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眼前收拾完毕的房间，池又青拍拍掌心的灰，满意点头：“完美！”
她扯出湿巾，自己反复擦拭后，又扯一张新的，递给陆季燃：“擦擦。”
陆季燃迟疑了下，伸手接过。湿巾自带的白桃味的清香一下也萦绕上他的指尖。
池又青的小脑瓜还在盘算：“唔，过两天得约个木工，把这柜子改改，还有那边的灯也要换掉……”
她是如此认真。
陆季燃把用过的湿巾攥紧，学她一样丢进旁边空出来的小纸箱中，不明白地问：“不是待不长吗？为什么还要弄这些。”
池又青正致力于把雕塑小摆件挪换到天选位置，没回头，说：“人生不过三万天，现在有条件，又不是山头沟里，我有钱有时间，当然要对自己好一点啦！”
反复把雕塑调整几遍，池又青终于心满意足。
尽管陆季燃并看不出来这几次位置调整有什么区别。
拍照好几张发给朋友欣赏新家后，池又青转身对陆季燃说：“小陆同学，辛苦啦！作为今天你特意来帮忙的答谢，我们出去吃大餐？怎么样哇？”
陆季燃纠正：“不是特意。”
“我只是正好下楼，路过。”
池又青腹诽：有电梯直达楼下不坐，你走楼梯路过？
“嗯嗯。”她笑眯眯，没戳破十六岁少年的小别扭。
女人的眼底有不可忽视的光点，就像外面的太阳一样带着暖意：“所以，要一起吃饭吗？”
陆季燃无法直视太阳，移开目光，说：“……可以，吃什么？”
这真问住池又青了。
作为一个有事绝不内耗，主打干就完了的射手座，池又青唯一常常纠结不定的事只有一件：
——今天到底吃什么？
有食欲的时候，看啥都想吃，所以挑不出来。
没食欲的时候，啥也不想吃，更加挑不出来。
所以她格外佩服每位在家煮饭菜式不重叠的人类，都是奇人。
她连一日三餐都想不明白！
怀念家里阿姨了，也不知道在江城能不能挑个心水的阿姨在家帮忙。
见池又青面如菜色，当真冥思苦想起来，陆季燃没有说话。
他安静地等了会，等来池又青问：“小燃子，推荐一个呗。”
陆季燃的眉头挤得能夹死蚊子，非常在意刚刚不经意钻进耳朵里的三个字，问：“你叫我什么？”
池又青半分不惧他的表情，从一开始就没惧过。她歪理很多，头头是道地说：“喊你侄子又不乐意，陆季燃又太生分，没办法，我就灵机一动，想出这个昵称。怎么样？可爱吗？”
陆季燃一字一句强调自己的态度：“不、可、爱！”
池又青笑脸依旧：“好的，小燃子。”
陆季燃呼吸一停：“…………”
他怀疑，跟池又青待久了，他极有可能英年早逝。
池又青前胸贴后背，倒在沙发上，抱着枕头催促：“好饿好饿，小燃子，快推荐一下，等会吃什么？”
“不！准！这样叫我！”陆季燃炸掉，凶巴巴地回。却还是乖乖拿出手机，噼里啪啦发了串消息，很快有回复。
他语气不耐烦地照着念，自动省略了袁源的语气助词，只读关键：“你想吃辣还是不辣？辣的有火锅麻辣烫冒菜，不辣的有三蒸菌汤煲饭。”
池又青想了半天，说：“火锅！”
她今儿火气大，得吃点辣冲冲。
做出这个重大决定后，池又青看向陆季燃手中。
他没用自己给的新手机，破烂的屏幕上依旧满是雪花。
哎，这小孩。
池又青没追问，起身拎包，带着陆季燃往火锅店去。
很快，她后悔了。
池又青坐在火锅店，看见红油锅沸腾冒泡，嘀咕嘀咕。新下的羊肉卷一烫就熟，卷成好吃的模样，飘在锅中，用心地诱惑她将自己食用。
碗底调料扎实，切碎的小葱与香菜整整齐齐铺上，一口下去，全是味蕾爆炸的满足。
如果不是锅的对面坐着个拽脸男高，吃饭时一句话不说，只知道低头看那破手机，时不时拿起来回个消息，她这顿火锅一定吃得更加尽兴。
说好的饭桌适合谈事呢，她和陆季燃这顿饭都快吃一半，怎么啥都没谈上，怎么信任度一点都没推进？！
店内来往的人随时围过来的好奇眼神，一刻不停的窃窃私语，弄得池又青有点无奈。
对面桌来过生日的青春女孩，眼神不住飘过来，停在陆季燃身上，激动的身子挤靠在一起。
陆季燃浑然未觉，背对她们，左单手打字回消息，右手拿起饮料杯喝了口豆奶，余光还在往屏幕上瞧。
“啊啊啊，你看那个桌，好帅好帅的酷哥！”
