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上,你真的要用那个办法吗?虽说我们确实要这个魂魄,但是——”
昆仑山隐蔽的山崖边,谢定霜身侧的矮墙前,一男子毕恭毕敬地弯腰,满目忧色。
谢定霜面上含笑,衣袖一拂:“不然,我们的阴差大人,有什么可以迅速取得她信任的办法?”
那人弯腰更低了些。
良久,空气中传来沉闷的低语:“属下......没有。”
谢定霜低笑一声:“没有,便不必说这些。”
“不必说不必说,什么都不必说,从四年前到现在,你永远都是这一句。”
南瑶双唇紧抿,一双眼中携着怒火,死死盯着面前沉默不语的时朗。
主殿内室中,空气恍若凝固。
时朗垂头不语,手指轻轻摩挲冰棺的棺壁。
自然是不必说的,就算说,他又能说什么呢。
四年前说什么?
说他不知道自己是魔子?
还是说他还想厚着脸皮,继续待在昆仑?
如今......如今又能说什么。
说他释放魔气之时,自己也十分不明所以?
说他不是故意伤到掌门夫人?
掌门夫人因受魔气侵扰身故,他如何能开得了这口,又如何能披着这身间接杀害了南瑶娘亲的皮囊,与她谈笑风生。
况且......
如今掌门也.....
良久的沉默过后。
孔夏叶长叹一声,站起身来:“我和师姐去掌门师叔的心魔幻境,时朗......师兄,你先好好休息,我们入幻境之时,门内便托付给您了。”
时朗默默点头,垂眸不语。
正是此时,一道突兀的声音传来。
“南师姐,孔师姐,六六六——”
“六什么六,用不用给你刷个飞机?”孔夏叶低笑一声抬头,看向门口跌跌撞撞跑来的林青岩。
林青岩话语一滞,面颊憋得通红。
孔夏叶好笑地摆摆手:“怎么了,你说。”
林青岩深吸一口气,胸膛起伏之下,终于找到了说话的方式,惊慌失措地指向山门口。
“其他六大门派的人都来了,说要见掌门!”
孔夏叶眉头紧蹙。
“来便来罢,慌慌张张的做什么?”
林青岩摇头:“都是各宗门中的少管事前来,气势汹汹地。弟子们打也不是,哄也不是。”
南瑶也身形一晃。
孔夏叶眼疾手快地扶住,疾声道:“先去请玄白二位长老,我与南瑶前去接见一二。”
林青岩哑然:“二位长老自用完缚魔尺后,便闭关了,说是各种事宜均来找师姐你们......”
孔夏叶心下一沉。
怎么就这么巧,掌门前脚刚刚出事,后脚昆仑便内忧外患。
沉思间,林青岩已经带着六大派众人来到殿前。
未见人影,孔夏叶只觉一阵清风拂来,与之一同传来的,还有一道爽朗的笑声:“这位便是孔夏叶,孔小友罢——”
来人银白长袍,墨发中藏着几缕银丝,他手中拂尘一挑,眉眼带笑走来。
正是道宗副掌门,玄道子。
孔夏叶双手交叠,与南瑶共同行礼。
哪料得玄道子咧嘴一笑,径直探头向殿内看去:“南越那老家伙可在?我们几人,可是来问他昆仑令传人的。”
孔夏叶心中一沉。
是了,昆仑令。
昆仑令百年传一人,如今正是百年交界,昆仑令易主之时。
可掌门却对此不曾留下只言片语。
甚至孔夏叶等人都不知道昆仑令模样几何,放于何处。
孔夏叶面上淡笑不语,衣角被南瑶轻轻扯动。
片刻间,识海中便传来南瑶的传音:“昆仑令是作为昆仑中下一任掌门的令牌,令牌认主,需得上一任主人亲自交托,并且要是有缘人才行,爹爹让我试过,我......不是。”
有缘人?
孔夏叶双目微凝。
何为有缘人?
不出瞬息,六大派众人均已到齐。
除却道宗的玄道子外,佛宗乃佛子前来,剑宗、丹宗、御兽宗、合欢宫等派别,均是各派掌门前来。
此番众人,怕是来者不善。
孔夏叶面上不动,心中却难以自抑地紧张起来。
说话间,众人鱼贯而入。
孔夏叶面上带笑,招来侍从,向众人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诸位见谅,掌门与长老有些事务,正在闭关,现在着实脱不开身。只得由南瑶师姐与夏叶先行招待,诸位莫怪。”
以佛子为首,各派中人均点头示意。
玄道子却是一屁股坐在椅子里,悠哉悠哉道:“孔小友,我等都已经到你们正殿门前了,南越同我们之间,摆什么掌门架子?”
南瑶深吸一口气,抬步便欲前去理论,却被孔夏叶拉住衣袖。
遇到问题不要吵。
阴阳怪气才是王道。
孔夏叶提起侍从的茶壶,为佛子首先斟了一杯茶,面上含笑:“掌门师叔着实有事耽搁,夏叶这厢便赔礼了。幸得诸位和善理解,我等才得以全了这礼数。”
玄道子闻言,怒起拍桌。
“好你个小黄毛丫头,你倒是把南越找来,让我看看你们的礼数是怎么全的!”
孔夏叶眨眨眼,面色并无变化,只轻轻弯腰,给合欢宫宫主又斟了一杯。
“世人皆知,我昆仑最是重礼节,而今诸位掌门也未曾计较。您瞧,我所谓的渡言真人弟子,这不也亲自为您上茶呢吗?”
玄道子似是听见“渡言真人”几个字,瞬时熄了火。
他悻悻地看看各派中人,又低头看向自己空空如也的茶杯,犹觉不忿。
“你这小贱人,倒茶还要一个一个倒,将我道宗排在最后一位,还敢与长辈争个高低,便是你昆仑礼数?”
