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艘在海上所向披靡的死兆星，停在了孤云阁旁。
他们去的时候很巧，北斗不在，据说是特地去参加蒙德的佳酿节去了，就为了讨几瓶好酒。
蒙德人好酒是出了名的，但是璃月人同样也好酒，酒肆从未少过。当然了，正如两地水的味道不同，蒙德酒和璃月酒的口味自然也不同。
蒙德人不一定只爱蒙德酒，璃月人不一定只爱璃月酒。
然而北斗绝对不是其中之一。
“……北斗姐，真的是去璃月讨酒去了吗？”珀尔听到北斗的去向，有点不可思议，有种想看看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出来的冲动：“她不是觉得蒙德的酒不带劲吗？”
话一出口，珀尔便觉得自己失言，话里话外有种贬低蒙德酒的嫌疑。这可不妙。
于是她轻咳一声，赶紧岔开话题：“难道北斗姐是去蒙德约了迪卢克谈生意吗？”
听到珀尔的吐槽，大副哈哈大笑，没有在意珀尔的失言，反而非常赞同：“还是你懂我们大姐头。”
北斗不在的时候，船上都听这位叫重佐的大副的。他的话很有分量，完全可以代表死兆星号。
他侃侃而谈：“晨曦酒庄和我们南十字星有生意上的往来，是咱们的大雇主之一，说起来这次还是迪卢克老爷亲自给我们大姐头发来的邀请。”
派蒙：“……这种事算商业机密了吧，说出来没关系吗？”
“你们可不是外人。”重佐啧了一声：“拯救了璃月的英雄，大名鼎鼎的旅行者和身边的白色漂浮物，你们是璃月人的朋友。而小珀尔嘛……”
目光一转，无视了珀尔那无声拒绝的连连摆手。
重佐装作看不见，伸手揉了揉她的头，笑眯眯道：“你终于要跟我们一起出海了吗？大姐头知道的话，一定会很高兴的。”
“……嗯。”开始时疯狂拒绝，而当重佐伸手的时候珀尔反而没有躲闪，她定在原地任rua，声音也软了下来，“希望北斗姐还同意我上船。”
“哈哈哈哈，不同意谁也不会不同意你啊。”
最后这场谈话在大笑中结束。
“小珍珠真的认识好多人哇。”
吃饭的时候，派蒙边吃边感叹。
“不管是蒙德还是璃月，感觉走到哪里都是你的熟人。”
“说起来，直播间的观众他们都是来自小珍珠你老家吗？”
……
派蒙的话真的好多。
珀尔吃了几口菜，就忙微笑着给她夹了几筷子：“派蒙，多吃点。”
这么多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吗？
她不信。
“好多好吃的！小珍珠，旅行者你们也吃！”
看着派蒙哇哇哇地叫着开始忙着消灭碗里，终于想不起来问话了，珀尔终于满意了。
她这头忙着折腾派蒙，感觉差不多了，一回头发现自己碗里也满满当当。
不应该啊，她才吃几口，也没给自己夹到碗里。
“欸？”珀尔不解地看向空。
对方慢条斯理地继续将一块鱼肉夹进她的碗里，对上她的视线，明明是被抓个正着缺也一点不慌。
似乎一切都很正常。
“多吃点。”空又夹了一筷子进来，这次不是鱼了，是蔬菜，“还有不要挑食。”
空微笑：“小珍珠你吃了几天鱼了吧，你应该是和我们一样，可以吃正常的食物的。”
不然，光看菜谱就能看出不正常，怎么瞒住种族上的不同呢？
现在天天吃鱼、顿顿吃鱼，想必是在放纵自己了。
再喜欢吃鱼，也要有个度。特别是想掩盖身份的时候，起码细节上要注意不被看穿。
空又想起珀尔那亮不起来的水系神之眼了。
看风神巴巴托斯和岩神摩拉克斯这两个神明混在人群里，装成了神之眼的使用者，装模作样，混得很好，装得也很好。
反观珀尔……要不是珀尔出手比较少，空都怀疑知道珀尔身份的一大把，甚至怀疑大家是不是都心里清楚，硬生生配合着珀尔装睁眼瞎。
也不是没有可能。
说起来，空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和珀尔提起神之眼这事，现在似乎正是好时机。
于是他若无其事：“说起来，我之前看行秋用剑的时候，神之眼会发出很明亮的光。小珍珠，你的神之眼也会在你用水元素的时候发光吧。”
“……”
可恶的空，真的句句戳人死穴。
夹起一块杏仁豆腐放入嘴里，珀尔两颊鼓鼓地瞪着空。
