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1 / 1)

当着合法丈夫的面说这种话,实在不太合适。

但无论是琴酒,还是药师寺真凛本人,都根本不在意这段婚姻。一个当说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绝不收回绝不后悔,另一个甚至饶有兴致地眯了眯眼。

“3P?”

仿佛就算她真绿了他,也和他无关似的,琴酒没有一丝一毫的怒意,“你要是有这个本事,我不介意多看一场戏。”

多么令人心动的开放式关系,多么完美的丈夫!

感谢贝尔摩德,赞美琴酒。

只可惜。

她本可以拿着琴酒出资的黑卡,转头就去牛郎店体验众星捧月的待遇,然而要配合波本演戏,她只能伪装成没什么钱的落魄少女。

上一次来的太戏剧性,前台并没有看清她的样子。这次再次见到她时,首先被她的样貌惊艳了一下。

眼前的少女不施粉黛,容貌清纯至极。

她微微垂着眼,双手无措地捏着自己的衣角,咬着殷红的嘴唇,紧张地检查着身上的穿着。宽大的休闲服毫无美感,裤子似乎也是买菜时路过二手卖场掏的。全身上下都是耐脏的深色,看上去灰扑扑的,和其他来这里的年轻女孩形成了巨大的差距。

但也正是这样的装扮,让她看起来楚楚动人,惹人怜爱。

前台足足愣了十几秒,直到女孩软软糯糯地说了声“你好”,他才反应过来。

“呃……”磕磕巴巴了半天,前台才想起来自己要说什么,“可以看下您的身份证件吗?啊,因为我们这里会提供酒水,必须满20岁才可以进入。”

女孩乖巧地从廉价帆布手提袋中取出证件。

当然,是伪造的。

“没问题了。”前台登记了她的证件,对着店内喊道,“一位贵客光临!”

待女孩走后,前台露出了同情的表情,对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

真凛前脚刚下楼梯,降谷零就出现了。人气高的男公关总有一些特权,比如别人需要在七点上班时到场,他们却可以在九点十点姗姗来迟。

“怎么了?”目睹了前台叹气的降谷零问道。

前台悄悄说:“那个女孩看样子没什么钱。”

潜台词自不用说。

降谷零没有做任何回应。

来这里调查后,他才发现来牛郎店的不只是有钱人。甚至,那些有钱人的其中一部分,还是风.俗行业的女性。

这其中,有许多人曾经也是普通女孩。她们跳进了这个深坑,为了给自己担当的男公关冲榜,甚至不惜出卖自己的身体来换取钱财。

在他深爱的国家,有多少本可以拥有美好未来的年轻人,在被这样的灰色产业荼毒?

看着这里形形色色的客人,降谷零却有心无力。

他没有办法拯救所有人,更没有资格决定其他人的人生。唯一能做的,只有尽快将背后的那些产业绳之以法。

山本惠子是这次行动中最关键的一环。

为了这次任务,他不惜扮成男公关,做着自己厌恶的事。

降谷零压下复杂的情绪,问道:“山本小姐来了吗?”

“来了来了,等你好一会儿了。”

他来到店内,很快就找到了山本惠子。

令他惊讶的是,山本惠子旁边的卡座上,坐着的居然是蜂蜜酒。

是巧合吗?

不。

降谷零对上了药师寺真凛狡黠的目光。

在旁人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她朝他wink了一下,像在求称赞似的,用嘴型对他说:怎么样,我厉害吧?

他将目光撇向一旁,走向山本惠子,假装没有看到真凛的挤眉弄眼。

没有得到回应,真凛无趣地收回视线。

前来接待她的是一个看上去还没成年的男服务生。

他举着菜单蹲在一旁: “凛小姐您是第一次来呢,初次到来的客人,可以从A到E套餐中选一个。”

真凛对牛郎店的规则清楚极了,但她现在的人设是落魄学生少女。

她目光微闪,犹豫着小声问道:“请问,这些套餐的价格是?”

“三千日元哦,只要不是外国的游客,首次到店的客人都可以享受一次低价。”

真凛将帆布包拿过来放在腿上,翻出钱包悄悄看了一眼:“嗯……好的。”

男孩又拿出一本名册:“感兴趣的男公关都可以接触看看呢。”

“诶?”

