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倒是会说话。”裴渡舟牵着江令薇的手,漫步离开后花园。
“我说的是真心话。”她停下步伐,抬头仰视着他,一字一顿道:“我会努力,像你对我那样对你的。”
即便是兽性未泯,但对于一直对自己好的人,再凶恶的小兽也会尽可能去回报这个人。
望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睛,裴渡舟喉头微动,心跳不知不觉漏了一拍,汹涌的情愫潮水似的翻涌。
他大手不自觉抚上她的面颊,微微俯身,微甜的雪莲花香味如他这个人一样缓缓欺近,两人间的距离近在咫尺。
阴沉沉的天刮起了微风,梧桐树叶沙沙的响,与飘动的花瓣一齐随风摆动。
气氛恰到好处,他的大手也移到了她的后脑处,稍稍用力,使她不得随意动弹。
随后,滚烫的呼吸落了下来。
却不是想象中的柔软。
裴渡舟睁开眼睛,江令薇正用手挡着嘴唇,手心对着他。
“渡舟哥哥,你为什么不让我得封郡王?”她没有忘记这个问题。
他眉头微动,栖息着浓郁暗芒的眸子眯了眯,薄唇沿着她手心的弧度慢慢往右移动。
她登时一惊,直觉眼前的发展不对,当即想放下手。
但他似有所感,大手牢牢钳制住她的那只手,使她无法动弹。
温热的气息与触感停顿在她的手骨间,再往前一点,手腕上赫然可见一颗小痣。
像是墨点,落在青紫交错的血管间。
她略显慌乱地皱紧眉头,以为他要在这里做什么,她饭都没吃,哪有体力?
“可我还没吃饭,很饿,待会吧,好吗?”她恳求道,眼巴巴地看着他,害怕他不同意。
他不语,只是扫了她圆润的杏眸一眼,收回视线时,鸦羽似的睫毛遮盖了眸中的星点笑意。
本来不渝的心情也渐渐转晴。
隔着细腻的肌肤,他吻住了那颗小痣。
滚烫的呼吸透过肌肤,传递进血肉里,向她诉说不曾以言语表达的情愫。
江令薇却只觉得手被他弄得太热了,有些不喜,出声想制止他,“别搞了,我好饿啊……”
裴渡舟眸中笑意淡了一点,他捏了捏她的脸颊,“天底下应该还没有饿死的公主。”
她抿了抿唇,想要反驳,但想到曾经的自己,靠着馊饭残羹,饥一顿饱一顿的也活了下来,又不知该说什么。
“走,去吃饭。”他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平静的眼底起了些波澜,唇线也抿直了几分。
她立刻应下,“我早就饿了,但你非要跟我打架,我们快走吧。”
话落,左手便被他握住,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力道挤入她掌心,牢牢握住她的五指,像安抚,也像压制。
“恶人先告状,一回来那副模样,不是奔着大吵一架就是大打一架去的,我成全你,如今还反过来污蔑我。”他挑眉,一边迈开步子,一边观察她的表情。
她早就习惯了他的注视,闻言狐疑地歪着头,“我有那样吗?”
“当时也许该给你照照镜子。”他说着逗弄的话,眉宇间却微不可查的隆起,他看的分明,她回想起宫廷生活时,像个旁观的局外人,一丁点人该有的情绪都没有。
他平常恨她是个木头,可有些时候,却也庆幸她是个木头。
“……那,我下次注意,一定忍着,不表露出来。”她汕汕地保证。
“你的意思是我要谢谢你不成?”话虽如此,他还是细心地拂开拱门边快戳到她发丝的茉莉。
“不用,你以后少教训我就行了。”她听懂了他的讽刺,一边心虚,一边顺杆往上爬。
“很不服?”
“一点点……”她稍稍修饰了一下。
听到这话,他眉心折痕舒展了些许,薄唇小幅度地弯了弯。
江令薇正等着他的话,挨着的肩膀却微微颤动,引得她不解看他。
她说的话很好笑吗?
裴渡舟毫无预兆地弹了弹她的脑门,眸中能窥见点滴笑意,“那就憋着好了。”
她吃痛,他刚说完,也不敢表现出不满,只得郁闷的哦了一声。
……
去往正厅的路上,她想了想,还是想问关于郡王的事情,“为什——”
只说了两个字话语便戛然而止,因为他倏然按了按她的手背,“嗯?”
实实在在的威胁,她很清楚,他不许她问。
但她在他面前,向来憋不住疑问,也不明白已经解释过了没有怀疑他,为什么还是不可以问?
面对她略显委屈的诘问,他沉默半晌,脸色不太好看,但最终还是道:“既然要避嫌,那就要避个彻底,即使所有人都看的出来我是故意针对你,但那又如何,做了总比没做好。
你要想往上爬,就不可以与我在明面上有任何的牵扯。你只要按我说的做,注定得势,而我与太子分理朝政,皇帝怎会放心我们之间有丝毫关系。
这些道理,你只要沉下心来想一想,就能明白。但你没有,一个郡王的位置就让你方寸大乱,沉不下心,如此浮躁。”
说到最后,他语气加重,又瞪了她一眼。
她却不太认同他的话,但也不敢面向他,低着头闷闷地道:“可日后还有很多可以避嫌的事情,你在殿外那番话还不够避嫌吗?为什么非得搅黄封赏……”
“我说了,要做,那就要做个彻底。我当初对你的承诺不会失信,难道你对我连这点信任都没有?”他神色冷然,语气里带着几分斥责。
“不是……”她呐呐地否认,头垂得越来越低,“没有怀疑你,没有不信任……”
“希望如此。”他冷淡地收回视线,眸中却划过一丝无人察觉的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