开始，珀尔是被那句‘挑食’说得蔫蔫嗒嗒，结果空话题一转，说起会发光的神之眼来。
她心里咯噔一声，顿感不妙。
珀尔突然想起来，她之前为了偷懒用水元素力洗盘子的时候，好像、确实、真的没注意神之眼来着。
好在，她用水元素力的时候并不多，严格意义上，她就算在独行的时候也不会用，毕竟有需要的时候她直接钻进水里就行，回水里跟回老家一样。
而遇上麻烦，多数时间珀尔抄起鱼竿直接摁着打就完事了。
珀尔有意在克制自己。
在平常的对局里她一直在演练跟洛蒂娅的对决。跟同为水元素生物的洛蒂娅打架，是用不上水元素的。而水元素的运用像是呼吸那么简单，种族天赋早就成了她的肌肉记忆。
反倒像普通人一样的训练，更让她感觉到难度。再加上，比起水元素里，珀尔全部的攻击手段里，只有这样的物理攻击才能伤害到洛蒂娅。
珀尔便坚持像普通人类那样训练自己。
虽说无意，大概就是这样克制的训练让她藏下了身份。
可谁会想到，她暴露得居然这么轻易，在神之眼上暴露也就算了，她居然栽在了洗盘子洗炊具这样的小事上。
说起来，空到底什么时候知道的？
珀尔勉强镇定下来，仔细思索起来。
她从认识他们第一天开始，才开始使用水元素，为的还是洗盘子这样一件小事了。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包了洗盘子的同时，她就这么偷懒起来。
很好，严格意义上，只有空和派蒙见过她使用水元素时候的样子。珀尔稍稍放下心来。这样的话，之后注意就好了。
说起来，既然心里有疑问的话，空却到现在才说。
这都多少天了，空他到底是怎么忍得住不问的啊？
最重要的一点，空这段时间，是不是在看她的笑话？！
是了，一定是！
她眼神飘忽一下，思量没两秒，立即决定先按捺住那份对对方提醒的感谢，把对方看好戏的部分给先行报复回去。
她报复的手段很简单。
“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多吃点。”
珀尔也不给派蒙夹菜了，她左一筷子右一筷子，不一会就给空的碗里夹得满满当当。
珀尔笑吟吟放下筷子，左手托腮：“空要吃完哦。”
空看着碗里满满当当的蔬菜，又细心观察了一下珀尔的表情。
他终于确定，这应该是小珍珠一个小小的报复吧。
好吧好吧。他吃就是。
不过，他真不是在看笑话。
当然，空也知道，眼下不是解释的好时机。简而言之，多说无益，他还是吃吧。
先让珀尔消气吧。
空无奈叹了口气，他抬起筷子，做出保证：“好，保证吃完。”
珀尔哼哼唧唧不说话，就盯着空吃饭，偶尔又给他夹几筷子。意思很简单，表示她在盯着，给她小心着点！
空气很沉默。
除了细细的咀嚼声，偶尔筷子与碗筷相碰时发出的声响外，再无其他声音。
奇怪，派蒙呢。
之前哇哇哇吃饭的派蒙呢？
珀尔一回头，发现派蒙不知什么时候放下筷子，正目光灼灼盯着她和……空。
珀尔敏锐感觉不太对。
或者说，将权限给了派蒙之后，派蒙越来越不对了。先前和空说话的时候，只觉得派蒙又抽风了，现在想想，派蒙那样子……是在直播啊。
好家伙，派蒙这么快就沉迷直播了吗？
难怪张口闭口就是直播间呢？
说起来，直播间的那些家伙们到底教了派蒙什么啊？
珀尔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她果断打开弹幕。
【派蒙：搓手手.jpg】
【派蒙：所以，有情况对吧，对个暗号。】
【嗷嗷嗷，KSWL！】
【呜呜呜，这是我应该吃到的饭吗！简直是张口喂饭啊！】
【官方逼死同人系列！兄弟萌姐妹萌，我磕到真的了！】
【沉思。原来我以为大家在搞抽象，现在看来，原来群除我佬，都是大佬，都是火眼金睛啊！小弟佩服！】
【叮咚。欢迎主播-小珍珠上线。】
【小珍珠！我去，小珍珠来了，大家快跑啊！】
【风紧扯呼。】
【溜了溜了。】
【闭嘴了闭嘴了哈哈哈。】
珀尔：“……”
虽然这些弹幕看起来莫名其妙的，但是看到她就跑……这些混蛋们背着她干坏事是肯定的了。
确诊无疑。
珀尔微笑着，把这些溜之大吉的家伙们一个个拉黑。
人跑了，号总没跑吧。
“小、小珍珠。”派蒙倒吸一口凉气，心想小珍珠可真狠啊，一封号封了一堆，难怪屏幕后面的人说开了很多小号，等封了就换号就来继续浪。
