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赵清霜虽还未开始修仙,但身为公主,在皇宫里时,国君也曾请过人来教她一些防身之术,因此她也会一些三脚猫功夫。
接连被苏洛甩了两个巴掌,赵清霜有生以来哪里受过这样的奇耻大辱。
她气的浑身发抖,于是当即便不管不顾的朝苏洛的头顶劈下一掌,口中怒喝道:“我杀了你!”
然而这点功夫在苏洛眼中实在是不入流。
她甚至连躲没躲,袖摆一扬,赵清霜便尖叫一声,整个人倒飞出去。
然而就两人身体交错间,赵清霜的眼神中忽然闪过一抹恶毒的光。
大红色的广袖拂动间,一抹寒光从她的袖子底下飞了出来。
那是一把小巧的匕首,寒光中还着些青色,显然涂了毒。
原来这才是赵清霜真正的目的,她自知自己不是苏洛的对手,于是便想趁着能够接近对方的时候向她放暗器。
这匕首是她从皇宫里带出来的,锋利无比,削铁如泥,那匕首上涂的毒药也不是普通的毒,而是一种叫做三眼玄尾蛇的牙齿上淬炼出来的毒药。
她虽出自凡尘国家,但凡界的国家里未必就没有修真之士。
如她所在的国家,国师就是一名元婴期的修士。
这把匕首就是她出发前国师交给她防身用的,据说这三眼玄尾蛇是一种剧毒无比的妖兽,只要划伤少许伤口,便可见血封喉。
赵清霜早已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丝毫不顾自己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
“洛洛!”眼见着那带着毒的匕首朝着少女心脏的方向而去,乔婉婉吓了一跳。
苏洛眉眼染上一抹冷意,扬袖。
“锵”的一声,下一秒,那把寒铁匕首撞上银白色的电光后尽数化为粉齑。
于此同时,苏洛手指一动,有细小的雷电顺着赵清霜甩出匕首的手臂缠绕而上,然后轰的爆开。
“啊!”红衣少女发出一声惨叫,身子重重的摔到了地上。
“救命!救我!好痛—”昔日那高高在上,永远打扮的精致华贵的少女如今狼狈的在地上打滚。
那凄厉的尖叫声让她身边的两个侍女忍不住头皮麻烦。
定睛一看,只见赵清霜手臂的袖子处那片红被一片更深的红色所浸染,原本细白的手臂焦黑一片,伤口最深的地方深可见骨,被炸开的血肉与袖口处的布料黏连在一起,形态可怖。
“公主!”两位侍女哪里见过这样一副场景,被吓坏了,连忙跑到赵清霜的身边,惊魂未定的看着苏洛。
却见苏洛面无表情的看着地上痛苦的哀嚎的赵清霜,没有说话。
她说过会废了她的手,就真的会废了她的手。
“洛洛,你没事吧。”乔婉婉也来到苏洛的身边。
面对乔婉婉,少女的眸光稍缓,朝她摇了摇头。
那两个侍女又惊又惧的盯着苏洛,发现她没有再动的意思,连忙战战兢兢的扶起地上伤重狼狈的少女越过那破碎的木门落荒而逃。
方才还无比喧闹的院子顿时只剩下苏洛和乔婉婉两个。
望着三人远去的背影,乔婉婉松了口气,转而对身侧的少女笑了笑:“洛洛,今日还要多谢你。”
话落,她又有些担忧的蹙起眉,咬唇道:“只是此事闹的那么大,或许会惊动戒律堂那边,洛洛你…”
剩下的话没有说下去。
乔婉婉有些愁,说到底,少女今日也是为她出头,若是惊动了戒律堂那边,她自己倒无所谓,要罚什么她认了,只是洛洛那边就...
苏洛倒是满不在意的摇了摇头。
同那日容缙的事情一样,她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戒律堂那边若是真的要罚,那让他罚就是了。
就是不知道这次会不会又惊动那个端方温和的青年。
想到这里,苏洛蓦地顿了顿,而后又甩了甩脑袋。
罢了,这些都是以后的事,而如今最重要的还是乔婉婉。
苏洛望向身边的面色苍白的少女:“先进去吧,我帮你上药。你再跟我说说,这赵清霜是什么时候搬来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何要这般忍让着她?”
