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chapter20(1 / 1)

随之而来的,还有另一句疑问。

“怎么不开灯?”

寂静的夜里,男人醇厚的嗓音,让许岁倾脚步瞬间凝滞。

她背对着,自然看不见季斯晏的神情。

光从语气分辨,听起来,似乎带着十足的关心。

可莫名地,许岁倾却感觉到刺骨的凉意。

被丝丝缕缕的冷空气裹挟着,钻入她的心脏,再往四肢蔓延。

那股恐惧,正随着刚才电话里听到的消息,不断放大。

许岁倾脑中空白,像是被定住,怎么都回不过神来。

过了一阵,才咽了咽嗓子,艰难地,转过了身。

动作的同时,把换好鞋子的脚,往后缩了下,试图用长裙的裙边覆盖。

她抬起头,仰视着站在二楼阶梯处,身形高大的季斯晏。

此刻穿着深灰色睡衣,更添上几分,让人不敢靠近的威严。

许岁倾眨了眨眼,澄澈的瞳眸里,紧张和不安,已经悄然隐藏。

看着男人迈着修长的双腿,一步一步地,开始往下。

垂在身侧的手,不受控制地,紧握成拳。

在无人察觉的地方,指节被抠得泛白,隐隐发颤。

她抿了抿唇,眼神无辜地,弯起唇角。

左手松开,抬起来之后,指着不远处,厨房的方向。

另一只手五指虚握,放到了嘴边。

季斯晏明白过来,这手语,是要喝水的意思。

深邃的眸底,划过一丝微不可察的诧异。

他抬手,对着许岁倾示意,“去吧。”

目睹纤瘦身影转过些角度,故作镇定地,往厨房走去。

这会儿已经是半夜,月色冷沉,屋内漆黑一片。

只有淡淡的月光,透过客厅的大落地窗,投了进来。

许岁倾站到厨房门口,摁下开关。

微弱的声响后,暖白色调的灯,把屋内照亮。

她下意识地闭了闭眼,随后走进去,拿起自己的杯子。

透明的杯身,上面点缀着小小的花朵图案。

这是之前,云姨特意准备的。

倒水的时候,许岁倾听见身后,男人脚步声靠近。

心跳不由得加速,快要到嗓子眼。

她放下水壶,双手捧起杯子,正轻轻地抿着。

脚步声适时停止,季斯晏身上淡淡的松木香,传入鼻间。

太安静,以至于,就连吞咽的声音,都那么明显。

许岁倾不动声色地,把身体往前挪了下。

若有似无地触碰,耳边倏地响起,晚上在车里,一阵阵压抑的低喘。

从没有过的体验,痛苦和欢愉夹杂其间。

到底还是害怕,占据了上风。

她右手端着杯子,试图放到大理石台面。

可混乱又模糊的意识,已经不满足于大脑。

如同剧烈的病毒,早就侵袭到了许岁倾全身。

松开手的时候,剩了大半的水,正沿着杯身,悠然地晃动。

倾斜的底部,和冰冷坚硬相撞,发出刺耳的声响。

残存的理智归位,回过神,杯子就要摔落到台面上。

后侧一只大手,擦过许岁倾腰间,及时握住了她。

再然后,带着发抖的手,放平不稳的杯身。

掌心的热度,隔着稍显粗粝的肌肤,一点点传递。

头顶落下熟悉的声音,带着温柔的嘱咐。

“小心。”

许岁倾身体僵直,任由季斯晏缓缓逼近,填满两人之间的缝隙。

男人歪着头,下巴贴在发红的耳畔。

灼热的呼吸喷洒,关切地问道,“手怎么这么凉?”

他顺势张开怀抱,两手随意地,搭在台面边沿。

往前的身体,正一点点,把许岁倾包裹完全。

被桎梏得太过紧密,女孩根本寻不到,半分转身的空间。

只能盯着眼前逐渐模糊的大理石,应付地点了点头。

白皙素淡的小脸,彻底染上绯色,红得像颗熟透的蜜桃。

没办法,只能略微侧起身体,轻抵了抵季斯晏胸膛。

终于,他勾起唇角,朝后退了一步,给许岁倾腾出空间。

但撑在台面边沿的手,却没有松开。

只是凝视着,那双低垂的眉眼。

浓密睫毛颤动,如同羽翼扑闪,落在眼睑处,形成一道浅浅的阴影。

眸底被遮住的情绪,根本不需要看,就能明白。

从最开始,带有目的刻意接近。

再到现在……

季斯晏嘴角噙着笑意,慢慢地抬起了手。

站直身体后,才对着许岁倾说,“好了,快去睡觉。”

直到女孩轻踩阶梯,走进二楼客房,季斯晏才收回视线。

或许因为夜深,方才经过时,那股淡淡的香气,变得浓烈起来。

像是一根根丝线,撩起纷乱心神,紧密缠绕。

他回头,目光落在台面上,许岁倾喝过的水杯。

季斯晏喉结滚了滚,左手端起杯子,回了自己房间。

站到阳台边,感受微风吹过,带起半敞的窗帘。

距离庄园大门,还有段距离的地方。

一处逐渐远离的红点,在男人眼眸中跳跃。

他掏出振动的手机,接听电话。

随时候命的手下,自然不敢掉以轻心,主动请示道,“季先生,那人要跑了,现在动手吗?”