眼见珀尔目光一转，落到她身上，派蒙顿时惊呼一声，不打自招：“我我我我真的没干坏事！”
珀尔看了她几秒，决定放过她。
也是，派蒙能有什么错，肯定是那帮魂淡教坏的派蒙！
但是还是要给派蒙一点小小的教训才行。起码不能被他们这么带着跑。珀尔决定以后多盯一下直播间。
“真的吗？”珀尔拧眉，有些犹豫。
“真的真的！”
派蒙兢兢战战，恨不得剖心以证清白。毕竟他们有小号，她派蒙只有一个号哇，要是小珍珠狠狠心把她号封了可咋办？！
“好吧。我相信派蒙。”
珀尔朝她露出信任的笑容来。毫无阴霾的笑容让派蒙尸体暖暖的。派蒙嗷地一声扑过来抱住她胳膊：“小珍珠你最好了。”
天，小珍珠也太好了，居然不追究！
派蒙感动得一塌糊涂。
“所以，派蒙刚才在说什么？暗号？情况？是什么意思？”
珀尔疑惑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耳畔炸起。
完了。
顿时石化的派蒙僵硬地一抬头，正对上珀尔的微笑。
对方镇定自若，在等着她开口。
这个时候椅子咯吱一声，空起身站起来。
在派蒙期盼的眼神中，他无声地倒了一杯水，将水放在派蒙手边后，然后他又重新坐了下去。
派蒙亮起的眼神跟着空一直移动着，然后一点点死掉。
呜呜呜可恶的旅行者！
今天，老天要亡我小派蒙了！
当然没从派蒙嘴里问出什么来。
派蒙嘴闭得可牢了！
当然她更怕小珍珠恼羞成怒。哎，在旅行者和小珍珠成事之前，可要委屈她保守这个秘密了。
天灵灵地灵灵，你们好了之后可不要忘了我派蒙啊。
“什么？”
“没有。”
派蒙眼观鼻鼻观心，死都不说，硬是糊弄了过去。
珀尔当然也不是非要问出什么来，不过是想借此吓唬吓唬派蒙，免得派蒙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派蒙的心眼不仅不多，还有点缺心眼，可直播间里哪个心眼不比她多。想就知道，派蒙只有被玩的份。
珀尔愁啊。
眼见派蒙一头扎进去，珀尔抓着空商量：
“空，你要是有空的话能不能看看派蒙？”
空顿了顿：“好，不过，有些不太懂，我要问弹幕的话，会不会直接暴露了？”
“这好办，我教你。”珀尔拍拍胸脯，表示包在自己身上，“我给你挨个翻译。”
弹幕里很多梗，很多也是珀尔琢磨着猜出来的。连她都这样大了，更别说空了。想来空看到的时候肯定是一头雾水吧。
不过经过一段时间，现在珀尔很表示，她对这些梗都了如指掌，更别说给别人解释这梗后面的含义了！
珀尔自信满满地打开自动保存的回放，开始找起弹幕来。
想必，以空的天资，只要她随便教教，很快就能上路了！
“这是什么意思？”空指着一团乱码。
这文字跟提瓦特的文字大不相同，哪怕有自动翻译，光看这些简略后的词汇还是很难明白这是跟什么挂钩，更别说理解其中意思了。
“哪个哪个？”珀尔闻声看去。
她定睛一看，那几个字赫然是：【KSWL】
“……”
珀尔顿时收起自信，不嘻嘻了。
完了，真是一来就上难度。
她面无表情，进入人机状态：“这是‘磕死我了’的简写，一般是磕cp的时候觉得很甜的意思。”
珀尔看着空那双茫然的眼睛，知道自己得继续讲下去了。
喝口桌上空倒的水，润了润喉咙后，她继续：“磕cp就是，就是……”珀尔绞尽脑汁想着比较印象深刻的小情侣，终于挤出来一对来。
好好好，这对好，虽然目前BE了，但是珀尔还是很看好的。
珀尔始终相信，他们肯定能有个好结局！
一想到这两，珀尔顿时找回自信，她侃侃而谈：“清泉镇的传说还记得吧，那个泉水精灵的传说。”
“那是清泉镇猎人们口口相传的传说故事，讲述了泉水精灵与人类少年的故事。孤独的精灵与同样孤独的少年偶然间相识，然后在相处中，人类少年爱上了元素的后裔，人类想要向精灵许下相守的诺言。
温柔的精灵以一吻制止这个诺言，可惜的是，人类与精灵的悲欢并不相通。
精灵的阻止，被少年理解于同意。
望着少年欢欣的样子，精灵想：‘凡人的生命顽强却短暂，少年终将成长，终会老去。等到他褪去青涩与纯真，又将如何对待元素的纯净后裔？等到他年岁将衰，是否会自我责备，因一个幼稚的诺言而枉度一生？’