乔婉婉点了点头,与苏洛一起进屋。
然而进屋之后,苏洛又是一滞。
只见乔婉婉的房间也是一副被人肆虐过的场景。
满屋的桌椅凳子都被推倒了,床铺被褥凌乱,柜子里的东西都被翻了出来,倒得满地都是。
见状,苏洛又气的鼓了鼓脸,觉得自己刚才下手还是轻了。
她施了个诀,将屋子里的东西都恢复原位,然后才扶着乔婉婉在榻上坐下。
接下来,在听乔婉婉将一切娓娓道来以后,苏洛才恍然大悟。
原来这赵清霜在宗门里还有些背景。
婉婉对自己的出身向来有些自卑,碰到这样的事,难怪她会选择忍让。
话落,乔婉婉不安的看向身边的少女,轻声道:“洛洛,你今日为我得罪了她,不知来日那长老那里,会不会记恨上你。”
她身侧的少女并没有说话,只是拧起眉,一副神思不属的样子。
见状,乔婉婉以为苏洛此刻也在为了这事情担忧着,于是更加自责。
乔婉婉低下头,眸子闪过一抹自厌的情绪。
如果她能勇敢一些就好了,便不会将洛洛牵扯进这些事来。
也不知少女在想些什么,直到离开弟子苑的时候,她仍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
春日里的夜里,风还有寒凉,院中梨树的叶子上结出了一层透明的冰霜,灵蝶收拢蝶翼,停在温暖的花瓣间过夜,一派静谧之景。
不远处的木屋却不断传来细碎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床榻上的少女又翻了一个身,一双漂亮的眼睛大睁着,一点睡意都没有。
苏洛心情复杂,满脑子都是杂乱的思绪,却不是乔婉婉所担心的那些,她只是有些失望。
转眼间,她拜入九霄宗已经一月有余了,但她却发现这里的生活与她原先想的有许多不一样。
从容缙到今日赵清霜一事,苏洛发现这些所谓的仙宗里其实也并非是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一方净土,这里同样存在着许多腌臜之事。
人好复杂,连所谓的天下第一大宗尚且如此,那么整个修真界呢?她所看见的这些,会不会只是冰山一角?
......
那日弟子苑中的事最终还是惊动了戒律堂。
那两个侍女逃走后慌不择路,正好被巡舍弟子所撞见,见赵清霜已痛的昏迷了过去,先是大吃了一惊,而后连忙将人送往紫薇峰治疗。
废了好些功夫,赵清霜的手臂才勉强保下,赵清霜醒来后自然不可能就此作罢,于是将事情闹到了戒律堂。
苏洛和乔婉婉是在上着课的时候公然被戒律堂弟子叫走的,满堂弟子的目光都凝在她们的身上。
不过事情发展到最后,两名少女都没有被责罚。
调查清楚以后,先是在赵清霜的房内找到了她藏起来意图嫁祸乔婉婉盗窃的那只手镯,后又有弟子苑的苑监作证,赵清霜此前曾经三番四次的寻衅生事。
到最后,还牵扯出赵清霜原来是走后门进的宗。
如此一番,赵清霜自然不被允许再待在宗内,无论她如何哭喊撒泼都无济于事。
她被扔下了山,连收了她灵石贿赂的那名长老也受到了责罚。
事情到这里其实已经很清楚,乔婉婉是完完全全的受害方,而苏洛也只是帮好友出头。
然而苏洛在弟子里头还是彻底出名了。
身怀惹眼的雷灵根,才入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就两次被喊进戒律堂,虽然到最后她都安然无恙的出来了。
但这少女行事如此高调,总有人忍不住怀着恶意去猜测,或许此女本就是个爱挑衅生事的性子,否则为何所有事情偏偏都叫她碰上了。
苏洛对这些议论心知肚明,却依旧我行我素,因此日常出入便显得更加孤单。
......
时间一晃而过。
转眼,距离苏洛入宗已经过去了三个月的时间,枝头玲花凋谢,铺落一地粉白,池湖中,朵朵新荷摇曳生姿。
一袭白袍,端方温和的青年站在戒律堂的门口,看着来往弟子结伴走过的身影和偶尔向他投来的有些探究的目光,心里生出了些感慨。
便是顾清予也想不到,短短三个月的时间,他便为了苏洛的事两次来到戒律堂,简直比他过往这两百年加起来都多。
天刚下过雨,路边积攒的小水洼倒影出青年那张略有些怔忪的俊脸。
在门口站了一会,青年回神,衣炔拂动,抬步迈入了戒律堂中。
他前时领了个任务出宗去了,昨日才刚回来,听说自己不在宗里的这段时间少女竟发生了那么多的事,一时也有些猝不及防。
还没来得及理出个头绪,紧接着又就被叫来了这里。
到这里的原因倒不是少女又出什么事了,而是萧纪衍主动相邀,说是有关苏洛的事情想找他商谈。
走进戒律堂,只见萧纪衍正端坐一张紫檀案几后,凝神翻看桌上的一册卷宗。
顾清予温声唤了句:“萧师弟。”
案几后的青年闻声抬头,而后起身向他走来,“大师兄,你来了。”
手里还拿着那份卷宗。
顾清予点了点头,看着来人:“萧师弟今日唤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萧纪衍没回,而是将手上拿着的那份卷宗递了过来,表情有些古怪,道:“大师兄,你先看看。”
黄色的封皮,厚厚的一本,顾清予一眼便认了出来,这是戒律堂每隔一段时间定期整理出来的违规事项记录。
戒律堂的职责分为两块,除了执掌刑责之外,还负责调查宗内弟子日常行事中一应有违宗规之事。
而这里面又包含了巡查弟子日常巡视所发现的,以及经由其他弟子所举报的。
他手上这份便是后者,这一向属于私密卷宗。
青年的眸光微闪,接了过来,修长如玉的手指随手翻开其中的一页。
只见上面被举报者姓名那一栏上写着:苏洛。
顾清予:...
再翻一页,被举报者姓名还是苏洛,他一连翻过几页,入目皆是苏洛的名字。
青年于是也有些哭笑不得的看向萧纪衍,“前头几页都是小师妹的?”
萧纪衍默了默,而后道:“一本。”
而后他又补了句:“这一整本都是。”
顾清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