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脸色阴沉下来,他捏紧她的下巴,怒斥道:“姜秾,你放肆!”
他一生气,身上的压迫感就更重了。
姜秾身子抖了抖,强装镇定的迎上他的目光,“皇上这么生气,难道是被妾身说中了?”
皇帝差点被她气炸了,他猛地从被窝里起来,翻身下床,冰冷的眸子里燃着怒火,“姜秾,你真是不识好歹,朕就不该来看你,让你在这里自生自灭是最好的!”
说完,他穿上龙袍大步离去。
皇帝走后,姜秾的被窝也一点点的变凉了,她闭上眼睛,若是真能这么将他气走,那真是再好也没有了。
不多时,匀檀进来了,往她的被窝里塞了个汤婆子。
匀檀道:“娘娘不喜欢男人暖被窝,咱就用汤婆子,汤婆子可不会像皇帝那样动不动就生气。”
姜秾被她一句话就逗笑了。
接下来几日,皇帝一直都没有再出现,姜秾彻底放松下来,加上天气委实太好了,她便和匀檀一起在撷芳殿走了走。
金嬷嬷本是不允许她去前殿的,不过自从上次姜秾给了她金疮药后,她的态度便软和了些许,也不再似看犯人一般看着姜秾了。
前殿的桃花开了,一簇簇绚烂如红霞,匀檀道:“娘娘要是喜欢桃花,我摘一束下来放在花瓶里。”
姜秾嘴角浅浅上扬,她摇头道:“不必了,摘下来容易枯萎,让它自开自落吧。”
匀檀见姜秾脸上有了笑容 ,心里也高兴,“娘娘不跟皇上在一起时,开心多了。”
匀檀自幼跟在姜秾身边,两人亲如姐妹,比起让姜秾备受恩宠,她跟愿意看到姜秾过的开心。
姜秾喃喃道:“若是能离开这里,我更开心。”
匀檀看着高高的宫墙,发愁道:“娘娘,咱们要怎样才能离开这里?”
姜秾沉吟不语,若要离开这里,她有许多法子,但不到万不得已她不能用,如今最简单的便是让皇帝不再将心思放在她身上。
她必须想办法让皇帝去宠幸别的女人。
可她身在撷芳殿,不能随便入后宫,后宫的娘娘们也不能随便出宫,她就算有办法也行不通。
就在这时,一个看门的小太监匆匆走上前来,“娘娘,淑妃娘娘来了。”
淑妃?
姜秾一抬头,就看到淑妃在众人的簇拥下走进来,淑妃身上穿着海棠红蹙金花鸟纹褙子,搭配天水碧八幅马面裙,头上珠环翠绕,瞧着雍容华贵。
姜秾眼睛一亮,她正愁找不到机会去见宫里的娘娘,这不就送上门来了。
姜秾走上前去,行了一礼,“妾身给淑妃娘娘请安。”
淑妃对她露出一抹温婉的笑意,“你身子弱,不必多礼,起来吧。”
“是。”
随后,姜秾领着淑妃来到后殿坐下。
淑妃道明来意,“那日你与宋美人发生争执落水,本宫执掌后宫,于情于理都该来看看你。”
姜秾知道淑妃并不喜欢自己,只是客气的回了一句,“有劳娘娘记挂。”
姜秾让匀檀泡了茶,淑妃接过茶之后,浅浅的抿了一口,却惊讶的发现这居然是今年上贡的阳羡茶,因当地产量低,总共才八两茶叶,因太后喜欢,皇上送了四两过去,剩下四两她跟皇上讨要二两,皇上都不曾松口。
她以为他不松口是舍不得,谁知却是送给旁人。
这一口茶喝的淑妃内心醋意翻涌,她将茶盅往桌上一搁。
她放置的力道稍微大了些,发出些许碰撞声,姜秾看了她一眼,“娘娘,可是这茶不合口味?”
淑妃艳丽的红唇勾起一丝笑,可笑容却不到眼底 ,反正皇帝也不在这里,她懒得虚与委蛇,“姜秾,你这阶下囚的日子,可比宫里的娘娘过的还要好,这金贵的阳羡茶平日本宫喝都喝不到,却在你这里尝了鲜。”
姜秾明知她意有所指,却还是假装没听懂,“既然娘娘喜欢这茶,妾身都送给娘娘便是 。”
淑妃冷笑道:“姜秾,你明知道本宫说的是什么意思,你是有夫之妇,却不知廉耻勾搭皇上,狐媚祸主,你这般行径,若是传出去了,你以为皇宫里还会有你的容身之所?”
