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1 / 1)

哪吒意识已经变得极其模糊,鲜血不断流失让他陷入一种低温状态,说到底,现在的他还是凡人之躯,根本承受不住如此的自残行为。

有温暖的热源渐渐靠近,抱住他。

哪吒被抱进一个湿漉漉的怀抱,他仅剩的潜意识告诉他,是奚莲言。

奚莲言搂住倒在地上的哪吒,鲜血染红她的衣襟,雨水的土腥气弥漫整个陈塘关,剧烈地情绪波动后,她的五感受到延迟,她几乎闻不到哪吒身上的血腥气。

奚莲言并不是个高大之人,她单薄的身躯费力的扛起血肉模糊的哪吒。

“别睡,哪吒,请你不要睡,哪吒。”

她轻柔地、一遍遍重复这句话。

哪吒伤到了喉咙,意识也陷入一片混沌之中,模糊中听到熟悉温柔的声音一次次的呼喊着他。

他用尽全部的力气,抬起垂在奚莲言身前的手臂,拿剑的手由于角度问题,他没伤太狠,显得没那么可怖。

他动了动手,轻轻地拍打对方,奚莲言感受到他的回应,贴了贴对方垂在她颈肩的脑袋,示意她知道了。

雨幕一直落下,周围人群安静极了,安静的看着哪吒自刎,安静的看着降雨,安静的看着奚莲言背起浑身是伤,看上去命不久矣的哪吒。

奚莲言没有多话,按照原著的剧情,哪吒会被太乙真人复活,可为何太乙真人还没赶来?

具体的剧情她已记不清了,各个版本不同,她害怕多犹豫一秒都会使哪吒生命流逝的速度快一秒,所以她要去乾元山。

殷夫人晕倒,她并不想和李靖有什么交流,背起哪吒凭着之前的记忆往乾元山的方向走去。

她只去过一次,还是哪吒带她从天上飞去的,不知为何,她的心里涌起执拗的念想,一定一定要找到太乙真人,不管是多么遥远的距离,她也不会退缩。

她背着哪吒一步步往丛林深处走,雨一直在下,她不知何时才能再次等到升起的太阳。

哪吒感到自己好像在海中漂流,过度的痛感后是麻木掉的感知,他像是躺在一艘摇摇晃晃的小船上,脑海中一片光怪陆离,像是有五彩斑斓的色彩直射到他的眼里,脑中。

他的灵魂似乎脱离了□□,看到单薄的女孩背着血肉模糊的自己,被鲜血染红了衣裙和脸颊。

大概是自己脖颈间的血渍粘在她的侧脸上了。

飘在她身后,哪吒发现女孩真的很瘦弱,女孩身上的自己会时不时的滑落,每当这时,明明已经非常吃力的奚莲言总会停下来调整他的姿势,害怕他流再多的血。

奚莲言感受到背上人逐渐变冷的肌肤,感受到对方越发浅弱的呼吸,她的心里无尽的悲哀,再次呼唤哪吒,哪吒却已经没有像之前那样的回应。

奚莲言吸吸鼻子,忍着泪水,不想让眼泪狼狈的落下。

咬紧唇角,樱红的嘴唇被她咬的泛出不同寻常的白。

淋雨后失温的症状使她的皮肤愈发的白,额头上也渗出冷汗,脚步变得悬浮。

艰难的,脚步一轻一浅的踩在湿润的泥土上。

哪吒有好几次都不忍心看下去,想要对她说一句‘算了吧。’

每当他失神的用手去触摸对方时,看着径直穿过奚莲言□□的自己,他无能为力,只能着急的围绕在对方身侧打转。

甚至到了想要把一直压在她身上的,自己的□□狠狠地摔到地上。

没有什么比现在还要痛恨自己的无奈。

奚莲言是个凡人,是个很一般,身体素质很一般的凡人。

一直生活在现代的她,干过最重的体力活大概就是—每次返校离校时背她那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

哪吒到底是个半大的孩子,背着并不容易,她全靠着惊人的毅力背着他一步步的往前走。

不知道走了多远,遥远的,看不到尽头的距离让她陷入一片绝望。

她感到她的身体忽冷忽热,意识也不再清晰,她咬紧牙关,几乎是机械般的重复走路的动作。

哪吒焦急地不行,他悬浮在半空中的灵体烦躁的抓了抓头发,恶狠狠的瞧着被自己削的快要变成一副骷髅架子的□□。

奚莲言拖着病体长途跋涉,哪吒见她的脚步虚浮乱晃,心惊胆战的,生怕她下一秒就会昏倒在地。

心里一阵琢磨,要是他赶在奚莲言摔倒前垫在对方身下,会不会减少她受伤的可能?

就在他烦躁地思考对策时,一道轻柔,充满仙气的叹息声传入他的耳间。

哪吒听到熟悉的声音,眼睛一亮,激动喊出:“师父!”

