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千宿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他知道这同心蛊原本是赤瑶想着捉弄应休惊,到时候可以让对方什么事情都听她的。可应休惊又怎么可能是任人宰割的人?势必也会像是先前那样,斩断束缚自己的姻缘线。
若赤瑶的计划没有出纰漏的话,他甚至都不知道等会儿两人要如何收场。
“不然,你们俩就先将就将就?”赤瑶试探着提议说。
连舟雪和应休惊两人齐刷刷地转头,望着她。
虽然两人都没有说话,但是眼神里表达出来的意思都一个样——
怎么将就?
赤瑶干巴巴笑了两声,“就睡一起?”
连舟雪:“……”
应休惊的脸色看起来更加难看,“成何体统?”
赤瑶不满,小声嘀咕:“你还挑剔上了?舟舟都没说什么呢!就算是不愿意,也是舟舟不愿意吧?哪轮得到你说什么?”
千宿见应休惊的手已经放在了腰间,他赶紧出来打圆场,“应公子莫恼,阿瑶只是为连姑娘考虑……”
应休惊闻言,脸色这才看起来稍微好一点。
“其实阿瑶说得也不无道理,事到如今,不然二位将就一下。若是连姑娘觉得不妥当的话,我们四人今夜不然都留在会客厅里,秉烛夜谈?”千宿说,这样的话,人一多,也照顾到了连舟雪的名声。
连舟雪想了想,摇头婉拒,“无妨,反正现在船上就只有我们四人。再说,就算是今夜大家一起熬夜,那接下来的两个晚上怎么办?总不能让你们俩都跟着我们熬三个晚上吧?”
应休惊想说有何不可?在他看来,这一切都是赤瑶惹出来的祸事,就算是受罪,那也是赤瑶活该。
但同心蛊让他对连舟雪的话反驳不了半分。
连舟雪让赤瑶跟千宿两人不用担心自己,“打坐一晚上,也没关系。你们先回去休息吧,我跟应休惊对坐一晚便好。”
劝走赤瑶跟千宿后,连舟雪看向应休惊,“去你那边还是我这儿?”
应休惊自然觉得两边都不好,可如今他跟连舟雪这般模样,最后只能抬了抬下巴,“去你房间。”
连舟雪果断开门,率先走进去。
应休惊倒是想要落后一步,奈何姻缘线令他不得不几乎紧贴着连舟雪的后背一同走进房间里。
这么近的距离,应休惊唇角绷得更紧了。
连舟雪的房间里很干净,几乎是她住进来之前是什么样,现在也还是什么样,没有别的多余的东西。
房间里有一张桌子两条凳子,“今晚就在这儿休息一晚?”连舟雪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坐在其中一条凳子上。
应休惊:“你不想睡觉?”
“我睡觉你怎么办?”连舟雪问。
应休惊抿唇,“我在外面守着。”
连舟雪挑眉,她抬了抬手,示意对方两人之间还有姻缘线,他能去哪个外面?
应休惊:“你先起来。”
说完这话后,应休惊就朝外走去。
他先去自己房间,将那床上挂着的幔帐取下来,然后抱着走到连舟雪房间。
拆开幔帐,应休惊直接将其作成一道帘子,挂在了连舟雪床沿上方。
连舟雪惊讶道:“你什么时候还在房间里买了这些?”
她非常确信之前船上可都没有。
应休惊:“上次下船的时候。”
连舟雪:“……”
她确信这位是真少爷,在某些方面,活得还真是很精致,她比不上。
应休惊做完这一切后,示意连舟雪上去躺一躺,“你睡觉,我守在外面。”
连舟雪“啊”了声,“我还以为你想要睡觉。”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自己在说完这话后,房间里的温度好像都低了好几度,有些冷。
抬头再看向应休惊,果然,这人的脸色又变得不大好看。
连舟雪摸不着头脑,但是现在应休惊已经转过头,不想理会她,直接坐在了脚踏处,盘着腿,看起来像是入定。
“应休惊?”连舟雪试探着叫了两声人,奈何坐下来的人根本就没睁开眼回应她的意思。
连舟雪:“……”
她弄不明白应休惊不高兴的原因,又不想让应休惊先前这一通忙碌白费,只好自己躺下,闭上了眼睛。
在连舟雪上床后,在原地看似打坐的人就睁开了眼睛。
应休惊知道连舟雪心大,但没想到这人能心大到眼下这种程度。
都还没去过半刻钟的时间,他耳边已经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他唇角刚勾了勾,但脑子里忽然蹦出来“如果今日连舟雪不是跟自己一起中了同心蛊是不是也会这样心大”的可能时,应休惊又觉得自己的心情不是那么好了。
尤家在金陵。
如今被叛军打到南边的大越皇室,也将金陵选做皇朝中枢。
金陵自是很繁华。
从船上下来后,连舟雪等人就感觉到什么叫摩肩接踵,人潮挤挤。
“这就是金陵吗?”赤瑶站在一旁,瞪大了眼睛看着不远处的街市。在她的视线里,有各色不同的幌子随风飘扬,酒肆茶馆比比皆是,街上小贩叫卖的声音,也不绝于耳,热闹的气息几乎扑面而来。
连舟雪眼中也露出了好奇,北黎雪山四周环境都很恶劣,寻常人都不会到的地方,也就只有少数祖祖辈辈世代在此的土著百姓。那样的苦寒之地,自然是见不到金陵这般繁华的景象。
“现在还早,不如午时,我们就在那最高的摘星楼集合,如何?”连舟雪看出来了赤瑶眼中的跃跃欲试,她主动开口提议道。
赤瑶忙不迭点头,“好啊好啊!”