“卧槽苦学一周出门遇到这种帅哥是我应得的！！”
“去要个联系方式呗？机不再失，失不再来！我们学校可没有这种极品！”
“呜呜呜我不好意思！嘘——你小声点！万一他听见！”
池又青夹起羊肉卷，放进碗里裹料，神游天外地想着：啊，已经听见了。
她小时候也跟姐妹这样讨论过偶然遇到的男孩，唯一的区别是，池又青眼光极挑，很少对谁产生兴趣。
但由于她脸皮极厚，有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自在，姐妹们看上却不敢要联系方式的男人，都是她平A上前。
现在好姐妹们各个身经百战，对男人的态度也变化万千。她们再也不会有和以前一样，什么都不知道，看见街对面走过来的男孩，脑子里就自动补完一生剧情，要和对方跌宕起伏深爱一场的时刻。
也不会和对面桌的女孩们一样，凑在一块，任由青涩的心动蔓延。
这么多年过去，那些被池又青要过联系方式的男性，她已经毫无印象。
但她永远记得老友当时羞赧的表情，靠过来的肩膀，一分钟八百次的小动作，满脑子的幻想小剧场，以及起起伏伏伏伏又起的那份小勇气。
还有几个人挤在被窝里说悄悄话，每天煲电话粥的小快乐。
糟糕，居然开始回忆青春。
池又青对自己的年纪又多几分实感。
她面无表情地把羊肉送进嘴里，抬眸的时候，一不小心跟那桌热闹兴奋的小女孩对上眼。
两方沉默时，池又青率先回以一个温和的笑容。
然后，她看见女孩们表情凝固一瞬。
“啊啊啊啊啊啊——”
“被发现了被发现了！！！”
“卧槽卧槽刚刚都没注意看！！这个一直埋头吃的姐姐也好漂亮！！！”
“你说我能不能要她的联系方式啊？不敢想如果我每天在朋友圈刷到美女的照片我会是个多么幸福的小女孩……啊啊！”
池又青听着这叽叽喳喳的对话，乐得直摇头。
对面的陆季燃察觉她的反应，蹙眉，眼神从手机上挪起来，问：“怎么了？”
池又青看见他这张臭脸来气：“没事。”
男高一点都没女高可爱！
硬邦邦的，像个石头！
香还得是女宝香啊——！
陆季燃浑然不知对面的女人已经谴责到他爹携带的Y染色体，哦了一声，看了眼快被清空的锅，放下手机，把小推车上剩余的菜挨着往里放。
对面桌的穿连衣裙的女生终于鼓起勇气，在朋友的推搡下一步三回头地走过来。
池又青眨眨眼，心想，来了。
不愧是原著里的校园文男主，吃个火锅都有剧情。
她也有亲眼目睹青春偶像剧的一天！
女生红着脸，脸圆圆的像苹果，端着两份切好的草莓生日蛋糕：“那个，打扰下。今天是我生日，这个！给你们！”
陆季燃正站着往锅里下菜，公筷抵住迫不及待想要往锅里跳的土豆片，看都没看一眼。生人勿近的气息又冰箱散冷气一般弥漫得到处都是。
瞧女生尴尬得不知所措，池又青忙说：“谢谢。”
接过她手里的蛋糕：“我和侄子吃一份就够啦！生日快乐！”
女生泛红的眼睛漫出几分笑意：“嗯！姐姐，祝你也快乐！”
小苹果回自己桌，屁股刚一沾上板凳，就被身边的朋友围着问话。
池又青低头瞧着面前的蛋糕，草莓饱满个头大，躺在绵软的奶油上。
她问陆季燃：“吃吗？”
陆季燃摇头。
池又青戳着蛋糕：“你经常遇到这种事？”
陆季燃：“一般。”
池又青呵呵一笑。
装，死小子，继续装。
她把草莓咬进嘴里，挺甜，味道是不错。察觉到对面桌的目光，她挥手回应，又换来一片女孩的尖叫。
真可爱。
陆季燃把火稍稍关小，看见池又青眼里散不开的笑意。她专心吃蛋糕，就连锅里的土豆已经煮软煮糯都没发现。
池又青捕捉到他不停看过来的眼神，忙护住蛋糕：“你自己说不吃的。”
陆季燃：“……谁稀罕。”
池又青哼了一声，叉着覆满奶油的水果夹层放进嘴里。
陆季燃手机忽然响起，他看了眼，眉头锁死。
池又青：“谁啊？”
陆季燃挂断，语气算不上好：“没谁。”
电话又响。
震动几下，估计是对方发来短信。
陆季燃扫了眼，攥紧拳，终于坐不住，满脸不快，唰地起身，对池又青说：“你先吃，我出去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