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1 / 1)

两人缠磨了好一会儿,大概那女孩子今天才是真的赶时间,看着日头估计时辰,终究不敢回去太晚,没一会儿就转身走了。

麦光这才想起来,这些学戏的女孩子也包括在园子里越来越齐整的摆设里,上个月就搬进来了。如今正殿那边的戏台已经搭完,不过还有些装饰没摆好。这些女孩子们平时不用做活,但最近的戏排练得是越发勤了。

不过,刚才那女孩子说起要苗苗从外面买药,麦光却有些好奇了,“你们连药都能带进来?既然能带进来,怎么对她们这么忌讳的样子?”按说,她们这些丫鬟干的不是什么别人替不了的活儿,所以偶尔有人病了,也会悄悄地找人捎带些药自己偷偷吃——吃好了最好,若是吃不好,就要挪出去养病,不能把病气带给主子们。但刚才过来说话的那些女孩子们学戏可是学了好长时间了,也算是有些旁人替代不了的本事,难道也要偷着治病?

苗苗终于摆脱了那小戏子,伸手掩住打呵欠张大的嘴,从鼻孔中“哼”出一声,“她们这一批,嗓子可是金贵得不得了。你常去厨房要东西,难道不知道前两天王妈妈还因为给那边的伙食太咸被训了?牵扯到她们入口的东西,连王妈妈那样的管事都吃了挂落,咱们这样的小身板儿,要真出了什么事,可顶不住上面发脾气。”

看完这在冬天尚算青翠的树,又看了看附近的花草,麦光往回走时还在想那些学戏的女孩子们。说起来,如今同样是住在这园子里,等着伺候人的,这些女孩子们属于华丽的装饰品,她们这些丫鬟是纯纯背景板。麦光之前还想着,这些学戏的女孩子虽苦了些,但在园里待遇应该会比她们这些丫鬟好一点的,没想到得了病后竟然和她们一样也是偷偷买药。

心里想着这边,麦光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戏台附近。好在如今花房的人在哪里逛都是正常的。麦光刚找了块石头坐下,就听见有人一边说话一边往这边走,“菂官今天怎么样了?

“还是说骨头疼,从外面看又没红又没肿的。”一起往这边走的另一个女孩儿叹气道,“要我说,她实在该告诉蔷二爷,咱们就算能托人买到药,买来的药是不是对症还不好说,好歹二爷知道后能给她请个大夫过来正经治伤。”如今还跟着妈妈学戏的十几个人,虽然被府里买来时互不相识,但离家万里的一路上都是互相照应过来的。入了府里,在别的小丫鬟那里听不到乡音,竟是越发为彼此打算。

“你知道什么?我昨天听黄妈妈说,过两天,府里的主子或许会过来看咱们新排出来的几出戏,若是觉得好,说不得娘娘省亲的时候要点唱戏的人去演呢。菂官儿这会儿和蔷二爷要个大夫倒是容易,可若赶不上给主子们唱戏,那这些天的苦头不全白吃了?”

麦光怕一会儿这两人走过来后被吓到,干脆提前咳嗽两声,两人说话的声音顿时就停了下来。

那两人又走了几步,见到麦光被树挡住的身影后,左边的那个小戏子“呀”了一声,“我见过你。”说着,上前两步,恳切道,“姐姐和苗苗姐姐想来关系好,我见苗苗姐姐说话都不背着姐姐的?”

麦光认出了这女孩子是今天遇见过的那旦角,冲她微微一笑,这才道,“我和苗苗不过是一处当差,比别人熟悉些罢了。”

那小戏子也不知是不是相信,但见麦光看二人的目光平和,与园子里一些鼻孔朝天的丫鬟不一样,不由得生出几分好感,先介绍自己道,“我叫玉官,姐姐怎么称呼?”

