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1 / 1)

贪玉 雀尔 2043 字 27天前

最近的便利店离球厅有一阵距离,陆清玉怕靳准又走了,付钱拿东西的动作很利落。

等她小跑着回来,经过前台,才发现刚盯着他们那一块不眨眼的小妹妹不知道上哪去了,作业还大剌剌地瘫在桌上。

再往里走,那张球桌边只站着林奉一个人。

陆清玉把手里的两盒红色万宝路递给他,不解地左瞧右看:“靳准呢?”

“洗手间。”林奉接过烟盒,补上一句,“洗手。”

靳准这人虽然没有挑剔吃穿住行的毛病,但陆清玉很早就发现这人洁癖比医生还严重。摸了外头的东西,临走前第一件事就是洗手。

“他才来多久,又要走了吗?”

刚说完,自己脚底似乎踩到什么硬物。陆清玉下意识踢开了些,那东西就顺着力道被踢往桌底下。

灯光照不到,桌底阴影处看着那颗“小石子”表面还有点红。

乍一眼看过去像……带着血的牙齿。

她倍感奇怪,正要俯身去看清楚。

林奉却突然喊她名字:“陆清玉,你没买打火机。”

“我俩之间到底谁是助理啊!”陆清玉额角跳动,直起身,叉着腰表达不满,“给你跑腿买烟就不错了,靳准不是有打火机吗?”

林奉虚咳两声,话锋一转:“靳先生说待会去格斗运动馆。”

陆清玉看了眼时间,已经是晚上7点,纳闷:“怎么这个时候还去打拳?那还让我跑出去买烟。”

林奉没回答,只说:“他让你一起去。”

听到这句话,陆清玉却没立马高兴起来,若有所思地“啊”了一声。

如果没记错的话,靳准要带她去的应该是他朋友开的那家。她曾经被他送到那里学了三年的擒拿格斗。

具体原因还得追溯到她转学到京州读中学的那几年。

是初二上学期的运动会,陆清玉围着跑道捡过大家乱丢的塑料瓶和废纸板。

她没觉得这事儿有多丢人,毕竟人能自力更生就不用去求助别人。还在榕城茶竹镇被父母丢弃的那一周里,她也是这么过的。

捡垃圾去回收站换钱买饭吃,实在撑不住才拉住了靳准这个“好心人”。

但当时捡塑料瓶拿回家给张妈去卖的这一举动,被几个男同学拍了下来。

这伙人里其中有两个男生追过她,都没追到。他们先是嘲笑她有张大小姐的脸和这么好的外形,却是穷鬼命。

后来又因为某次看见她从医院出来,又造谣她私生活不检点。

说她就算了,但连带着耳聋的张妈也一块被恶意揣测。

解释反驳过,但流言变本加厉。倒显得她一个正当维权的人像歇斯底里的疯子,被其他同学避而远之。

她不再说话了,因为害怕在学校没有同伴,怕成为独行的怪胎。

可一忍再忍,终于还是在一节自习课上没忍住。陆清玉拿起板凳和后排那几个笑嘻嘻传播谣言的源头干了一架。

世界总算清净,但毫无疑问要被叫家长。

她当时并不知道进了办公室里的靳准和老师聊了什么,也不知道后来那一伙男生为什么转学,通通消失在她的视野里。

只猜测或许是因为他们对上她一个人,算性质恶劣的群殴。

陆清玉只记得靳准从学校把她领回去后,没问她关于这场架的任何细节。但不声不响地给她报了擒拿格斗女子防身术课。

“早就该用实打实的方式给对方造成后果,不要浪费时间和欺负你的人掰扯对错。”

这是靳准的原话。

她和人打架,他只看她是否吃亏,有没有打赢。

他嫌她发疯发得晚,白白受欺凌这么长时间。陆清玉小声辩解:“可是那样好难看,大家都不会喜欢我了。”

“是勇敢,不是难看。得利者的嘴脸当然体面。”靳准拍她脑袋,循循引导,“你为什么要舍弃自身利益,去讨好那些虚无的喜欢?”

