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系统的惩罚(1 / 1)

霜天晓:“正义?什么意思?”

楚江蓠:“看见那些脏污的挣扎痕迹了吗,这间冷窖里锁过一个人,一个断了腿的人。”

她幽冷的声音落下,像是一枚铜钱,叮当着滚落。

这声音堵在霜天晓心头,梗住了他的呼吸。

他忽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或许……是个断了腿的女人。

女人被锁在冷窖里,三年、五年、七年……

他低下头,不敢面对这里。

楚江蓠推了他一下:“去吧,去找一找有没有小孩的东西。”

霜天晓逃离冷窖,去搜寻她说的东西。

楚江蓠取出莲玉,准备将这里的细节记录下来。

这需要用灵力来催动莲玉的留影功能。

她自身并无灵力,只有在妖域酒楼捡到的那片黑色薄玉。

这片薄玉可以放大契约的“天雷”灵力,替她催动法宝。

她给它取了个名——盛露。

她取出盛露,贴在掌心,盛露随即发出暗紫色的光。

这是被她不断耗泻的霜天晓的灵力在发光。

她托起盛露,用紫光浸透了委托莲玉。

莲玉盛放,花蕊射出灵光。

灵光扫过线索,将现场环境全都记录下来。

直到灵光扫上铁链时,盛露忽然开始震动。

似乎有什么在召唤盛露。

她匆匆记录完现场,收起莲玉,跟着盛露的震动,走出冷窖。

冷窖外,夕阳已收起光辉,天地一片暗蓝。

她沿着墙角,走到一座房屋前。

一抬眼,屋里散落的神像碎片正在微微晃动。

扑通——

扑通——

盛露震动得更厉害了,似乎随时要跳出掌心,奔向那堆碎片。

神像碎片不断聚集,隐隐有重组的迹象。

她扑过去,抓起软烟罗,包紧了这堆邪物。

乒哩乓啷,她撞倒了屋里的一堆摆设。

惊起了树梢的乌鸦,鸦鹊拍着翅膀,掠过幽玄的天际。

天际拖曳出昏暗的纤云,门口奔进一道漆黑的身影。

霜天晓奔进屋内,猛地拉起楚江蓠,急切询问:“出什么事了?”

她递出盛露,指着碎片,冷静道:“它们的灵力互相激发,神像快要复原了。”

霜天晓立刻划破手指,用指尖血在碎片四周画出一道法阵。

法阵散落着点点金光,金光里裹着翠色。是金生翠,元婴期初阶的代表色。

金生翠中蕴着凛然正气,有震慑邪魔的力量。

法阵闭合,千金万翠的灵光彻底镇压住碎片。

至此,两人才长松一口气。

霜天晓皱眉:“这究竟什么情况?”

楚江蓠展开盛露,说道:“还记得我们救酒楼舞姬时,我捡到的薄玉吗?”

“它是我砍碎鬼影后,鬼影凝成的,我给它取名盛露。”

霜天晓点头:“我记得,我说要给你雕成配饰来着,你说它能帮你用灵力,不让我碰。”

楚江蓠:“对,就是它。它能与这里的神像联结,可能两者有某种联系。”

霜天晓抿唇,简单定论:“鬼修作祟。”

十大职业中,鬼修最为神秘。

楚江蓠追着询问有关鬼修的事。

霜天晓摇头:“其实我也不太了解鬼修,他们很神秘,听说是八十年前突然冒出来的一批邪修,打着‘灵根无用,凡人登仙’的旗号,受到许多凡人拥戴。”

“他们最鼎盛时,曾占据了十三座仙城,从者数十万,不过大都是些没灵根的凡人。”

“后来,他们被各大宗门围剿,只剩下了一脉。”

“这一脉逃进妖域后就没了踪迹,直到三十年前,不知怎么入了妖王的眼,被一路提拔。”

“现在留下的这脉又叫白骨精—韩家,已挤进妖族老牌世家中,成了妖族四大家族之一。”

“妖域酒楼的那个骷髅头,就是韩家的鬼修。”

楚江蓠轻叩额心:“鬼修只剩妖族的韩家了吗?你说铜城城主严查妖族,会不会已经知道此事与鬼修有关?”

霜天晓点头:“很有可能。”

楚江蓠冷笑一声:“好好好,这城主也是只老狐狸,明知事涉鬼修,还用委托吸引不明就里的修士前来查探,他的目标可不简单。”

说完,她收起盛露,不想掺和进修界的阴谋诡计中,抬眸望了眼天色。

天色不早,星子稀疏,他们应当尽快回去。

但地上还有些杂物没处理。

这些杂物都是霜天晓找出来的。

他奔进屋内时太着急,随手丢在了地上。

楚江蓠蹲下身,快速检查了一遍杂物。

她对案件的推理,还缺了一道关键性证据,就是这家是否有个孩子。

霜天晓解释道:“这些是我从厢房翻出来的画卷,和你说的一样,这家确实有个孩子。”

楚江蓠迅速打断:“是女孩子吗?”

霜天晓惊讶道:“对,是个女孩子,而且是被富养的女孩,你看她有不少漂亮的裙子。”

楚江蓠捏紧拳,深吸了口气,平复下焦躁的情绪。

霜天晓:“你怎么知道是女孩子?”