麦光报了名字后,就见右边那个女孩子也是微微一笑,“我叫宝官。”

和玉官那娇柔婉转的声音不同,宝官的声音带着几分雌雄莫辨的意味。

麦光的眼神一亮,相比玉官的音色,她觉得宝官的声音更好听。见这两个人没有骄矜的意思,她又知道了玉官为什么私下偷偷买药,想起她和菂官的一面之缘,麦光也忍不住问了两句,“我上个月在园子里见到菂官,她还说自己的武戏少呢,怎么如今就骨头疼了?是磕到哪了?”

似乎是没想到她竟然会认识菂官,宝官“啊”了一声,终于露出些鲜活气,皱眉道,“虽说她武戏少,但也是有的。何况有时候又要和人对戏,又一次在台上转身慢了半拍,就和一边拿刀的武生撞在一起了。”说着这些,宝官几乎又想叹气了。菂官的腿受伤之后就有师傅过来摸过骨头了,当时说没什么问题。可这段时间,只要登台时间一长,菂官的脸上就全是冷汗,说是骨头疼。

麦光听着这症状有点像骨裂,就道,“以前我在家时倒是也遇见过下地干活时撞到犁的,听说了个偏方,也不知准不准——说是躺着时要把腿稍微垫一个枕头那么高,每次用毛巾裹着干净的冰雪敷上一刻钟,每天敷上三四次,尽量少动,一个多月就能好。”

宝官、玉官二人本就为了给菂官买药想了许多法子,奈何园中的丫头没有一个敢把药给她们的,此刻听了麦光这“偏方”,总算是稍微抓住点希望,连忙对着麦光谢了又谢。麦光恐怕她们休息时让菂官的腿一直垫高,又说了些不能全天卧床、需要让菂官不时活动一下脚趾等琐事,才和二人告别。

看着麦光越走越远,宝官和玉官对视一眼,两张脸上都露出一丝苦笑。别说全天卧床了,因着娘娘省亲的日子一天一天地近了,菂官现在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在台上站着。要不是这样,或许她的腿还不至于疼得这么厉害。

白日积在云彩里未落的水汽,夜里终于化成纷纷扬扬的雪洒了下来。第二天一早,麦光推开房门就打了个大喷嚏,“这场雪一下,竟是比昨天冷了好多。”

掰着手指算一算,如今也到了十月。冬日的景色对比起别的季节,总是有些不足。虽说园子里的奇石流水搭配着雪景也可堪一赏,但终究是单调了些。

今年冬天下了第一场雪后,三不五时就要来园子里逛一圈儿的二奶奶就皱了眉,“虽说咱们家在种树的时候就选了能越冬的品种,可这一落雪,盖住了许多景色,总是不美。”

然后麦光所在的花房就又被二奶奶问了好几次。

三番五次地被叫去二奶奶那边,每次回来徐妈妈都黑着脸。今儿一早,花房里的小丫头们浇盆景时稍微洒出点水,就被徐妈妈一顿好骂。一上午的时间里,因为修剪侧枝时手法不利落,已经有五个人被徐妈妈罚中午不准吃饭了。

麦光觉得再这么高压下去,自己距离再次体验上次花房的团体活动就不远了。夏天的时候在地里跪一跪还只是中暑,到了冬天,在外面一跪一个时辰,怕不是要得风湿。衡量了一下得失,麦光把自己学校以前应付上级领导的法子说给徐妈妈,“要不,咱们用布扎成牡丹、桂花的,挂在这些树上吧?”不然怎么办?真就看着二奶奶四次三番地过来说哪片林子里的花木没开花、哪片林子里的树叶子都蔫了啊?她们花房的人是丫鬟,又不是神仙,还能让这些花木在冬天开花不成?

可惜这时候没有塑料,后世能批量生产的永生花在这时候还要靠纯手工。既然提出这个方法,那么做布花的差事八成就是花房众人的了。麦光一边默念“两权相害取其轻”,一边对徐妈妈道,“只是有一点,万一遇上大雪,这布是肯定会褪了颜色的,扎花的时候肯定要留出一些余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