某种程度上,靳准没娇养、富养她。但至少在散养里也是向上鼓励型的,给了她很大空间主宰自己的人生。

他不要求她成为多优秀的人,活得自在就行。

因此她初、高中升学没有过压力,比大部分人都要轻松。哪怕考上的大学只是一所普通211,靳准也打了一笔毕业旅行经费作为她告别高中的奖励。

仿佛只要陆清玉经得住摔,她把天捅破也有他兜底。

回想这起往事。

陆清玉其实连那几个恶臭男生的脸都不记得了。

洗手间里的靳准正好出来,黑沉沉的眼睛落在她身上:“去打拳。”

一码归一码,陆清玉实在不明白自己打扮得这么好看,为什么要和他去运动馆。

起初觉得学格斗挺新鲜,她从初二学到高二。后来高三学业繁忙,去上课的次数由一月两次改为三月一次。

再之后上大学的校区离那家格斗馆也远,她再没去过。

“我不会打了。”她得寸进尺,“都怪你不在京州陪我,以前学会的现在都忘光了。”

靳准没什么所谓:“没指望你精通,就当玩儿。”

**

格斗训练馆签了一批运动员,陆清玉这才发现场地都扩大至三家店面。靳准来时没和朋友说,不巧老板不在。

店内经理帮他们安排了楼上一间最大的私人训练室。

热身的时候,陆清玉在摸鱼揍沙包。一转身,看见换好衣服的靳准已经在和新来的教练打搏击。

男人褪去西装衬衫,宽肩长腿的优势更凸显,仿若回到大学时代。靳准前几年还在读书时的运动量很大,赛车、冲浪、翼装飞行都常玩。

如今也没懈怠,臂膀青筋虬结,是比薄肌更健硕一点的身材。

陆清玉很久没看过他打拳。

他换了件宽松的黑色T恤,眉宇英挺,棱角分明,汗顺着下颌线滑落。平时镀着一层高修养的疏懒外壳,此刻都被盛气凌人的野心替代。

骨子里就不是多温和的人,雄性荷尔蒙总要有道发泄口。

半个小时过去,教练离开。

靳准偏了偏下颔,扯开拳套,看向她:“看够了?”

“哪有一直在看你。”陆清玉心虚地挪开眼,找借口,“虽然我很久没练,但防身术没忘。你以前说过的,学几招基础架势就行。”

靳准记得他当时说的是:在危机关头至少要能用到几招拖延,来提高获救几率。

他看向盘膝坐成一团的女孩,挑眉:“来试试?”

“……”

陆清玉爬起来,接受挑战:“那你来攻击我吧。要当走夜路抢我手机的小贼,还是电梯里占我便宜的变态?”

之前练防身术,陪她的那位女教练就是这么扮演的。

靳准捋了把泛湿的短发,朝她走近,语气里带着几分谑意:“你是办公室里加班落单的实习生,我是心怀不轨的男同事。”

陆清玉被逼进墙角,不掩惊讶:“你怎么知道我办公室有个心怀不轨的男同事?”

他脚步停顿:“叫什么?”

“这不重要,你又不认识。”

陆清玉没被他带偏,用手挡住他的靠近。男人精瘦的肌理就在自己手掌下,她心跳都险些漏一拍。

靳准勾了勾唇:“就这样?”

她的反抗能力太弱,他单手就能攫住她两只交叉的手腕往头顶上推。陆清玉抬腿踹的下一秒,又被他预判的手掌拦截。

身型差注定她此刻的被动,更别说靳准比一般男人都要高大。

靳准漆黑的眼定定注视着她:“你现在要怎么逃?”

陆清玉咬唇,回忆以前学过的动作。她躬低腰身,两条腿都借助后面那堵墙去踢他。他没受影响,但有意松懈般往后退开一步。

她抓住机会从墙面往下滑,坐下之前又往他身侧空隙里钻,借机滚到地上。

靳准顺势抓住她的脚踝往身下拖,扼住那只纤细的手腕关节:“腿呢?”