季斯晏抬手,把始终握着的水杯,放到嘴边。

指腹摩挲着透明杯身,方才留下的唇印,若隐若现。

挂断之前,只冷声吩咐了句,“先留着,还有用。”

后半夜,许岁倾怎么都没能睡着。

翌日清早,她强撑着精神,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到一楼吃饭。

季斯晏没在,云姨正端着冒热气的粥出来,亲切地叫她,“岁岁早上好!”

瞧见眼下乌青明显,更是停住手中动作,关心地问,“昨晚又没睡好吗?”

听到这话,一股强烈的内疚感,从许岁倾心底涌了出来。

她抿了抿唇,摇头否认,然后乖乖地坐在餐桌旁。

云姨把粥放到面前,看了眼空掉的主位,解释道,“先生今天很早就出门了,说是要去什么地方,晚上也回不来。”

许岁倾悬着的心,才稍稍落下。

虽然没有胃口,也硬逼着自己,喝掉半碗。

依旧是被送到学校,下车的时候,许岁倾目视前方,不敢往回看。

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去咖啡店找Moran。

她特意多等了一阵,才折返着出了校门。

经过小巷子拐角,察觉背着的包包,被用力扯了下。

整个人,也被连拉带拽,抵到墙角,退无可退。

许岁倾瞪大眼睛,看向来人。

原本想要捂住嘴巴的手,想起她根本说不了话,又突然停下。

Moran把食指贴在唇中,示意她不要发出动静。

然后声音压得极低,问道,“昨天晚上,季斯晏没怀疑你吧?”

许岁倾仍旧心有余悸,迟疑几秒后,摇了摇头。

但其实,她也不知道。

想着伯恩要是真的死了,自己便不需要再留下。

所以伸出手,比着口型,“护照。”

Moran从鼻间溢出一声嗤笑,随后长长地叹了口气,样子明显地颓然。

“伯恩在戈尔韦的住所着火,被烧得一干二净,什么都没了。”

许岁倾眉头紧蹙,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面前的人低下头,继续说道,“别看季斯晏平时,假装是个正经商人,表面温文尔雅的,实际上心狠手辣,什么都做得出来,当初伯恩不过就是抢了他……”

Moran欲言又止,看着她厉声提醒,“所以,你绝对不能再回去了,知道吗?”

接着掏出一张票,递到许岁倾面前。

“今晚八点,南郊港口,记得上船。”

她接过,视线落在目的地,港城两个字上面。

许岁倾眼里渐渐地,盈满了泪水。

还没等反应过来,Moran已经消失不见。

走出小巷子,看着都柏林大学几个字,顿觉恍然。

这段时间的经历,太不真实,太虚幻。

也是时候,该告别了。

度过的最后一天,许岁倾始终心不在焉。

就连下午课间,有人主动凑过来说话,都没听见。

Erin挽着她左手臂,轻晃了晃,问道,“岁岁,你怎么啦?”

许岁倾回过神,压抑着酸楚,弯了弯唇角。

心里很想,和Erin写点什么。

毕竟这是她,来都柏林之后,唯一的朋友。

可看着眼前纯真的脸,许岁倾只是摇了摇头,用右手回挽。

然后眼神点了下食堂的方向,和Erin走去吃饭。

快上完课,她给云姨发去短信,说要和同学去逛街,晚点回来。

许岁倾在学校漫无目的地走,等到七点一刻,才出发去了港口。

从排队检票到登船,时间刚好。

Moran给她安排的位置,是轮渡的尾部,最靠边的船舱。

没有窗户,除去一张简单的床,剩下空间逼仄狭小。

但对许岁倾来说,已经足够了。

她没开灯,进去后,便直接坐到床上。

然后曲起双腿,两手环抱,眼睛盯着手机屏幕,愣愣地发呆。

时间转到八点整,鸣笛声准时响起,轮船缓缓从港口驶离。

平静的海面,随着齿轮转动,被带起阵阵波涛。

许岁倾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半年前的那场噩梦,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太突然。

像是被命运推着,不断往前。

恍惚间,似乎听见有人在敲着舱门。

许岁倾睁开眼,屏住呼吸,仔细地观察。

外面声音很低,叫了声,“Xu.”

她手按着起伏的胸口,从床上下去,抬脚走向门口。

耳朵贴着铁门,又听见熟悉的声音,才敢打开。

但出现的,却并不是Moran。

季斯晏面容冷沉,西装革履地站在逆光中,正凝视着惊恐的双眼。

开口的语气淡漠,投进幽深海面,仿佛带着回响。

“很意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