还未见太乙真人其人,哪吒便直接提出自己的要求:“你快点儿把我待在莲莲的身体打下来!”

“她要昏倒了!”

太乙真人重重的吐出口气,“你啊你……”

奚莲言感觉自己的体力大概到了极限,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走了多远,眼前一片昏暗。

终于,她听到了一声飘飘的叹息,一双温柔又温暖的大手抚摸她发热的额头。

“好孩子,辛苦你了。”

终于,终于可以放心了,哪吒,有救了。

紧绷的神经一旦放松,情绪涌上心间,被冲力压抑住的不适通通涌上来。

奚莲言眼前一片黑暗,彻底控制不住的晕厥过去。

哪吒要急死了,飞到奚莲言身边转圈,朝着太乙真人着急道:“师父!师父!你快把莲莲扶起来,你快点救他,快点儿想想办法啊!”

太乙真人顿觉一阵头痛。

用拂尘在空中比划两下,一朵绵柔柔的云朵将奚莲言和哪吒的肉身托起,“你还是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对于一直爱闯祸的徒弟,太乙真人也只能笑着面对了。

看着一脸担忧的守在奚莲言身侧的徒弟,太乙真人忍不住说道:

“她没什么大碍,就是淋了雨加上过度劳累罢了。”

哪吒回嘴:“那也很严重啊!她的脸都红了!是不是受到风寒了?风寒可是会死人的,师父,你快点儿救救她,你的灵丹妙药呢?快点儿拿出来啊!”

太乙真人:笑一下算了。

不过他的确是个护犊子的好师傅,到底还是将珍贵的药丸塞到奚莲言的嘴了。

上好的丹药效果就是好,没一会儿,奚莲言浑身便退了烧,脸色变得正常起来,沉沉的睡着了。

哪吒担心她会不会还有问题,一直守在她的身边。

太乙真人抚摸自己修长的白胡子:“事情的经过我全然知晓,哪吒,你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哪吒静静地坐在奚莲言的身边,看着对方酣睡的容颜,平静道:“我没什么要说的。”

“那你……”

“我要活下去,我要重新活下去,奚莲言她需要我,我……也需要她。”

哪吒想要握住女孩的手,但他没有实体,灵体一下穿过对方,这下更坚定了他的决心。

他扬起头,直视前方的太乙真人:“这次,我要为她而活。”

“如果我不在了,她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女子,又如何在这个吃人又危险的地方活下去呢?”

“她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而且……”

哪吒的声音变得小声:“女子到底是要嫁人的,我……我不想看到她嫁给别人。”

“我不敢想,我一想,我便会嫉妒的发狂。”

哪吒看到使她劳累的自己的□□都会十分的憎恶和厌恨,他根本不敢想如果奚莲言以后要是嫁给别的男人他会怎么样。

大概,做鬼也不会放过对方吧。

说放手的话都是违心的,都是骗人的。

感受过温暖的话,谁还愿意放手呢?

给何况奚莲言的命是他救的,他的命也是奚莲言救的,他和该是她的,她也必须是他的。

太乙真人不愿再看哪吒偏执的眼神,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摇摇头,不想搭理自己徒弟这不成器的模样。

“你啊……”

到底是自己最疼爱的弟子,太乙真人朝哪吒说起复活的办法。

“要想复活,并不容易,你要向你母亲殷夫人托梦,让她给你建一座庙。”

“要香火不断,众人不断的祈祷,才可金身重回人世。”

哪吒听闻此法,久久不再言语。

思考了许久,哑着嗓音道:“建庙宇是小事,可……陈塘关的百姓大概不会来祭拜我的吧。”

毕竟他们放弃了他,恨他还来不及呢,又怎可能愿意让他重生。

太乙真人抚抚长胡,神情莫测,意味深长道:“非也非也。”

“哪吒,如果让你在奚莲言和百姓的性命中,只选其一,你会选谁?”

哪吒:“我……”

太乙真人见他说不出话:“你会选奚莲言不是吗?”

“人都是自私的,但他们不选你,不代表他们不会感到愧疚。”

“现在是最好的时机,他们会祭拜你的,你只管给你母亲殷夫人托梦便可。”

哪吒沉默一瞬,答道:“好。”

奚莲言被安置在乾元洞哪吒的洞府。

哪吒躺在她的身边,用师父的给他说的方法,入梦于殷夫人。

殷夫人已经好几天不吃不喝了,每次看见李靖便会止不住的发疯。

她失去唯一一个还留在她身边的儿子,现在连儿子的尸首也不见其踪。

她又一次将前来劝解安慰的人拦在门外,撕心裂肺的哭泣摔东西过后,她精疲力尽的瘫倒在床榻边,不知怎么的,睡了过去。

梦中,她站在一片白茫茫的地方,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她日思夜想的声音。

“娘!”

不会听错的,是她儿子!是她儿子哪吒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