她惊讶了一下,看上去似乎真的是第一次来,并不知道会有这种东西,愣了半天才接了过来,“我,我应该怎么做呢?”

“选您喜欢的就可以哦。”男孩翻着名册,“比如Sun是邻家弟弟型,安东尼有很多肌肉,樱月十分优雅……”

真凛越听越不好意思,头逐渐埋低。

在服务生翻到某一页时,她终于“忍不住”尴尬,指了指名册上的照片:“就这个吧,谢谢。”

“好的。啊——”男孩看了眼旁边卡座,“彻现在有别的客人呢。我先陪您聊一会儿吧,等会他会过来的。”

“嗯……”

她看上去并不在意对方不能来,反倒是因男孩善意的对待,磕磕巴巴找起话题,“那你能告诉我,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彻吗?他最近很受欢迎,是上个月的NO.1呢。”

男孩摆出一副神秘的表情,开始给她推销,“而且奇怪的是,他从来不会对客人进行肢体接触和言语暧昧,也不会私下里‘维持’客户关系,却能让一半以上的客人指定他为担当哦。”

这就是波本的方式吗?

真是聪明的做法。真凛在心中感叹道。

大多数牛郎攻略客人的方式都是用言语制造暧昧、肢体接触,到后面为他花的钱多了,就再更近一步。

而波本反其道而行之,一是能让常光顾牛郎店的顾客感到新奇,二是对于头一次来这种地方的单纯女孩,这样的人设也有着天然的优势。

真凛作为头一次来的单纯女孩,提出了疑问:“担当?”

“和男公关们互动后,客人就可以指名自己的担当了。之后每次来店里,担当就会为您提供专属服务了哦。”

“那、那我可以指名他吗?因为他看起来很温柔……”

她“无意间”透露出了自己可能还会再来的意愿。

男孩更加热情起来:“当然!您的感觉没错,彻的确很温柔。他——啊,他过来了。那我就先不打扰你们啦。”

真凛抬起头,和从隔壁卡座绕过来的降谷零目光相对。

这边的对话降谷零听得一字不漏,显然是她刻意引导的。

两人的音量刚好能让隔壁卡座听到,在她和服务生对话的期间,山本惠子有好几次都露出了不爽的表情。

看到降谷零要到真凛那边去时,更是差点就发了脾气。

不得不说,她的“协助”立竿见影。

降谷零故意不再去关注山本惠子,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真凛身上。

他接过服务生递过来的酒水,拿过桌上的高脚杯,放入几块冰块。

真凛注意到,他倒酒时特地将酒瓶的标志朝向她,让她看清了这是什么酒。

在这个时候,优秀的男公关就会开始于顾客交流。

“今天是第一次来吗?你好像有点紧张。”

降谷零语气温和,与上次对峙时截然不同,“我也刚来这里不久呢,刚工作那几天出了不少洋相,但好在客人们都很宽容,友好地鼓励了我。”

看似是在说自己的事,却是不动声色地鼓励了她,同时还不让她难堪。

真凛开始意识到,这个波本的确有点东西。

下一刻,降谷零举起酒杯与她碰杯,杯沿高度始终低于她的,自然而然地流露出她在他心中珍贵的地位。

她的表演欲一下子被挑了起来,跃跃欲试与他飙戏:“我……我不是很能喝酒。”

真凛没有接着他的话往下说。

毕竟,她的人设只是个不会调情的年轻女孩。

“没关系的,凛,不喝也可以。”

降谷零坐近了一些,微微倾身拉近距离,几乎变成耳语,“要不要喝一点暖和的味增汤呢?”

“啊,可以吗?”