淑妃原本是想用这话来恐吓姜秾,她以为姜秾会怕,谁知姜秾只是淡淡一哂,“娘娘以为妾身喜欢待在这里?妾身恨不得离这个是非之地远远的,可惜妾身势单力薄,根本无力抗衡皇权,只能做这笼中鸟,妾身与温昭太子鹣鲽情深,就算夫君死了,妾身也愿为他守节,断然不会去做那等背德乱仑之事。”
淑妃满脸不可置信的神色,“怎么可能,你休要诓我,哪个女人不渴望得到皇上的宠爱,你不肯承认,无非就是怕背负骂名罢了。”
姜秾苍白的脸上露出几分讽刺,“娘娘若是不信我,我就算说破嘴皮也没用的,娘娘提起这些,无非是不想让奇妾身再被皇上召幸,可惜这并不是姜秾能改变的,只要皇上一日想要妾身,妾身便能得宠一日,他还说要同妾身生孩子,只可惜妾身的身子已经坏了,无法生育。”
淑妃见她做了这么丢人的事情,还如此不知廉耻的宣之于口,脸上的鄙夷更深了,“既然你知道自己无法生育,但也该明白,色衰而爱驰,靠着一张脸是不可能被皇上宠爱一辈子的。”
姜秾道:“妾身自然明白,所以帝王恩宠对妾身来说不过是镜花水月,根本不值得留恋,如今妾身只想离开皇宫,和家人一起过普通的日子,妾身倒是愿意助娘娘一臂之力,让娘娘得到皇上的宠爱,这样皇上的心思也不会留在妾身身上,到时候娘娘再想办法助妾身离宫便可。”
淑妃已有些心动,但她嘴上却还没松口,“我凭什么相信你,再说了,本宫想要得到皇上的宠爱完全可以靠自己,根本不需要你来帮本宫。”
姜秾见淑妃犹豫不决,轻轻勾唇道:“娘娘不愿意合作就算了,我自然可以去找旁的人。”接着,她又自言自语道:“是兰嫔,还是韩昭仪好呢?这两位家世都不输给娘娘,才华容貌也极为出众,却被娘娘压一头,说不定还想百杆尺头更进一步呢。”
淑妃心里清楚,若她真能凭借自己的能力得到皇帝的宠爱,也不至于到现在还是完璧之身,另外,就是她的身份,他哥哥当年是拥雪关的总兵,因小妾被人强占,怒发冲冠带着麾下士兵投降了皇上,其实秦家和宋家都是降臣,比起韩家,兰家这等在皇上鱼龙白服时便跟随的还是差一些,虽然爵位相等,可在皇上心中的分量却不是一样的。
若兰嫔,韩昭仪等比她先得宠,将来难免会越过她去。
见淑妃始终没有下定决心,姜秾站起身来,“妾身身子乏了,娘娘若是无事,妾身便先行告退了。”
姜秾刚走出几步,淑妃便盯着那窈窕纤细的背影说了一句,“你有什么法子让本宫得宠。”
姜秾弯了弯唇,回头看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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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昭阳殿之后,淑妃将东西从袖里拿出来,一个小瓶,姜秾说此物叫“凝香露”,是用几百种花露调制而成的,她说男人只要闻到这香味,便会上头。
碧珠见淑妃盯着那物看,有些担忧道:“娘娘,也不知这温昭太子妃是真心还是假意,要不叫太医验过之后再用。”
淑妃点点头,不多时,碧珠便将太医请过来了,太医拿着东西闻了闻,又拿银针验过后,回话道:“娘娘,这香露并无问题,若是用久了,肌肤遍体生香。”
太医说完之后,淑妃放心下来,当即吩咐,“碧珠,今晚沐浴之后,给本宫抹上。”现在最重要的是自己得宠,她才不管用什么手段,若是得不到皇帝的宠爱,她这淑妃之位,也不过徒有虚名而已,等她地位稳固下来,再腾出手来收拾姜秾不迟。
碧珠欢喜的应下,“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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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乾殿内,皇帝埋头处理奏章,敬事房太监李德端着盘子进来。
李德跪在地上给皇帝行礼,“奴才给皇上请安,请皇上翻牌子。”
宗焱抬眸看了一眼,顿时拧起了眉心,“出去,朕没空。”
李德不敢走,他哀求道:“皇上,您要是再不翻牌子,太后那儿奴才也不好交差啊。”
说着,他看了宋有祥一眼,宋有祥会意,躬身笑眯眯的说道:“皇上,您连这几日忙到三更,也该好好歇息,莫要累坏了身子,去娘娘们那儿听听曲,聊聊天也是好的,不然太后她老人家一直担心您。”
宗焱揉揉眉心,无奈的搁下笔,他看了一眼盘子里的绿头牌,不耐烦的说了句,“去淑妃那儿。”
“是。”李德欢天喜地的离开了。
淑妃得知宗焱要来后,喜上眉梢,赶紧吩咐碧珠去准备热水沐浴。
夜里,一顶肩舆抬着宗焱往昭阳殿这边走来。
皇帝靠坐在椅背上,脸上没什么兴致,他年少时清心寡欲,自从碰了姜秾后,其他女人对他而言,更是索然无味。
肩舆,甫一进入昭阳殿,空气里便袭来一股熟悉的冷香,原本神色恹恹的皇帝,双眸陡然变得锐利起来。
下来后,他直奔入寝殿。
淑妃见皇帝已经进来,她松松挽着发髻上前相迎,“皇上万安。”
皇帝目光在寝殿内一扫,发现并没有他想找的人,最后他寻到香气的来源,目光定在淑妃身上,神色一点点的变冷,“你用的香从何处得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