孔夏叶笑颜如花,终于将其余几派掌门添好了茶,方才坐在席位之上,轻轻歪头。
“玄道子长老既然晓得我孔夏叶,便该知道,我是这昆仑山中最没有礼节的那个泼猴子。便纵是我师父渡言真人,也默认了我这般做派。怎么,您是觉得自己胜过渡言真人三分,要代师管教三分?”
玄道子:“?”
哪有人自己叫自己泼猴子的!
他正待开口,只听得孔夏叶的连珠炮又向他砸来。
“长老您句句指点我昆仑礼节,又说我先为旁人斟茶失礼。夏叶见识少,敢问玄道子长老,对旁人指手画脚直呼“贱人”,又在他派掌门面前试图行插队之举,可是您道宗礼节?”
玄道子到嘴的怒斥一噎,随即甩袖:“哼,强词夺理。”
孔夏叶微微一笑:“说起来,没记错的话,玄长老似乎称我师尊渡言真人一声“师叔祖”,如此,夏叶还腆称得一声,您的师叔。”
玄道子瞬间双目圆睁,指着孔夏叶结结巴巴,却不曾发出一个音节。
孔夏叶举起茶盏,遥敬一礼:“不过此番,师叔便不计较你失礼之仪,以后注意即可。”
“噗嗤——”
一声轻笑传来,孔夏叶双眼含笑,向笑声来源看去。
只见合欢宫宫主郁扬红纱遮面,笑了个前仰后合。
“好你个小叶子,去年我来你们昆仑山游玩,怎么未曾见到你这么有趣的人物。”
孔夏叶微笑敬茶,心中腹诽。
去年?去年你能找到我才怪。
我都不知道去年的我在哪。
话说回来,她失踪多年未归。
不说旁人,就南瑶那性子,竟然半句没问?
倒也有几分迷惑。
郁扬笑得累了,一只雪白的手臂搭在另一侧佛子的肩上。
佛子全身一颤,顷刻间一道金光自周身而起。
“嗖——”的一声,将郁扬的手弹了出去。
“嘶——”
郁扬甩甩手,一张明媚动人的面颊上平添几分哀怨:“你这小秃子,怎得下手这么重。”
佛子闭目,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孔夏叶看得好笑。
张扬明媚合欢宫主 X 不动如山小佛子
可恶啊,捡垃圾人好像又嗑到了。
她心中的大石却是迟迟不曾放下。
众人突然接二连三前来,总不会是来斗嘴的吧。
思索间,佛子双手合十,面向孔夏叶。
“孔施主,我等冒昧前来多有冒犯,但如今已是昆仑令易主之时,还望孔施主帮忙,唤一下令掌门,为我等解惑。”
孔夏叶面上疑惑。
昆仑令易主,乃是昆仑山家事。
与这六派中人何干?
玄道子冷哼一声:“你昆仑令若是有下一任人选,我等自然无可厚非,但若是没有,以后这七大派之首的位置,怕是也不便抬手让与你昆仑了。”
郁扬单手托腮,眉目潋滟地看向孔夏叶:“小叶子,若是你们拿不出昆仑令,南越也不给我们个交代,怕是今天,我们在山下的弟子们要露宿野外喽。”
孔夏叶面色一滞。
就因为昆仑令没有人选,就召集了各派弟子。
还要威胁攻山?
郁扬抬手轻轻挥了挥,不在意道:“无妨,不过是几个天资不错的弟子,听闻昆仑山脚下小吃甚多,前来游玩罢了。”
孔夏叶双唇微抿,面上淡笑,抬手向众人行礼。
“实不相瞒,在各位到来之前,掌门正在与我等商议昆仑令交接之事,只是此乃我昆仑秘术,难以给各位参观一二,还请各位入住我昆仑后殿,稍作休息。”
主殿中寂静无声。
良久,佛子站起身来:“阿弥陀佛,那便如此便给施主三日时间,希望孔施主莫要哄骗我等才是。”
随着佛子第一个站出来,众人也缓缓附和。
玄道子深深剜了一眼浅笑的孔夏叶,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来人,把各派的弟子们也从山下接来,好好安置。”
孔夏叶的吩咐传出,郁扬突然回头,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终于暂时安置众人,孔夏叶长吁一口气。
大头鬼终于得以露面,叽叽喳喳地围在孔夏叶周围。
“主人,他们都就差派兵围上来了,你为什么要把他们的弟子接上来呀?”
孔夏叶轻轻摇头,不待开口,只听得一道熟悉的温润声音响起,正是谢定霜。
“自然是为了把危险放在眼皮底下。没那个脑子,长那么大头。”
说着,谢定霜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拈起一撮头发,递到大头鬼面前:“看,用脑过度,秃了吧。”
大头鬼满目惊恐。
孔夏叶心中暗笑。
好你个谢定霜,你偷偷从大头鬼头发上剪下一撮,以为她没看到?
谢定霜无辜地眨眨眼,摊开双手。
“时不我待,进幻境?”
孔夏叶点头。
众人围在南越冰棺前,谢定霜缓缓释放锁灵珠中的南越魂魄,随后双手掐诀,半晌,终于画好一个繁复的符咒。
谢定霜的双唇亦肉眼可见地白了三分。
一阵天旋地转过后。
孔夏叶睁开眼。
面前只有一身红衣喜服的谢定霜,正笑意盈盈地看向她。
作者有话要说:大头鬼:主人为什么balabala
谢定霜:别问了别问了,离我老婆远点,你看你用脑过度,都秃了
圆滚滚的作者头子回来啦~~~
感谢小天使们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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