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宗焱正在承乾殿同几位大臣商讨政务,听得齐王来了,吩咐宋有祥将人请进来。
不多时,宋有祥便领着宗灼走进来。
宗灼手里拿着一幅画,大摇大摆上前,“臣给皇上请安。”
几个臣子也起身给齐王行礼,行礼完毕,几人也相继离开。
宗焱的目光落在齐王身上,“皇兄,何事入宫?”
宗灼笑了笑,对他拱手道:“皇上,臣在街上偶然看到一幅《渔乐图》,也不知道真伪,特地带入宫里,请好皇上辨一辨。”
宗焱盯着他看了片刻,随后漫不经心的笑了下,“《渔乐图》在承乾殿里挂着,是朕亲自画的,外头的自然是假的,你不会连这个都辨认不出来吧?”
宗灼笑了笑道:“臣也觉得不可能是真的,可这幅画实在是太像了。”说着,他将那幅画给拿出来,展开一看,宗焱盯着仔细看了两秒,眸子轻轻眯了眯,随后露出些许赞扬之色,“画功不错,差一点可以以假乱真。”
宗灼饶有兴致的问道:“皇上为何说差一点?”
宗焱指着一旁的题字道:“皇兄瞧一瞧这里,笔力不够,这明显是女子临摹的。”
一听到说是女子,宗灼越发来劲了,他道:“也不知是什么样的女子,能将皇上的画临摹到这种地步。”便是皇上本人也赞许有加。
宗焱的好奇心也被勾起来了,“你是从哪里买的?”
宗灼道:“从红袖招对面的书肆买的,也不知道那书肆老板是谁,最近生意格外火爆,每次都能买到城中的文人墨客最新的墨宝,不仅如此,还能买到一些几乎可以以假乱真的字画,有些甚至比真迹还要画的好,没想到这作画的人竟然是女子。”
宗焱沉吟片刻后,说道:“走,随朕出宫去看看。”
两人换上便装骑马出宫,走出金水桥之后,宗灼便笑道:“皇上,您最近出宫的次数多了,这般情形,总让臣想起父皇还在世的时候。”
昔年,他跟宗焱一起打马游街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宗焱惊才绝艳,从街上招摇而过,两边投掷过来的鲜花荷包都能落一地。
宗焱淡淡回应,“朕身为天子,出宫体察民情也是应该的。”
不多时,两人便来到那家书肆。
只见书肆门前客人来来往往,生意十分火爆,更有红袖招的姑娘从街对面走过来,在书肆门前招揽客人。
姜秾今日刚好在店内,听一个客人问起那幅《渔乐图》,姜秾只得说道:“这幅画已经卖完了,若是诸位还想要,留下定金和名字,七天之后过来取便是。”
此话一出,不少人上前交定金定画,姜秾收了钱,将客人一一送走,正拨算盘,冷不丁听到一个冰冷的声音,“朕竟不知道,你还有这个本事。”
姜秾手一抖,抬头看去,眼前的不是皇帝又是谁,她没想到带着面纱也能被人的手抖了一下,赶紧从柜台后绕出来,对着二人行礼,“妾身见过皇上,齐王殿下。”
齐王也认出姜秾来,虽然她蒙着面纱,可这身段,声音却无法隐藏,绝不会有第二个人。
齐王惊讶不已,怪不得那日他瞧见有个身影与她相似,原来真的是她。
齐王双眼发亮,“姜秾,真的是你,你店里面这些画都是你临摹的?”
姜秾看了一眼皇帝冷凝的面色,迟疑了一下,最后又无奈的点头, “是妾身所画,让殿下见笑了。”她还以为皇帝不可能会关注这些,就算关注到了,也不会这么快,到时候她再找个礼理由搪塞过去,谁知道,书肆才开几天,就被他发现了,她的运气可真是太差了。
齐王用折扇在手掌心击打了两下,很是兴奋,“姜秾,你说错了,不是见笑,是长见识了。”
皇帝拧着眉,怒斥一句,“你们说够了没有?”
齐王立马闭上嘴,皇帝的目光冷冷扫过姜秾,倒是长本事了,竟然在这里开起了书肆,皇帝冷冷道:“你应当知道自己的身份,堂堂温昭太子妃,在这里开书肆,传出去了皇家的颜面何在?”