陆清玉立刻抬腿放到他的肩膀上,往左侧翻滚,只需要挣开桎梏五秒钟就能冲出门外。

这本应该能成功逃脱,但她忘记这个姿势也让靳准处于她身后。

陆清玉心下一沉,男人的手臂肘关节果然卡在自己喉咙这。

完了,是裸绞。

靳准没把会让她缺氧的动作继续下去,但手掌掐住她细瘦脖颈,微微用了几分力气,给出异曲同工的作用。

陆清玉被他扭过脸来,只感觉大脑血液都不太通畅。

女孩脸颊渐红,眼尾也湿润泛绯,微微张开嘴企图呼吸新鲜空气。她脸上皮肉薄,细眉杏眼没什么攻击性,但一眼能看出执着的犟和韧性。

年岁渐长,那股劲儿也更明显。

靳准眸光落在她淡粉的舌尖上,缓缓松开手:“你怎么敢把一个要侵/犯你的男人撂到身后?”

陆清玉捂住自己起伏剧烈的胸口,气喘吁吁:“我、我翻错位置了嘛。”

她太久没锻炼,几分钟的高强度下来就力不从心。但又享受这一刻,不加修饰也不用避讳找理由,靳准的身体就这么和她靠在一起。

身侧男人不懂小姑娘的旖旎心绪,正要起身:“送你回家。”

陆清玉还想躺着休息多喘几口气,拉住他衣摆:“可是我好累,你刚才都没让着我!”

越说,越委屈:“我都说这几年没练过,你还这么大力气呜呜呜呜呜。”

靳准抗拒地瞥她:“离我远点儿嚎。”

“呜呜呜呜。”陆清玉似真似假地哭,胡搅蛮缠地抱住他手臂,“除非你把我背下去。”

“……”

靳准真服了,扯着她后领口把人拎起来。

**

林奉把车开至路边,拉开后座车门。

他看见俩人一前一后出来。

靳准倒是如常散漫,手里抓着外套。只是那件毛衣领口被扯得有些歪,罪魁祸首无疑是他身边矮了一头的小女孩。

陆清玉摸着喉咙不知道在嘟囔些什么。但她说一句,就瞪身旁男人一眼。靳准接收到她的幽怨视线,挑衅般故意揉乱她头发。

不知道为何,林奉看着这一幕竟然觉得有些久违。

他毕业就在京外金融控股集团工作。跟在靳准身边做贴身助理时,靳准在读博,跳级、速修学分是这位少爷的常态。

学生时代的靳准嚣张到不屑于伪装自己的恶劣和凉薄,工作后的靳准却在除了陆清玉之外的所有人面前,戴起合格冷漠的成年人面具。

果然,他对自己人还是不一样的。

“真的很痛。”陆清玉蹦蹦跳跳地走过来,对着林奉挥挥手打招呼。转过头,又换了张可怜兮兮的表情。

“你没感觉到我声音都变了吗?”

靳准压住她后颈,不耐烦地把人推上后座:“进去再说。”

林奉神色淡定地关上车门,回到司机位上启动车辆。陆清玉没捂住的脖颈从自己眼前一闪而过,好像是……掐痕?

车里灯光偏暗,车辆驶入霓虹璀璨的道路。

后座传来两人的说话声。

“红了对不对?”

“有点。”

窸窸窣窣了会儿,有道手机手电筒的光。男人声音低哑,是不容抗拒的语调:“嘴巴张大点,进不去。”

“啊,啊就是那。”

“别喊。”

“可是好痛的。”女孩咕哝声有点娇,又模糊,“你轻一点,不要一下捅这么深——”

……

林奉很有职业操守没往后视镜里看,但听半天也没听到属于自己的指令。他纠结了小半分钟,在下一个红绿灯路口处,主动把挡板升了上去。

突兀的挡板上升令后座同时安静几秒。

陆清玉总算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拍开男人给她贴口腔溃疡贴片的手。有点窘迫,又恼怒地看向车窗外。

紧接着,靳准盯着驾驶位冷声开口:“林奉,你是不是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