤眠那么敏锐的人,会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
“在下是来京赶考的考生,曾是一位医师。”宋楠打量着祁鹤眠身上的杏色刺绣斗篷,眼珠一转,“这位公子是……”
李昭坦然道:“是我的……”
祁鹤眠微笑着看向她,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玩味,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李昭笑了笑,最后吐出两个字:“侍卫。”
恰好,林修竹从外头过来,听到了这一段对话,深深地看了祁鹤眠一眼。
宋楠则睁大了双目,一脸震惊地看着祁鹤眠:“这位公子真是……深藏不露啊。”
“还真是人不可貌相。”林修竹幽幽地说了一句,在李昭方才的位置坐下,拿起她刚才用过的茶盏。
宋楠眼珠一转,向李昭投向期待的目光:“姑娘,你还缺侍卫吗?你看我行吗?我不仅学医,我还跟着师父练武,身体好,力气大,能扛得动一个大水缸。”
“可以,明日你来看诊,届时再试一试你的功夫。” 李昭笑着点了点头,又看向站在一侧的祁鹤眠,“你觉得呢?”
祁鹤眠轻咳了两声:“姑娘做主便好。”
“那今日就先告辞了。”李昭站起身,帮他理了理斗篷,抬眼一看好感度涨到了79,她勾起唇。
一旁的林修竹仿佛被遗忘了一般坐在那,握着茶盏的手微微收紧,本就破旧的茶盏出现了一条微不可察的裂纹,他默不作声地放下茶盏。
跟在李昭和祁鹤眠身后离开了。
上了马车,李昭回头看向林修竹:“找个人跟着宋楠。”
“是。”林修竹应道。
李昭放下马车的门帘,将他的视线隔绝在外面。
祁鹤眠这才开口说明情况,他目光渐凝,沉声道:“今年的科举,可能要出事。”
“怎么回事?”李昭坐直了身子,偏头看向祁鹤眠,“你听到了吗?”
“这些人都在传,京城有一家宏岳书院,只要交了足够的钱,就能保他们榜上有名,成为举人。若是未上榜,则如数归还。事关科举,天下的读书人都盯着。具体的还需要细查。”祁鹤眠认真地说。
“此事自然要查,而且要查个水落石出。”李昭揉了揉眉心,提到宏岳书院,她就想起来了。
原书中,的确有一桩考生舞弊案,但是提前被人告发,最后说是书院老板为了敛财编造的谎言,并没有人和他泄题。
如果是这样,那考生就算不上作弊,但后来竟有一批人将小抄带进了考场,全是书院的学生。
书院老板能在京都将一家书院做大做强,其中少不了上下打点,他一个无权无势的普通人,很难做到这一步。
显然,这件事另有蹊跷,原书中大概只查了个表面,幕后之人无人敢查。
李昭见祁鹤眠没有回答她一开始的问题,又问了一遍:“那你觉得,刚才见到的这批人里,有可用之才吗?”
祁鹤眠身体微微前倾,目光一瞬不动地盯着李昭那双眼睛,不答反问道:“殿下所谋之事,我一个谋士不够吗?”
“那就请祁公子证明给我看,一个人如何颠倒乾坤。”李昭笑着伸出手,指向马车外,深色的门帘随着微风缓缓摇曳着。
祁鹤眠微微一笑,拱手道:“在下并非是恃才傲物,只是有些事,知道的人越多,越容易出岔子。”
如果李昭没办法看好感度,或许她也不会那么大胆地招揽人才,但偏偏她有这样金手指。
她不养谋士,来日这些谋士到了别的阵营会反过来对付她,那才是最麻烦的。
李昭收回手,指腹摩挲着腰间的玉佩,从容不迫地说:“我相信祁公子的眼光和手段,定能笼络住这些人,同我一起,颠倒这乾坤。”
“多谢公主赏识。”祁鹤眠清冷的面容上多了几分温润的笑意,他沉吟了片刻,缓缓道,“方才有一位考生为人谨慎,八面玲珑,言谈举止间,我能感受到他有意藏拙,或许是块料子。”
“姓甚名谁?”
“江絮。”
好耳熟的名字。
李昭努力回忆了一下,隐约记得书里好像提到过这个人,而且和女主有关。
【女主的表弟】
哦对。
将他纳入麾下,说不定还能将男女主拉拢过来,某些主角光环可不是开玩笑的。
祁鹤眠的眼光还真是毒辣,一眼就看中了可造之材。
李昭接着问道:“还有吗?”
祁鹤眠:“还有一位考生,叫金翎,与江絮的性格截然相反,他更加外向,口无遮拦,行为处事颇为狂傲。但他作诗的天赋极佳,诗词间可见他忧国忧民之心。”
抬眼间,他瞥见李昭合上眼,话音不自觉地一顿。
“还有的话,继续说。”
祁鹤眠拱手道:“今日只寻到两位,没有旁人了。”
李昭缓缓睁开眼,嗯了一声:“辛苦你了,之后每月本宫会从自己的私库里按幕僚的月俸发给你,除此之外,原本的月银你也收着,免得旁人起疑心。”
“是。”祁鹤眠微微一笑,“能为殿下分忧,是我的荣幸。”
这些对话,早已被在外头驱车的林修竹听全,握着缰绳的手收紧了些,指节泛白。
从前,公主只信任他,这些事也只会交给他办。
祁鹤眠这样一个随时会给公主带来危险的罪臣之子凭什么?
这个想法从脑海蹦出来的刹那,林修竹愣了一瞬,连忙将这个越界的想法抛出脑海,他不该质疑公主的决定。
可这一瞬的失神,他没看见路中央的石子,马车明显颠簸了一下,里面传来轻呼声,他连忙勒马,掀开马车的门帘。
一抹清淡的玉兰香铺面而来,车内的场景却有些凌乱——
凤钗下摇曳的流苏与墨色长发纠缠在一起,绯色的裙摆层层叠叠,其间用金线绣成的牡丹,雍容华贵,张扬艳丽,却被沾染了药香的斗篷覆盖,只露出裙摆的尾端。
祁鹤眠的胸口几乎贴上了长公主的肩膀,手撑在她身侧的软垫上,却依然没有稳住身形,鼻尖撞在了冰凉的玉质耳坠上,嘴唇轻轻擦过了雪白纤细的脖颈。
“祁公子,你在做什么?”
林修竹的声音冷得像是淬了冰,眼神格外凌厉,攥着门帘的手紧握成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