说着,他又看了一眼对面的红袖招,一股脂粉味随风传来,令他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皇帝生气的样子,总是让人心里发憷,姜秾鼓起勇气道:“皇上,这书肆并不是妾身的,乃妾身的三叔所开,因妾身的字画还过得去,三叔便让妾身画一些拿到书肆里来卖,妾身闲暇之余,帮着打理一番,难道这也不行?”
皇帝见她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气的发笑,她既然敢这样说,就笃定自己查不出什么东西来。
偏偏他还真没有理由去说她,姜家三房本就是做生意的,她若只是帮着打理,也说得过去。
宗焱脸色微沉,“你开你的店,可你为何要临摹这幅《渔乐图》?”
姜秾愣了一下,“妾身知道《渔乐图》的真迹在皇上的承乾殿里,可妾身只是临摹而已,难道这也不行?”
皇帝斩钉截铁道:“自然不行!”
姜秾见他这样蛮不讲理,气的说话都颤起来,“为何不行?难道就要因为皇上不喜欢妾身临摹这幅画,妾身就不能临摹,皇上这样做,未免太霸道了!”
皇帝抿着唇道:“你在看那幅画的时候,难道就没注意看画上的署名么?”
见姜秾一脸茫然的样子,齐王在一旁好心提醒她道:“姜秾,那幅画是皇上画的,你这都不知道?”
姜秾惊的瞪圆了眼睛,那幅画她看了那么多回,却从未留意过上面的署名,竟然是皇帝……皇帝浴血沙场多年,竟然能画出《渔乐图》这种超然物外的画。
姜秾简直不敢相信。
她不得不认错,“妾身并不知那是皇上所画,若皇上不喜欢妾身临摹,妾身往后不画便是了。”
想到收了那么多定金又得退回去,姜秾稍微有些肉疼,好在她也不是那么在乎银子的人,没有就没有,她还可以再挣。
皇帝道:“朕的确不喜欢你临摹,往后别画了,另外,既然你说这家书肆不是你的,往后少来这里,若是缺银子,朕让人给你送去姜家便是,你如今的身份还是皇家的媳妇,不过是多一张嘴吃饭而已,朕不至于这么吝啬。”
姜秾内心感到压抑,她在上京,皇帝的眼皮子底下,身后还有这么多人的性命要顾及,她不得不妥协,“既然皇上让妾身不来,妾身不来便是,不过妾身家里尚有薄产可以度日,暂时不需要皇上送银子,妾身谢谢您的好意。”
也不管她是真不需要还是故意拒绝,皇帝也没强迫她,“记住你说过的话。”
说完,他又扭头吩咐宋有祥道:“将书肆里的《渔乐图》全部给朕带走。”
“是。”
皇帝来过之后,姜秾心情也变差了许多,交待了李善将定金都退回去后便离开了,李善刚才被拦在外面,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瞧见姜秾跟两个男人说了会话,那两个男人走后,姜秾脸色也变的难看了许多,不过他也不敢过多揣测,东家让他怎么做,他就怎么做呗。
回去的马车上,匀檀见姜秾沉默不语,便问道:“娘娘,您难道真的不打算来书肆了?”
姜秾只是淡淡笑了笑,“不来便不来,我不来了,你还可以来,你在我身边也跟了许多年,我会的东西你都会,往后你来打理便是。”
匀檀受宠若惊,知道姜秾是抬举自己,也没有拒绝,“只要娘娘信得过奴婢,奴婢定会替娘娘好生打理好铺子。”
姜秾点头。
另一头,皇帝离开皇宫之后没多久,淑妃便以送汤的名义来到承乾殿,得知皇上出宫之后,淑妃不得不回去。
昭阳殿内,碧珠见淑妃闷闷不乐,便问道:“娘娘,您与皇上也已经冰释前嫌,那位也被赶出皇宫,您为何不开心?”
淑妃淡淡道:“你没发现这段日子,皇上出宫的次数多了么?他为了谁出宫,还用猜吗?”
本以为人走了后,皇上会歇下那份心思,没想到皇上竟然追到宫外去了,她是真小看皇上对姜秾的心思了。
可皇上越是喜欢那个女人,淑妃心里便越发不舒服,姜秾离宫这段日子,皇上也是一天都没来过后宫,仿佛将后宫的女人都遗忘了。
淑妃道:“你去查一查,这些日子姜秾在外头都做些什么,然后把消息透露给宋选侍,本宫救了她一次,可不能白救!”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