楚江蓠翻出一卷画,展开给他看:“你自己看,能看出来什么?”

画上的线条扭曲诡异,带着孩子天真的笔调,整个氛围都是阴沉沉的。

画面里,邪异的神像张大嘴,神像前跪着一个瘦小伶仃的女人,铁链扣住了她的脖子,正在挨打。

女人身上扑来一个穿着裙子的女孩。

女孩挥舞手臂,试图挡住周围的棍棒。

周围的人面目模糊,身影被水洇开,如一片黑雾,晕进了神像里。

似乎他们的灵魂已经被神像吞噬,留下的只是一群行尸走肉。

霜天晓声音沉沉:“他们……是禽兽。”

楚江蓠垂下眸:“你有没有想过,女人是从哪儿的?”

霜天晓:“拐来的?骗来的?她想要逃出去,却一直被锁在冷窖里。”

楚江蓠:“这样一户人家,会喜欢女孩吗?”

霜天晓:“……我不知道。”

楚江蓠:“再问个问题,一个靠拐卖女人的村子,会生出多少女孩?”

霜天晓:“我不知道,我不敢……”

楚江蓠:“你算算,往前推想。”

“首先邻村的大婶,夫妻感情不错,她为了腿脚不好的丈夫,留在危险的郊外。”

“我们就可以知道,邻村的男女关系与比例是正常的。”

“为什么偏偏桑林村,冷窖不止这家有,铁链也不止这家有?”

“附近各个村子都很正常,只有桑林村缺女人,不,是缺女孩。”

“而冷窖里的痕迹,很明显是陈年的痕迹。女人是过去被锁在里面的,这两年已经放出来了。”

“我就在想,他们为什么会放她出来呢?发生了什么变化呢?”

“可能是她生育了,这户人家就天真地以为事情都结束了。”

“所以,我让你看看有没有孩子的东西。”

“尤其是看看有没有女孩子的东西,我想知道这家人对女孩的态度是什么样的。”

霜天晓:“……算得上富养,她的东西很新很贵重,裙子也很多。”

楚江蓠:“你也意识到这极不寻常了?”

“富养?这种拐卖成风的村子,生了女婴出来,居然会富养?多荒唐的逻辑。”

“你再看这幅画,看见画上的神像、女人和女孩了吗?”

霜天晓:“神像?就是因为这个神像!它导致了这一切的不合理!”

楚江蓠抚摸着画面,抚过画面里那个跪下的女人。

女人双腿俱断,用木头包住了膝盖,像极了被烙上马蹄铁的骏马。

楚江蓠只觉双眼模糊起来,她深深吸了口气,才能发出正常的声音。

她的声音柔柔的,带着强烈的痛惜:“这幅画应该是这家的女孩子画的。”

说完,她长吐了口气,压下翻涌的哽咽。

她正色道:“我想,这个神像需要活人祭。”

“而且是女童祭。”

“女孩出生后会被精细照顾,直到适龄时,桑林村的人会将她们献给‘伪神’,换取软烟罗的秘法。”

“所以,这个村里的女人越来越少,他们开始从外面拐卖女人回来,继续生育女孩。”

“铜城的粮税高,有了软烟罗秘法,他们就可以负担得起粮税了。”

“至于城主,他大概率知道事涉鬼修,他发布委托,应该是想要软烟罗的秘法。所以委托价才这么高……”

“原来如此……”霜天晓收走画卷,有些恍惚。

他沉默良久,忽然叫道:“该死的!就这样结束了?!我不服啊!”

她望向他的脸,鼻头酸涩难言。

她揉了揉滚烫的眼眶,勉强镇定道:“所有环节都连上了,我们先回去再说。”

霜天晓看见她眼尾被揉得红肿,眼里水光闪动。

她的眼瞳似乎是片阴霾的天空,电闪与雷鸣藏进层云,细雨却始终不曾落下。

他垂下头,不去拆穿这寂静的默契。

一个被锁在冷窖中的女人,与自己的排泄物同食共宿多年,又被打断了腿,装上木蹄,生下了一个女孩。

女孩去了哪里,他不知道。

女人去了哪里,他也不知道。

但那群畜牲,千刀万剐,死有余辜。

楚江蓠:“桑林村的案子,是她在复仇,正义的复仇。”

“铁链上沾了毒,应该她后来获得了这家人的信任,有机会给他们下毒后,杀了全家,逃了出去。”

“还不够解恨!”霜天晓咬牙,转向屋外。

屋外的青山在夜色中张牙舞爪。

他冷声道:“断了腿的人能走多远?要往哪儿去?我想去找到她。”

屋外忽然传来一阵阵动静。

树梢在摇,乌鸦在叫,阴云盖住了整个村子,世界已是一片黑暗。

咚咚——

咚咚——

奇异的声响传进耳朵,楚江蓠眼皮一跳,只觉不好。

霜天晓反应极快,他迅速拔剑,剑风扫开院门。

院门外,黑影层层叠叠,每个黑影都有四只黑眼,黑眼闪动着邪异的光。

是那些神像碎片!

它们全都恢复了神像的模样,滚到院外,弹跳而来。

密密麻麻的“咚咚”声,在夜色中飘荡。

简直是死神的催命咒!

长剑一扫,霜天晓立刻双手结印,脚下展开一张巨大的翠色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