降谷零朝她眨了眨眼:“我来请你吧,不要告诉别人哦。如果他们知道我不给客人推销酒,可能会扣我工资呢。”

那双眼睛里盛满了笑意,让她恍惚觉得,他们好像从现在开始共享了一个秘密。

如果她是普通女孩,可能真的会上当。

真凛垂下眼,慌乱地推脱:“那怎么行,怎么能让你请我?这样不太好……”

“我也想点一份味增汤呢。”他的语气有些委屈,“天天喝酒,感觉胃都有些受不了了。”

“诶?那,好吧。”

她的穿着明显没什么钱,来这里更是没办法为谁升什么业绩。

可名为彻的男公关却没有表现出任何嫌弃,甚至,他照顾着她的自尊心和情绪,用一个合理的、无法推脱的理由,花自己的钱为她点了一份味增汤。

少女的眼中浸润着感动,但踌躇着,仍是没有直接将感激表达出来。

余光中,邻座的山本惠子直直注释着她和降谷零,眼中的敌意就快要溢出来了。

真凛决定再来添一把火。

“其实,刚刚看到你的照片,我就想起了我的前男友。”

降谷零愣了一下,将味增汤推到她面前的动作一顿。

真凛捏着衣角,语气带上了点哭腔。

“他很有钱,也和你一样温柔、阳光、帅气,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很照顾我,也从来不嫌弃我没钱。可是,可是……”一滴滴眼泪如同珠串一样滚落,她手足无措地抬起双手抹眼睛,“可是他还是不要我了。他给了我一笔钱,我……我一分都没有花。”

降谷零立刻反应过来,再次拉近了两人的距离,一只手在她后背轻拍安抚,一只手替她抹去眼泪。

男公关彻在来到这里的一个月里,从未与客人有过肢体接触。

这是头一次破例。

山本惠子看在眼里,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暗骂。

这一个月来,彻的香槟几乎都是她点的!她一手将他送上NO.1,看中的就是他对所有人一视同仁的若即若离,绝不打破原则的坚持。她以为自己没看错人,以为总有一天,她会成为他心中唯一特殊的那个人。

可是为什么,凭什么,他却对一个第一次来的穷丫头这样好?

原本吊在不上不下的位置、得不到也不急的山本惠子,在此刻终于有了危机感。

嫉妒、愤怒、不敢置信,她的目光几乎快要将邻桌的女孩戳穿。

药师寺真凛却置若罔闻。

她沉浸在“痛苦的过去”之中,哭起来梨花带雨,嘴角却挂着苦涩的微笑,又在看到降谷零时恍然如看到另一个人。

然而就在降谷零刚想出声安慰她时,真凛不按套路出牌了。

“我要报复他。我要找和他很像的人,我要和比他还要温柔、阳光、帅气的人在一起。”她抬眼,定定地看着降谷零,“——我要用他的钱,完成这件事。”

降谷零:?

优秀的职业素养让他继续演了下去:“小凛说很像他的那个人,是我吗?”

真凛乖巧地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扯住他的袖口:“所以,我可以指定你做我的‘担当’吗?”

降谷零垂眼,目光中尽是温柔与深情。

他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当然。如果小凛愿意的话,我也想一直和你在一起。”

“啪”的一声,山本惠子将手中的酒杯砸向桌面。

酒水撒了一地,女人披上一旁的貂皮大衣,怒气冲冲就要离开牛郎店。

真凛演上瘾了。

她仿佛被降谷零蛊惑,露出害羞而痴迷的眼神:“我、我也是。我这里还有一些钱,这些钱用完了,我还会努力挣钱。我会努力,一直和你在一起。”

“……”降谷零低下头说,“她已经走了。”

真凛目光流转着不舍,脸颊染上了红晕:“你可以送我吗?他们说,指定了担当之后,可以由担当送出店外。”

路过的客人和男公关们看她哭成这样,都被引来了目光。

降谷零只能陪她继续演。

他站起身,绅士地朝她伸出手:“如你所愿。”

……

在走出店门的那一瞬间,两人之间旖旎的氛围瞬间消失不见。

“怎么样,我演的不错吧?”真凛得意洋洋,刚准备再自夸一下,又突然想起了琴酒交代的事,“对了,琴酒派了个人过来,他……”

话音未落,等在门边的男人走出阴影。

“蜂蜜酒,他就是波本吗?”

他穿着一套深灰色连帽衫,垂着脸,一手压着帽檐,将容貌挡得严严实实。

直至走到两人面前,他才扯下帽子,缓缓抬起眼。

“我是负责配合你们的狙击手,苏——”

话音戛然而止。

诸伏景光和降谷零中间隔着药师寺真凛,视线越过她的肩膀相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