四个人分成两队,千宿自然是跟在赤瑶身边,陪着后者去逛集市。
应休惊看向身边的人,“现在去尤家?”他问。
连舟雪惊讶抬头,“你都猜到了?”
应休惊“嗯”了声,在连舟雪说出大家中午的时候再集合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连舟雪肯定是要先去处理正事。
连舟雪有点不好意思,“还要连累你一起……”
应休惊朝着两人的手上看了眼,这几日他都跟连舟雪这般近的距离。从最开始的不习惯,到现在,好像也渐渐变得习惯起来。
尤家是江南世族,在当地很有名望。
连舟雪在包子铺问了卖包子的大娘,很快就跟应休惊两人到了尤家门口。
尤家在杏花胡同,这条胡同里一共就只有两户人家,看起来都是高门大户。
朱漆大门巍峨耸立,门口还有两尊石狮子,台阶用的是青石板,看起来光滑锃亮,门房两位,身上的衣袍看起来也是簇新簇新的,跟一般人家的服侍的下人都有天壤之别。
着实很气派。
连舟雪上前,递上连家的信物,“连家连舟雪,求见尤家家主。”
都说这是世家豪门的门房都是不好招惹的,不过尤家的门房看起来倒是老实谨慎。
“姑娘请在此稍等片刻,容小的去禀告管事。”
连舟雪点点头,没一会儿,一个中年管事走了出来。
对方在见到连舟雪时,刚才门房来通禀时,他原本以为是连家的长辈,没想到下山的竟然是这么一位年轻的姑娘。
“连姑娘。”管事主动冲着连舟雪拱了拱手,随后道:“连姑娘请随我来。”
连舟雪点头,跟应休惊抬步准备跨过门槛。
管事见状,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头,“连姑娘,敢问您身边这位是……?”
连舟雪听出来对方言辞之间的拒绝之意,她脑子里转得飞快,直接脱口道:“这是我师兄。”
这话让应休惊侧目,而那管事听到这回答,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见连舟雪的声音再次传来。
“此番出门,我爹特意让师兄跟在我身边,说有什么事情,我只管同师兄商量。”
管事微微一笑,“好的,那两位请随我来。”
说着这话,管事忍不住朝应休惊脸上多看了一眼。
这位连姑娘的师兄,未免太俊俏了,以至于他最开始完全都没将对方当做江湖人。
连舟雪同应休惊被引到尤家接待客人的花厅,有小丫头过来奉茶。
管事:“我就老爷还在书房处理点正事儿,还烦请连姑娘和这位公子稍等片刻。”
管事说完这话后便离开,连舟雪打量着花厅的陈设。
屋内陈设雅致,墙壁上挂着一幅寒冬泛舟图,看起来应该是出自哪位大家之手。
连舟雪是不太懂这些玩意儿的,不过她身边还有个应休惊。
“这是王绪大师的真迹。”应休惊见连舟雪的眼神一直落在墙壁上的那幅画上,开口道:“王绪是前朝的宫廷画师,最是擅长山水。他的大多数画卷,都留存在皇宫。尤家能得这么一幅,显然很是受皇室器重。”
这幅画挂在待客用的花厅里,意思很明显。
尤家这是要让所有做客的人都清楚他们在皇帝心中的分量。
同样的,能将这么珍贵的一幅画拿出来随便挂在此地,也能让人看出来尤家富泽,如此名家之作,也毫不在意与人共赏,不屑于藏起来,独自欣赏。
连舟雪“哦”了声,“我家也有一小小的湖泊,冬日下雪,那湖面也是不结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