在那一刻，精灵决心要离开少年。
而少年则立下了永远陪伴在清泉旁边的誓言。
时光是一样残酷的东西。
少年在时光的流转中慢慢长大，而精灵也突然有一天消失了。
在无尽的思念中，不断变老的少年在泉水边等待，不老的精灵则沉入清泉里沉睡。”
这个故事虽然早已经知道，可从珀尔口中出来的时候，空还有些愣神。
珀尔眨眨眼，凑近了几分，她晃了晃空的胳膊，试图让他开心起来：
“别难过。这个故事虽然知道这里了，但是实际上还没有结局。不瞒你说，这故事有个现实版本，那个成了传说的泉水精灵，是我的同族，她叫卡丽露。”
“那个人类少年就是老芬奇。这你应该猜到了。”
空点点头。
无论去清泉镇多少次，老芬奇始终在清泉旁。也是他，是清泉镇始终相信泉水精灵存在的人。
除了当事人，很难做他想。
“卡丽露正在沉睡修养，我经常去看望她，我能感觉到她应该快醒了。毕竟再不醒，可就要来不及了。老芬奇可不能再继续等下去了。她可能也感觉到了，所以迫切想醒来。”
珀尔没说，自己有空去的时候也会帮她一把。
她说到这里，话音一转：“卡丽露和老芬奇，就是我磕的CP。我觉得他们的感情很甜，就是这个‘KSWL’的意思。懂了吗？”
很好，有注释还有示例，珀尔对自己的这番讲解很满意。
空肯定能理解的吧。
简直完美！
“那这是什么意思？”
空嗓音低低，手指在虚空划拉一下，又指了一处。
“哪里哪里。”
珀尔闻声又凑了过去。
“这个。”空轻声念道，“‘磕死我了，祝小珍珠和空小哥99，祝我磕的这对cp一定he。’”
“这是什么意思？”
热气一下子漫上脸颊。
空独有的声音钻进耳朵里，顺着呼吸钻进身体里……有种无孔不入的侵略感。
珀尔全身都痒痒的，浑身都不对劲，整个人都不自在起来。
珀尔抖着手，根本不敢看空的脸，现在更是想赶紧划走下一条。
“小珍珠。”
她的手指似乎触碰到一块肌肤，温度从相交的那处传递了过来。
很烫。
珀尔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什、什么？”
然而，在你来我往的交锋中，不进则退。
对方似乎对她的退缩很不满。她退了，滚烫的热度便向她倾斜过来，以不容拒绝的架势向她袭来。
在还没有意识到危险的时候，她整只手掌便陷入这种热度的包裹中。先是从外整个包住，随后这热度分开了她手指，从缝隙里错位挤进来，完完全全
烫。很烫。
对方的温度又一次传递了过来，比上一次的触碰更迅疾更猛烈，也更灼热。
珀尔感觉自己整个人都烧起来了，连呼吸都变得滚烫灼热。她感觉自己顺着这热度飘起来了，像泡泡一样轻飘飘地升空。
一切都变得不真实了起来。
只有右手，被空牢牢抓紧的这只右手，受力的牵引和不断渡来的热度感染，能感觉到对方是确确实实存在的。
珀尔在这样热度与力度的拉扯中恍惚了一下。
紧接着，她听见空的声音似乎从遥远天边传来:
“他们磕的cp……”对方学着珀尔的描述，慢慢地道，“是我和你吗？就像卡丽露和老芬奇那样的cp？”
似乎有些疑惑，又有些不解，空说得很慢，大概是怕自己错解了意思吧。
然而对于珀尔来说，这却如平地落惊雷。
“……”
啪的一下。
升天的泡泡骤然破裂，珀尔一下子回到了实地。
旖旎的红色蔓上来，给白玉脖颈染色，又攀上了玉瓷耳朵，最后以势不可挡的气势一举占领高地。
珀尔脸颊爆红，不，她浑身都开始泛红。
“你、我……他们……就……不是、是……就……”
她支支吾吾。
说实话。珀尔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明明答案只有‘是’和‘不是’两个，她又在说些什么东西？
珀尔羞耻得脚趾扣地，恨不得立刻找个洞钻进去。要不是空还拉着她不放，她能保证她早就夺路而逃了。
珀尔哼哼唧唧了半天。
跑又不能跑，躲又躲不了。
还能怎么办？
哎，关键是，她又不想骗空。
最后，无奈之下，她只好耷拉着头，勉强按捺住越发膨胀的羞耻心，轻轻应了一声。
“嗯。”
声若蚊蝇。
“对，他们觉得，我们是cp。”
怎么办，她还能怎么办？！
珀尔含恨闭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